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罗峰镇杨丹失驴
先前那人听了,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前些天在长安城听到好几件大事,你们猜被偷的是什么么?为了查这个,估计至少已经死了上百人了。”
另外几个人几乎同时问道:“是什么被偷了?这么惊天动地?”
那人悄声道:“我还是不说罢,说出来吓死人。”
一人笑道:“你这样是故意卖关子吧?莫非是皇宫的传国玉玺不见了?”
那人诧异道:“你怎么也知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只告诉你们一句,今年的正月天,长安城就差没有血流成河了。原先明帝和小太子身边的人,可能一个活的也没有了,听说原先明帝重用的北辰候罗家和西侯萧家,都受到牵连呢。”
众人“啊”了一声,都不再问,只顾低头吃东西。
杨丹听得心如刀绞。
杨丹吃完东西,很快起身离开。
牵着驴子的杨丹,虽然知道离西关还至少要两天路程,但是现在踌躇了。因为刚才那些人说,北辰侯和西侯都受到牵连,至于杨承勇是怎么对待他们,杨丹无法知道。但是现在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去西侯府上,因为通缉自己的告示已经张贴到这里。
五十两银票现在都换成了碎银,银钱不少,但是到底要不要去住客栈呢?在街头的一家客栈前来回几次,杨丹最终没有勇气进去,牵着驴子准备出城门。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和自己一样大小也分不清男女的小乞丐过来,伸出有些脏的手,咿咿呀呀像要乞讨,又不时手指不远的屋檐下坐着的一个老妇人。
杨丹见那人衣服褴褛,看他的手势,屋檐下那人好像是他的亲人。这个小乞丐皮肤黝黑,手上脸上都有冻疮痕迹,看上去实在可怜,杨丹于是将那包碎银子中的一半递给他。
那个乞丐见杨丹给这么多银子,忙跪下给杨丹叩头。
“你住在这里么?她是你家人?如果你有家,带我去看看,你快起来。”
杨丹突然想知道这个小乞丐的事,忙问道。
那个小乞丐听了,忙点头,示意杨丹跟着他走。
杨丹也点点头,跟着小乞丐来到那个老妇人面前,杨丹这才注意道,这个老妇人前面还放着一个破碗,碗里也有四五个钱。
小乞丐端起碗,又咿咿呀呀将杨丹给的银子递给老妇人。老妇人接过,忙起身给杨丹下跪叩谢,杨丹忙扶住道:“老奶奶,不用这样,如果你有家,带我去看看。”
老人于是点头道:“多谢小公子。我们家就在前面,家里实在没有法子了,我们祖孙两个才出来。”
老人站起的同时,几乎摔倒。那个小乞丐忙递过屋檐下放着的一个拐杖,杨丹很快明白,这个老妇人应当腿脚不灵活,于是道:“你们走前面,我跟着你们。”
小乞丐扶着老人前行,杨丹牵着驴子跟在后面,只一会儿,来到一个巷子左转了几十步,来到一个很破旧的木门前。
老人推开门,看着身后的杨丹道:“小恩人,请进来吧。”
杨丹进去,见院子不大,有一口水井,一棵大桂花树。除了桂花树下,不大的院子全种了一些青菜大蒜。
屋檐下是灶头,还有几把破旧的竹椅。里面应当是客厅,摆着一张陈旧得几乎看不清油漆的八仙桌。
“小恩公,把你的驴子拴在桂花树下吧,哑巴头,快给小恩公倒茶。”
老妇人被扶着在椅子上才刚坐下,忙对小哑巴道。
杨丹看了一下屋里屋外,见这个家虽然不是家徒四壁,但是却清贫得屋子里只有几样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笨重家俱,再看那个老妇人,突然感觉她就像自己的姥姥,于是道:“老奶奶,你们家就你们两个人么?”
