第81章 番外（16）
一度以能在王的身边服侍为最大光荣的马可·博特，在罗塞之墙被破坏的一周之后，选择了加入调查兵团。
也许是被前一晚艾伦的言语所触动，也许是被巨人入侵的惨烈所震撼，又或许只是如他自己所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马可在104期训练兵中人缘很好。受他的影响，包括让在内的许多人也都一并加入了调查兵团。
然而就在调查兵团政变成功，声望如日中天，许多别的兵团的士兵都纷纷选择中途转入调查兵团之际，作为政变功臣之一的马可却又主动选择了放弃大好前途，宣布决定加入女王亲卫队。
这个岗位看起来光鲜，但工作内容却十分枯燥繁琐，更致命的是几乎没有发展前途可言，而所面临的风险却一点不比别的兵团少——尤其是当希斯特利亚选择将牧场作为主要居所后，安全保卫方面的工作量比起住在王都的宫殿时多了一倍不止，却又享受不到王都所能提供的各种便利和娱乐，还有最重要的发展人脉的机会。
“把希斯特利亚一个人丢在一群全然陌生的人当中，实在是太可怜了。”这样说了以后，马可认认真真地在乡下牧场里服了六年役，从普通护卫变成了卫队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坚守下去，直到希斯特利亚任期结束的那一天。
然而四天前，女王失踪了。
这就是为什么马可现在会在这里——把军马拴在一辆农用马车的后面，与据说六年前已经被无垢巨踩死的同期同学兼超大型巨人，还有两年前背叛帕岛因此现在仍是头号通缉犯的几位前同僚一起，挤在不算宽敞的车厢里。
“可是难道马可你没看到报纸上的公告吗？”阿尔敏好奇地问，“他们从三天前就开始对艾伦隔空喊话，之后每天都还在继续倒数……”
“看到了。”马可闷闷地说，“可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咦？可是马可你当时也和我们一起去了雷斯家的地下洞窟了吧？难道没有看到那时候的希斯特利亚……”萨莎十分吃惊，“难道我记错了？”
“去确实是去了，但在于对人立体机动部队的混战中受伤昏迷了，直到到了奥尔福德区才逐渐清醒过来——其实这些我都不太记得请了，还是让事后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难怪你没有看懂那件白袍背后的暗示啊！”
“白袍？是指耶格尔派登在报纸上的公告上画的那件衣服吗？”
在听阿尔敏详细解释了那件白袍的意义之后，马可默默沉思了好一会儿。
“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变得更奇怪了……”他说。
“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如你们所说，这是那天在场的人才能看懂的暗号的话，那耶格尔派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你是说……”阿尔敏倒吸一口凉气。
“艾伦是他们喊话的对象；让和柯尼不可能主动给他们出谋划策——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而你们才刚刚回到帕拉迪岛，更不可能做这种事……那样的话，能提议以通过衣服传递信息的人就只有……”
“希斯特利亚本人吗？”尽管难以置信，但阿尔敏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很难让人不这样想啊……”马可叹了口气，“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说不定希斯特利亚是自愿配合，主动跟他们走的……难怪卫队的士兵们一点异常动静都没有察觉。”
“希斯特利亚……到底在想什么啊？”阿尔敏虽然一直觉得自己说不上有多了解那个娇小的金发女孩，但今天所听闻的消息无疑让她显得更加陌生，“不过，马可，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呢？”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另一件事倒也说得通了……”
“什么事？”
“阿妮的水晶不见了。”
“什么？”
“几乎就在女王失踪的同一天晚上，有人用麻醉气体放倒了总统府的守卫，连夜用重型马车运走了那块巨大的水晶。为了在深夜叫开城门，那伙人使用了加盖女王印信的通行证。我们一开始还以为那是伪造的，但现在看来，应该确实是希斯特利亚本人开给他们的……”
“这样看来，更加不会错了……”阿妮、希斯特利亚，或许还有……艾伦？所有人现在都聚集在雷斯家地下宫殿的遗迹吗？阿尔敏未曾想到，与故人的久别重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如果你的推论正确的话，那你现在，到底又打算站在哪一边呢？”这话是在问马可。但内心深处，阿尔敏总觉得，有另一个人正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你真的确定，要和我们一起……我是说，我们很可能即将站在希斯特利亚的对立面啊？”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马可并没有直接回答阿尔敏的问题，但他的神情无疑变得更加沉重了，“大概是在三年之前吧……就在你们即将出发前往马莱考察之前不久，我在巡逻归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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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原本属于雷斯家的牧场是如此广阔，以至于骑马绕着它走上一圈都要花上近两小时的功夫。
天眼看就要黑了，但好在他们的巡视也已接近尾声。夕阳余晖中，希斯特利亚所居住的那栋小屋已近在眼前。
“站住！什么人？！”骑马走在马可前面的亲卫队长忽然一声厉喝。
马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有一个人影正从小屋的另一侧离开。黑衣黑发的身形，几乎与树丛的阴影融为一体。
“艾伦？”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马可还是几乎立刻便认出了那个同窗三年，又并肩战斗过的熟悉轮廓。
“请不要过度紧张，高尼茨队长！”他连忙向长官解释，“那个好像是调查兵团的艾伦·耶格尔，我想应该是有公务来向女王汇报吧！”
“持有巨人的那个艾伦·耶格尔？你确定吗？”年长的高尼茨队长并未因马可的话就放下戒心，“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穿军装？而且调查兵团就这样随便差遣关乎帕拉迪岛存亡的始祖巨人来做这种跑腿的杂事吗？”
