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使命与愿望

我在飞翔。

        ——我是谁？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

        我突然本能般心生一股有些熟悉的疑问，好像我以前也思考过这些明明确凿无疑的事实。

        ——我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问题呢？明明我那么地珍惜着问题的所有答案啊。

        ——我是漂移女，这儿是中国，我在战斗。

        ——我的身份、我的家乡、我的任务，是它们在支撑着我活下去、激励着我继续前行啊。

        达克赛德的军队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扑来，它们看上去像是机器与怪兽的结合体，虽然战斗力不算很强，但它们源源不断地从音爆通道里传送到地球，数量多得像是永远也打不完。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正义联盟迟早会被它们拖得耗尽兵力……

        我挥出拳头，将一只又一只怪物砸晕，用热视线扫向周围，但碍于下方的长城上还有没疏散完毕的游客，我在将视线扫到一对老夫妇身上前一秒硬生生地停止热视线，避免把他们误伤。

        “这里不安全，快点离开！”用真言之索将一架敌军飞船摔到地上的神奇女侠纵身飞回空中，向他们喊道。

        “我是来帮忙的。”夫妇中的男人并没有跟着妻子一起逃跑，脸上也没有其他逃走的游客那样的惊恐。他安抚妻子后，稳稳地迈出步子，走到怪物群的下方。我困惑地用余光扫视他，却看到他握起双拳，认真地作出迎战的准备，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位于下方的几只怪物注意到了他，咆哮着向他冲了过去，他灵活地躲过一只怪物的攻击，一拳打在另一只的下巴上，又抓住它的手臂，抡起它那庞大的身躯，用它砸翻了侧面的两只。

        我被他发挥出来的能力吓得愣了一瞬，他仿佛注意到我的目光，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莫名熟悉得让我想要流下眼泪的温和微笑。

        ——是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惊讶过度，我感觉自己脑袋一晕，五感猛地消失了。

        ……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面色严肃的火星猎人和扎塔拉，意识到催眠已经结束了，刚刚我经历的诡异得不真实的一切，都是从我脑袋里挖掘出来的回忆。

        ——为什么我认为自己是“漂移女”？达克赛德是谁？这场战斗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却因为思路太混乱而无从开口。

        “琼恩，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今天来探索的仅仅是漂移少女在邪恶联盟一战中产生的幻觉啊？”扎塔拉皱着眉头，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我判断错误了。”火星猎人从他那张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轻轻按住我的双肩，凝重地说道。“看来，当时希恩并不是因为产生幻觉而把邪恶联盟的人看成了怪物，而是她突然陷入了这段记忆，大概是因为同样是大混战，所以才会将这段记忆与现实混淆吧。”

        “虽然这么解释可以说得通，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扎塔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注视我的眼睛。“我们更应该搞清这段记忆是哪儿来的。这段记忆的主人简直就像是……长大之后的漂移少女！如果这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那么我们必须对其做出防范，而且看到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记忆也是件不确定性很强的事，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会不会对漂移少女产生影响，但万一这很危险——”

        “一旦有危险，我会尽全力去保护希恩的。”火星猎人手上的力道隐隐加大了，语气沉重得像是在发誓，他弯下腰对我说话时，态度也难得如此郑重：“希恩，去找扎坦娜他们，好吗？我和扎塔拉要仔细探讨一下……一些问题。”

        “没问题。”我脑袋还是乱得很，恨不得能立刻找点别的事做来让自己把那段古怪的记忆抛出脑海。我连忙从沙发上起身，点头致意后，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

        大厅里除了黑金丝雀以外空无一人，我竖起耳朵试图听出大家带扎坦娜去哪儿了，却只能听到火星猎人和扎塔拉的讨论声、室外神奇队长劝狼去捡树枝的声音和狼吃东西的声音。

        “哦，辛，小队带扎坦娜出门逛了。”黑金丝雀注意到我一脸疑惑地呆站在场地边上，主动走过来对我说道。“抱歉让他们落下你了……要去找他们吗？”

        “既然已经走了就算了吧。”我摆摆手，决定去厨房弄点吃的。这时候，一块光屏出现在空中，屏幕上的蝙蝠侠急促地问：“为什么贝尔里夫监狱的人通知我，我们的小队去了他们那里？”

        “他们……他们什么？！”收到通讯的黑金丝雀难以置信地反问。“他们只告诉我要去快乐港。”

        “他们讯问了伊沃教授。”蝙蝠侠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把他了解的状况转告给黑金丝雀：“据监控录像和音频显示，他们在寻找明日教授和红色龙卷风。”

        “琼恩和扎塔拉在洞穴这边，我这就通知他们。”黑金丝雀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小队往哪儿去了，伊沃教授告诉他们具体地点了吗？”