老妇人点头叹道:“是啊,小哑巴头的爹娘都走了,就留下我们两个老弱病残。我这腿是摔坏的,又常生病,已经半年多了。为了活命,我们祖孙两个,只能不要脸面出去行乞了。”
杨丹道:“老奶奶,天无绝人之路,先请个大夫看病吧。我去西关找亲戚,家里也只有姥姥和舅舅,我可以你们这里住一晚吗?”
老人听了,有些惊讶地问道:“什么?你一个孩子要去西关?这里离西关还一百里呢。你看我们家里都不成样子,你愿意我们家住一晚?’
杨丹点头道:“对,因为我还小,住客栈怕被人坑了。你这个孙子不会说话,但是我可以带他去买吃的买穿的,我身上还有点钱,是我姥姥给的。”
老人听了忙道:“你已经给了我们这么多银钱,家里还有点米,不用出去买吃的,你不嫌弃,和我住吧,我这里虽然只有两间屋子,但是可以给你住一间。”
杨丹手指哑巴身上道:“他穿得的衣服太少太烂了,我给你们买新的,用不了多少钱的。哑巴,卖衣服的地方你知道吧,我们现在就去买,再给你们家买一袋子米,用驴子驼回来。”
杨丹说完,叫那个哑巴一起出去,老人只管合掌谢恩。
不到半个时辰,杨丹花了八两银钱,给哑巴买了全套的新衣服换上,还给老人带回了外衣袄子,买了一大袋子米,五斤肉,一张新被子,放在驴子上装了回来。
老人见杨丹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送给自己,又要给杨丹下跪叩谢,杨丹忙止住。老人激动得流泪,瘸着上前帮忙将米弄下来,三人一起搬到屋子里。
晚饭准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好。老人感叹地告诉杨丹,说哑巴其实已经九岁了,是天生的哑巴,但是人很聪明,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很快懂得别人的意思。除了不会说话,他什么事情都学得快。
尽管老人的腿不方便,但是还是亲自给杨丹收拾好床铺,见杨丹买的新被子给杨丹,加上杨丹自己买的披风,今晚杨丹终于可以舒适地睡上一晚。
次日一早,杨丹早早起来,见老人和哑巴已经在准备早餐。杨丹的驴子正在吃青菜,是哑巴摘的,因为知道杨丹今天肯定会离开。
早餐很简单,芋头地瓜,热好的剩饭,昨晚的剩菜。老人告诉杨丹,说这些都是自己娘家的弟弟送来的,虽然他们家里也穷,但是种了好些地瓜,所以送了好些。
吃完早饭,杨丹有拿出二十两银子,让老人请大夫治病,说剩下的添些家用,祖孙两个可以做些小买卖,不用再行乞。
老人拿着哑巴给杨丹叩头,说自己本来会做些酒药蜡烛一类,还是哑巴祖父传授的,可是儿子媳妇都病死了,又没有本钱,加上受伤生病行走不便,才至于这样。现在有杨丹给了近四十两银钱,自然不用狼狈行乞为生,说可以买了东西让哑巴一起学着蜡烛酒药。
老人将七八个没有吃完的地瓜芋头给杨丹放在驴子上,看着杨丹像小大人一样谢过牵驴上路,万般疑惑这个从天而降的小恩人,只管合掌祈祷。
接下的行程,因为驴子上带着好些吃食,杨丹几乎都在赶路,虽然不是很快。快天黑时,杨丹估计自己走了至少四十多里,来到一个叫罗峰的小镇。
可能路上吃地瓜吃得多,奔波了一天,杨丹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茅房,忙将驴子拴好进去。
可是当杨丹走出茅房时,暗暗叫苦,明明拴在茅房对面的驴子,却转眼不见了。
驴子上有自己买的衣物,还有那些没有吃完的东西,现在都没有了。
不幸中的万幸,银票和一些碎银还在身上——这是杨丹离开东宫时奶娘再三嘱咐的。
天已经黑了,今晚该到哪里安身呢?杨丹站在路边四望,无尽的悲凉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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