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残月当空照无眠(一更)
看着太医留下的两大包药,罗玉华只管发呆。
林齐知道罗玉华心里弊气,忙劝道:“姑娘,我亲自去帮你熬汤药。”
罗玉华忙止住道:“林齐,现在还早,不急。”
两个宫女过来问玉华晚上想吃什么,罗玉华忙道:“我什么也不想吃,晚上你们给我熬点米粥就可以。”
那个叫慧儿的宫女忙道:“罗姑娘,刚才王公公说了,以后每顿至少要给你准备两样肉类菜肴。若姑娘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奴婢。”
罗玉华正要说话,只见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禀道:“罗姑娘,皇上来了!”
罗玉华没有起身,林齐知道玉华心里不痛快,但是皇上来了,只好急急出去迎驾。
宣帝微笑着进来,后面两个太监手里拿着好些纸笔墨,还有几个金玉摆设,罗玉华只瞥了一眼,平静地说道:“皇上,臣女身有恶疾,皇上不忌讳,但是臣女不敢,若是过了病气给皇上,只怕臣女死无葬身之地。如果皇上真心怜惜臣女,希望皇上能让臣女出宫治病。”
宣宗虽然不敢太近罗玉华,在几步远的椅子上坐下,但是一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玉华,见玉华这样说,忙收住笑脸道:“罗姑娘还在想要出宫么?朕刚才已经说了,要治病只有皇宫最妥,因为有太医随时在。朕已许你父亲这些天都可以进宫来看视你。你可要知道,就是太后和皇后,她们的娘家人要进宫见她们,也要先禀报朕才行,一年也不过几次。你刚进宫,现在什么名号都没有,朕希望你看在朕的一片诚心上,安心养好病准备伴驾。你放心,朕有耐心等到你病好。有太医在,他们说了,至多七天,你的麻疹就好了。”
罗玉华没想到宣帝没有一丝让自己出宫的打算,只能耐着性子道:“皇上,臣女实在不明白皇上看中臣女的什么。臣女已经说了,就是没有生病,也不想留在宫里,只想做个普通女子,不想做一株枯死在深宫的幽兰。”
宣帝有些不悦地说道:“罗姑娘,你今天才来,几次直言不讳说不想留在皇宫伴驾,莫非皇宫外或冀州已经有心上人了么?朕告诉你,若你像西侯府的姑娘已经定亲,朕肯定不会召你进宫,可是事实你没有。朕不先下圣旨直接宣你进宫,而是以述职之名让你父亲进宫,让他多往返一次送你来这里,你就该知道,朕是不可能让你离开的。”
罗玉华听了,惊讶地问道:“皇上,你是要反悔么?”
宣帝板起脸道:“反悔?朕有么?朕是答应过不管发生什么,不牵连你北辰侯府的家人,但是朕现在告诉你,你这个人,我要定了。”
罗玉华强忍住怒气道:“皇上,在你心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皇上真要对臣女用强,那臣女只能以死明志。臣女言出必行,就如罗家人忠于皇上一样决不食言。”
宣帝见罗玉华一点不畏惧,才知道罗大虎先前的话不假,忙缓和性子道:“罗姑娘,你才进宫,怎么就说到死了?好了,朕知道你现在有病在身,容颜大改,所以朕不怪你。你安心养病,朕还是先前的话,你病好之日,就是你我花烛之时。小落子,记得让罗姑娘好好养病!”
