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猪也没了
“这么大的雨，估计好多庄稼要遭殃了。”
“可不止庄稼，那些茅草屋今晚都挨不过去，怕是要被掀翻屋顶。”
“你喊过你春兰婶婶一家了吗？”
“喊了，他们不来，说要在自己家里。”
何冬炎投过窗户，看到整个岱山村被挤压在一片窄小的黑暗中，像是在瑟瑟发抖。他的心也随着凶猛的雨势紧紧收缩着。
这一整夜，全家都几乎都没有休息好。
直至天快亮的时候，何冬炎听见雨势似乎小了些。
何冬炎惦记着他的养猪场，回头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睡着的何夏热，披着雨衣就出门了。
现在不像以前，猪圈就在边上，走两步就到。要走到养猪场，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按照以往的经验，昨天他和何夏热在养猪场里放了不少的食物，吃上两天都不成问题。
满路泥泞，混着折断的树枝、凋零的花。
何冬炎深一脚浅一脚走着，雨衣根本没什么作用，雨水找到空隙打进去，没一会儿已经浑身湿透。
他看见何建木一家人正在风雨之中修缮茅草屋，屋顶都已经被掀翻了。
“建木叔，你们去我家避避雨先吧，雨太大了，这样会生病的。”雨声太大，何冬炎只能喊着。
何建木没听到，是妻子提醒才发现何冬炎在和自己说话：“哦，冬炎啊……你去哪里啊？”
“我去看一下养猪场，等我回来帮你们一起弄。”
“什么？”
“我说等我回来帮你们。”何冬炎扯着嗓子喊。
“不用了，你自己先去忙。”
何冬炎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何建木的小儿子正窝在屋檐下的角落避雨。他索性将自己的雨衣脱下来，甩了甩雨水，再给小男孩穿上，然后顾自小跑着往养猪场奔去。
还没到养猪场，就接连遇见了几头在雨中狂奔的猪。
他心想大事不妙，加快了步伐往养猪场跑去。
这场雨实在太大了，经过一夜暴雨肆虐，养猪场漫起了黄色的泥水。
屋顶瓦片被大风不同程度掀得七零八落，猪圈的门也破损严重，门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猪，猪圈墙角还有几头满身淤泥的小猪蜷缩在一起。何冬炎粗粗地数了数，还有一些想必是逃了出去，就是刚才他一路遇到的那些。
这次完了。
何冬炎大脑一片空白，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台风过境，雨过天晴，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还陷入在可怕的暴雨黑夜之中没回过神的村民。
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特大台风，给整个岱山村的人都带来或大或小的灾难。
农田被淹，养殖场冲毁，家畜尸横遍野，还有一户人家小孩被暴雨冲走找不回来的，家里人哭天喊地。
对于养猪的人来说，这场台风只是一个开始，接踵而至的还有各种疾病产生的问题。
何冬炎跑遍整个山头，找回了一些猪，可一冷一热给猪群造成热应激反应，导致猪群的抵抗力下降，采食量也下降。没几天，幸存下来的猪日渐消瘦，接连病死。
为了防止爆发猪瘟，村民达成一致的协议，将所有死掉的猪，进行集体焚烧、深埋处理。
何冬炎的损失达到了上万元，一朝回到了身无分文的时候。他去询问保险公司，得到的回复是这种情况不能理赔。更难的是，到了给工人支付工资的时候了，他到哪里弄到那些钱？
工人也都是靠着这点钱谋生，听到了风声，急切地上门询问何冬炎工资，唯恐落了后就一分也拿不到。
“何老板，我们也知道你现在困难，我们也一样，家里庄稼遭了殃……没有半点积蓄……”
“是啊，你是大老板，日子总比我们好过一点的。”
“您看工资是不是能先结算给我们？”
何兴昌拦着不让大家再说：“何老板不会赖账的，你们不要这样。难道你们都忘记何老板先前对大家的好了吗？他一遇到了困难，你们就这样逼他。”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没有钱，我们等着饿死。”
“就是就是。”
“总得给口饭吃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听得何冬炎脑袋都大了。其实他也很体谅他们，大家都是讨生活，谁说起来又容易呢？
何冬炎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地朝着众人鞠了一个躬：“真是对不住大家。也谢谢你们跟着我做了这么久。我这里还有一点钱，大家先拿去。不够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们，不会赖账的。”
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没了二话，拿着何冬炎的一点钱，每人按照比例拿了去。
何兴昌拿着钱，又找到何冬炎：“何老板，我的钱不急，你自己先留着。”
何冬炎低头看着何兴昌塞在自己手里褶皱的纸币，心里五味杂陈的：“不，你拿着。”
何兴昌摇摇头，转身奔进雨中。
那几天，何冬炎几乎是彻夜未眠的，根本吃不下东西。满脑子都在思索着未来自己的路应该怎么走。
难道要重头开始吗？
他感觉命运真的很会开玩笑。
所有心血，付之一炬。
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一切仿佛还在这场台风没有降临前，仿佛整个世界还是那么美好，而他对未来也还有许多的构想。
远处有一个小男孩，何冬炎定睛一看，发现是何建木的小儿子，他捡着树枝蹦蹦跳跳，脸上笑容灿烂，看起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样子。
小男孩也发现了何冬炎，挥着树枝朝他笑起来。
这一瞬间，何冬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光。
父亲，要是你，一定不会被轻易打败的吧！
他回头看桌上祝芳白热了又热的饭菜，端了起来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吃了两口，记起自己平时还攒了一点钱，作为救急用的。
放下碗筷，打开柜子里的铁盒子，这下子彻底傻眼了，里面居然空空如也。
怎么会……
何冬炎怀疑自己记错了，又翻出几个铁盒子，都是空的。
他的钱呢！
他可以肯定自己是没有拿过这笔钱的，别人家就算来拜访，也很少会到他的房间，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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