马可不得不承认长官说得确实合情合理。
所以是自己认错了吗？
“请等一下，高尼兹队长！”就在卫队长正要纵马去追那个可疑人物时，女王的声音从小屋方向传来，“那只是一个迷路的旅人而已。他来讨了一杯水，顺便问了路……正好你们不在，不过我已经给他指明了回城的方向。”
“是，陛下。”高尼兹队长毕恭毕敬地说。然而马可看得出来，对于女王的这番说辞，自己的上司并未全盘买账。“即便如此，这件事也必须上报备案才行。”
“说到上报的话，我倒是有一件事希望能通过您知会兵团和总统。”希斯特利亚平静地说，“我决定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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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个流言是从你这里搞出来的啊！”韩吉猛地一拍大腿。
“不要这样讲啊，韩吉团长！”萨莎不安地看了看她，又瞟了一眼马可，“马可他……也是好心而已，他怎么知会后来会演变成那样麻烦的情形呢？”
“啊，抱歉抱歉，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啦！”韩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对马可连连颔首。
“没关系……确实是因为我考虑不周，才给希斯特利亚和艾伦，甚至整个帕拉迪岛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吧……”
“但马可你现在既然特地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阿尔敏还在反复忖度整件事情可能的前因后果，“说明你心里还是认为，当时看到的人影就是艾伦吧？”
马可又沉默了一阵，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所谓的考虑不周，是指自己当时不该脱口而出，而不是认错了人。虽然当时没有看到脸，个子也比记忆中高一些，但艾伦走起路来那种特有的步态，我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
“谢谢你，马可。”有了这样的保证，阿尔敏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终于也落了地——虽然并不是他与艾伦走上不同道路的决定性理由，但一直以来，他也难免会去想，如果当初去拜访希斯特利亚的真的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那自己是否并不真的像自己所以为的那样了解艾伦呢？那样的话，所有这一切，是否本可不必发生？或者就算发生了，自己在其中也许本不必涉入如此之深……
“不必太过自责了。”他对马可说，“我想，就算没有你的那句话，只要艾伦坚持不肯牺牲希斯特利亚，那早晚都会传出类似的风言风语吧……”
“无论如何，请让我加入你们，多少出一份力。”马可看着阿尔敏的眼睛，认真地说，“就算无法彻底避免自相残杀的残酷结果，但哪怕……哪怕能多挽救一个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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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尼和让失去联系了？”
这是傍晚到达布劳斯家后，他们听到的第一个坏消息。
“是的。”布劳斯先生忧心忡忡地说，“你们出发后不久，他们就通过这孩子带了这封信来。”
他拍了拍身边一个金发女孩的肩膀，同时递给阿尔敏一个未拆封，也没有任何署名的信封。“但当第二天，卡娅又去约定的地点等待时，谁也没有出现……”
“而且好像许多耶格尔派的士兵也都不知去向了，城里到处都在传这件事呢！”卡娅急切地补充。
“我们出发后的第二天吗？”阿尔敏想了片刻，“那就是他们开始在报纸上刊登告示的同一天了。想必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全员守卫在雷斯家的地下洞窟，等待艾伦的到来了吧？”
“可是科尼和让应该算不上耶格尔派的核心成员吧？而且和艾伦又是旧交。”韩吉插话进来，“这次针对艾伦的特殊行动，会强制要求他们也参加吗？”
“我想问问，你们之前所说的，参与了解救希斯特利亚的人里，是不是也包括了科尼和让？”有点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开口的，是一路上都没怎么发表意见的贝尔托特。
“让肯定在场，”马可肯定地说，“我受伤昏迷的时候，应该就是他掩护了我。”
“科尼则一直和我在一起。”萨莎也连忙点点头，“我记得很清楚。”
“那就没错了。耶格尔派的人一定是怕他们看到报纸上的暗号以后会去报告宪兵团，所以才挟持了他们一同行动的吧！”
“你说得有道理，贝尔托特。”阿尔敏表示赞同，“那到时候，我们还要防备他们两个被当做人质的可能性……”
“贝尔托特……胡佛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布劳斯先生身后传来。
贝尔托特越过人群，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黑发少女，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友好。
而就在她身旁，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正紧张地扶着她的手臂，似乎想把她拉走。
麻烦了，贝尔托特想。
叫这个名字的人本来就不多，但偏偏现在作为帕拉迪岛的全民公敌，可说是家喻户晓……
“啊，不是的……”意识到自己失言的阿尔敏立刻出来打圆场，“这个人的名字确实叫贝尔托特，但姓氏是……”
他拼命向贝尔托特使眼色，希望后者可以赶快交待自己平时所用的化名——在墙内生活了那么久，总该有的吧？
“我见过你的照片。”然而那个黑发少女似乎并不打算听他们解释，也毫不理会身边急得满头大汗的同伴，“虽然是小时候的，不刻意去辨认的话不一定能认出来。但要是和名字结合起来，就可以肯定绝对没错了！”
“小时候的照片？”贝尔托特意识到，事情比最初设想的还要棘手。他拍过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在……“你在哪里见到的？”
“战士队的资料里。”女孩简单干脆地证实了他的猜测，“贝尔托特·胡佛，你为什么要背叛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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