宣帝终于起身离开,也不待玉华回话。
罗玉华满腔怒火,却不能发泄,赌气来到屋子里斜靠在床上胡思乱想,林齐忙近前悄声道:“姑娘,你要是困,就好好歇息吧。”
罗玉华闭着眼睛道:“林齐,你去告诉那两个小太监,我不喜欢我的屋子有男人气味,让他们都在外面候着。那个慧儿和冰儿,让她们住在对面屋子,晚上我们一起住,不用她们伺候。”
林齐见罗玉华在生闷气,只好答应一声出去吩咐。
却说罗大虎回到驿馆,因为天色还早,借口说要出去逛逛,酉时回来用晚饭。那些驿卒都忙于回家和亲人团聚,也没有心思多闻。
罗大虎和马子烈牵着马出了驿馆,当即往罗山府上而去。
得知玉华被留在皇宫,罗大虎愁眉难展,罗山只能劝慰,说刚李凌霄来过,说这本在情理之中。既然林师父有过交待,想必玉华会用第二第三个法子救急。
林一刀给的另外两个法子,一个就是让身边伺候的人也染上同样的病症,一个是玉华自己毁容。
先前罗大虎和林一刀在李凌霄家里商议时,曾经想到宣帝极有可能当日不愿意放玉华出宫。因为宣帝这么急于要罗大虎送罗玉华进宫,肯定已经探听到玉华的相貌品性不俗。如果七天内宣帝不死心,玉华必须用第二个第三个法子。
用浸透过药水的银簪毁容,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是只要六个时辰内出宫,林一刀有法子医治好罗玉华。不过,这个毁容的法子,是再其他选择时才会用的下下策。
宣帝喜欢美色,朝野上下都知道,因为从他在位时每隔一年的江南选秀,还有众多的公主就知道。因为现在皇宫的公主,除了皇后生的两个公主,其他七个公主,生母都不是同一个嫔妃。
玉华若真的毁了容颜,宣帝定会让玉华出宫,因为皇宫永远不失美人。宣帝再怎么昏庸,也决不会再强留容颜已经失的玉华而得罪北辰侯府的人,冷了其他功勋世家的忠义之心。
暮色苍茫,罗大虎不敢在罗山家久留,只好带着马子烈返回驿馆。
当一弯残月高挂穹空时,京城驿馆里喝了不少酒的罗大虎无法入睡,皇宫中的罗玉华子喝了半碗米粥,也无法入睡。不过除了他们父女,还有一人也无法入眠,那就是李凌霄。
罗山的书房里,李凌霄和罗山秉烛长谈,说起罗玉华被困皇宫的事,里凌霄坦诚地说道:“罗兄弟,我不瞒你,想到罗姑娘在皇宫,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虽然我知道即使她出来,也不会想到我这个人。”
罗山道:“不,李大哥,我玉华妹妹看人从不会计较门第职分。你这样帮她,她不可能对你无动于衷。我问你,我玉华妹妹被困皇宫,如果她能出来,你敢对她当面表白么?”
李凌霄毫不犹豫地说道:“怎么不敢?如实我知道她在皇宫哪里,我现在就敢去找她见她!”
罗山听了一愣,很快笑着用力拍了一下李凌霄道:“好个凌霄哥,十年不见,你和当年一样的性子,是个汉子!”
李凌霄叹道:“好个鬼,我已经后悔在罗姑娘进宫前没有告诉她,现在只能和你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罗山也叹道:“说的也是。只可惜我们两个都没有进过皇宫,养心殿在东南西北也不知道,更不要说什么梅香苑了。”
李凌霄道:“就是知道养心殿在哪,我们也进不去。这皇宫的围墙,都两丈多高,四个城门晚上紧闭,城楼上还有近百个禁卫军在守着,进去了也出不来。”
罗山道:“正是这样。算了,不说这些,我们好好歇息。明日是除夕,皇上许我侯爷伯父午后进宫看视玉华妹妹,只能等明日的消息了。”
看看已经近亥时,李凌霄只好垂头丧气告辞回家歇下。
此时皇宫梅香苑罗玉华,也没有睡意。林齐陪在身边,也无计可施,只能低声劝慰,说皇上晚饭后再没有打搅,可见病好之前,他应当不会来打搅。
“林齐,要是皇上七天后也不让我出去,那又如何?”
罗玉华现在担心的是,即使自己毁了容颜,宣帝也不放自己出去,到时又该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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