        “扎塔拉在……那就不奇怪了，小队里有个新来的女孩用魔法迫使伊沃教授说了实话，他们去了黄石公园。”蝙蝠侠说着伸手按了身侧的几个按钮，从画面背景来看，他好像正待在什么高科技的交通工具里面。“我开蝙蝠战机从这边赶过去，具体坐标已经发过去了，你们也尽快动身。”

        “明白。”黑金丝雀点头应答，嘱咐我好好待在这儿别乱跑，随后赶到会议室，向火星猎人和扎塔拉汇报了自己听到的消息。

        直到三个“监护人”紧急出动，我和被黑金丝雀从屋外叫回来的神奇队长还是一头雾水。我给妈妈打了电话说可能会晚点回去，便与神奇队长一起边照顾其实并不怎么需要照顾的狼，边不安地等待事情进展。

        等到天都黑了许久，包括扎坦娜在内的整支小队和蝙蝠侠他们才回到洞穴。没等蝙蝠侠进行惯例的“突发任务总结”，扎塔拉就勃然大怒，声称要关扎坦娜终生禁闭。

        “一群未成年人去单挑明日教授？我严重怀疑这支小队的理性与自我认知！她永远也别想加入！”

        “呃，事实上，我觉得这算不上单挑，还属于团战的范畴……”沃利试图缓和气氛，却换来了扎塔拉的一瞪。

        ——梅根？梅根？……梅根！

        我一个劲儿向梅根挤眉弄眼，像吃多了咸口零食似的咳嗽好几声，她才注意到我在招呼她，用精神交流问道：“怎么了？”

        “我错过了什么？你们去做了什么？明日教授怎么样了？为什么扎坦娜穿得像马戏团的魔术师一样？还有为什么——我听到消息说红色龙卷风回来了？他真的没有背叛我们吗？”

        比起什么达克赛德，我还是更关心近在身边的红色龙卷风相关的事。

        “嗯……有点难讲，要是你跟我们在一块儿就好了。”还在接受大人们训导的梅根轻微地耸了耸肩。“伊沃教授和明日教授在科技方面是竞争对手，所以我们去了贝尔里夫监狱找他，扎坦娜问出了明日教授最可能在的地方——对了，她和她父亲一样是个魔法师，所以逼问情报、随手换件衣服什么的对她来说都不难——然后……我们就直捣明日教授的老巢了。好吧，我承认，很鲁莽。”

        小队以前不是没有过违抗命令的情况，但这么明目张胆地与联盟的意思对着干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是该惋惜没能参与这么刺激的大事件，还是该庆幸能躲过被训斥。

        梅根没有读到我的迟疑，她继续讲述下去：“明日教授除了红色龙卷风以外，还有其他三具机器人，包括上次袭击洞穴的那两个——红色鱼/雷、红色烈火，以及新制造的红色火山。红色火山脱离明日教授的控制，并领导着他的兄姊们，决定实施父亲的人类毁灭计划。我们赶到时，正好来得及阻止他。”

        “押韵狂魔吗明日教授。”我忍不住吐槽他给自己的机器人起的名字。

        “事实上，按照联盟的资料记载，红色鱼/雷和红色烈火被制作时，明日教授希望他们能潜入美国正义会社，收集情报并寻找机会从内部摧毁会社。所以，他为这两个机器人植入程序，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人类英雄——那个时候红色烈火还叫做火炬，如果你读到过那段历史，可能会记得这个名字。”

        梅根停下来留时间给我思考，但我只能承认自己还没读到太久前的事。

        “要我说，明日教授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因为除了天生被设置为不关心人类的红色火山，担任过英雄的三位兄姊都还抱有保护人类的本心。卡尔德认为红色龙卷风的背叛行为肯定有内情，你猜怎么着？他是对的，红色龙卷风并不是真心背叛我们，他离开我们只是为了保护我们远离危险，并找到明日教授的所在之地。最终，另外两位前英雄——鱼/雷和烈火坚持了一开始明日教授仅仅是为了伪装他们而给予他们的英雄精神，帮助我们打败了红色火山。”

        听到这场对抗安然落下帷幕，我不禁松了口气，感叹道：“明日教授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抱歉……什么石头？”梅根疑惑地冲我眨眨眼。

        “啊，是我该抱歉，刚刚那是一个……呃，超级长的，中文成语，下意识就说出来了，意思大概就是自作自受……”我一把那蹩脚的尬翻说出口就后悔了。

        但梅根没有露出理解的微笑，而是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说：“不……我不认为鱼/雷和烈火的行为是由于明日教授的设置。我相信，他们是凭借自己的意愿帮助我们的。虽然他们生为机器，但他们都当过英雄，不是吗？说不定，做英雄已经是他们主观的愿望了。”

        “也有道理……不，应该说，我也愿意相信是这样的。”我喃喃说着，抬手抚上脖颈曾经被刺开过的地方。“就算被人希望着走怎样的道路，但如果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未来，就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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