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旷课
起起伏伏的气温日渐降低，老家开始步入初冬，学校的期中考试也在迫近，我好巧不巧地在这种时候半夜趴在桌子上睡着，结果染上了感冒。
——好想请假。
——好想拥有超人脑力。
如果我还有着氪星人的体质，就既不用担心跟不上学校的课程，也不用担心着凉了……话说超人会像地球人一样生病吗？
在唯一可以不出门的周日晚上，拉甘照常打来了电话，他把小队近况和卡尔德的嘱托转告给我，之后追问道：“你们那边的下星期二，你要上学的，对吧？”
“嗯。怎么了吗？”我尽可能简短地回答，不想动用干燥的喉咙。
“没什么。对了，你听上去怎么有点哑？”拉甘支吾了一下，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这才意识到，我和拉甘好几天都没说上话了。这空档期说短不短，但说它长，我又因忙于学习而没有太大感觉，只有在重新联络上彼此的时候，我才会感受到反噬的孤单和思念。听到拉甘的询问后，我忍不住用平常向父母撒娇的语气抱怨了起来：“我感冒了，连学校都不想去……话说你们的魔法体系里，有没有什么法术是可以用来治病的啊？”
“有辅助治疗的魔法，但主要是应对外伤，没有像特效药那样的。我没修过这方面的课，罗瑞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样吧，我去问问扎坦娜，如果真的有那种魔咒，我下个周末接你过来？或者我今天就去接你？”拉甘匆忙提议。
“等到下个周末的话应该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感冒一般不会拖那么久的。”我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的发声更清晰一些。“我还要补作业呢，今天就算了。”
“唔……我不清楚陆地人生病该怎么休养，总之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啊。”拉甘的声音听起来低落了下去。“总感觉，自从你开始上学，我们之间就疏远了。”
直觉告诉我，我现在应该安慰拉甘，但我安慰人的能力一向不怎么样。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时常空档几天的联系频率，我一时说不出足够温柔的话，只能逮住不那么重要的重点，跑题般陈述事实：“这也是没办法的，我落下课业好几年了，第一次念高中还是在美国那边，现在从高三开始追起还是会觉得费力。”
——而且这事实还越陈述越令人心情压抑。
不过，即便学业已经繁杂到影响了我和拉甘的交流，它还是阻止不了妈妈在我发烧睡过头后打电话向老师请假。在本该交上我好不容易补完的作业的星期一，妈妈把我带到了医院输液。尽管我很哀怨作业白补了，但这么一天下来，感冒的症状确实减轻了，我也精神了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半的闹钟成功把已经不至于睡到不省人事的我叫醒，我迷迷糊糊地按掉闹钟，拿起手机想看看天气预报，却手滑点开了浏览器。自动加载出来的百度界面上显示的不是蓝色熊爪图标，而是一个紫色背景的动图logo，我盯着堆在画面一侧的鬼脸南瓜看了几秒，点击了一下那个图标，看到了它所链接的节假日百科。
——啊，今天是万圣节。
我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参与万圣活动，还是五年前那次万圣前夜与神奇队长一起玩不给糖就捣蛋……当初和我们组队的那群孩子打扮成了吸血鬼和电影里的杀人狂，在那后来康纳给我看了他和梅根所在的中学派对的照片，不少学生都在cos超级英雄来着……
回忆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翻身坐起来，点开日历。
——是拉甘口中的“下星期二”。
确认了日期，我抓起桌子上另一块用来参考的调成美国东部时间的时钟，上面显示，那边正如当年我去福西特市玩时一样，是万圣前夜。
门外隐约传来妈妈准备早餐的声音，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掀被下床拉开门，以我能表现得最严肃的神态对她说：“妈，能再帮我请一天假吗？我今天要去小队那里。”
“你病刚好吧，能行吗？”妈妈皱着眉头质疑。
“没问题，不是要参战。”
我心虚地尽可能讲了实话，随后缩回房间，打给了康纳。
康纳好像在一个有点吵杂的地方，他接起电话后，不知对谁喊了句“是辛，我离开一下”，又过了一会儿，嘈杂才稍微减轻了一点，康纳依旧保持着高声问我：“有什么事吗，辛？”
“你在哪里？”我不禁好奇地反问。
“我和梅根还有加尔一起来快乐港了，今晚有万圣狂欢，加尔不需要变成动物与我们同行。用他的话来说，我们好久没共享一段假期时光了。对我和梅根来说……这也算是进一步相处的尝试。”康纳一边说着一边移动位置，我能听出电话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小。
“你在快乐港……那能不能拜托别人转告一下球球？我现在想去瞭望塔，可以让她来接我一下吗？”我又看了看表，决定直入主题。
“现在……哦，这样啊。球球今天没有任务，巴特现在应该在基地，我这就联系他。”康纳没有多问，同意了我的请求。
超级机车从瞭望塔到我家，也就需要不过半个小时。我匆匆吃了饭和药，挪开校服翻出周末穿的常服，洗了漱换了衣服。等我做好出门的准备，超级机车正好停在了窗外。我嘱咐她稍等我一下，在爸爸和妈妈目送下走出家门，才在走廊里跳出窗户乘上车。要是让他们看到我从自己的卧室窗户直接出去，他们说不定会觉得我随时都有可能逃家逃学。
为了隐蔽行踪，超级机车是在高空行动的。她降低高度一头扎进最近的泽塔通道时，我已经路痴到不知道这是在哪座城市了。
久违的白光从我眼前散去，我坐在原地眨了一会儿眼睛，让眼前的金星消下去，熟悉的大厅以及站在车头前高速挥手的巴特才出现在我视野中。
“嗨，辛，这种时间来真是少见。”他确认了我的瞳孔能聚焦在他身上，开口说道。
“晚上好，巴特……”我揉着太阳穴四周看了看，问道：“拉甘在吗？”
“他可能在宿舍也可能在训练，反正我一直在大厅，没见他出门……”
说到一半，巴特的身影像掉帧一样闪了一下，他眨眨眼，补充道：“或者他也有可能在工作室。”
“……你刚才是不是跑过去确认了？”
巴特打了个响指：“bingo！你看出来了？”
“能看清才怪了，我猜的。”我从车上跳下来，拍拍巴特的肩膀道了声谢，就找电梯下楼了。
蝙蝠少女和罗宾都在工作室忙碌，维吉尔和拉甘坐在一旁观察他们保养武器，聊着要不要把井盖换成其他工具的问题，他第一个瞧见我，抬手打了个招呼：“哟，芬奇。”
“希恩？”拉甘倏地回过头，脸上写满了诧异，但这很快被喜悦盖了过去。他跃过一排工作台冲到门口，牵起我的手，从裤子侧面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塞给了我。
“扎坦娜教我做了咳嗽药水，她说这能缓解你们的感冒症状——话说你们那边天气怎么样？会不会下雪？你穿的会不会太少了？你最近都没怎么来，前段时间工作室的技师为你做出了替换制服，我们都忘记和你说了——还有，你怎么现在突然过来了？今天不是该上学的日子吗？”
拉甘堪称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我还来不及看清手里的瓶子，就随着他的指示看向一旁的储藏柜，没找到哪个是装着我的制服的，就又被他的问话吸引得望向他的双眸。
“你和扎坦娜学的魔法可以通用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未免有点像是故意转移话题。
果然，拉甘不满地皱起了眉：“希恩，那不是重点。”
“好吧。其实……我是想……”我深吸一口气，抓起他的一只手，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去约会吧，拉甘。”
拉甘的脸庞仿佛陡然亮了起来，他用了几秒钟抑制住惊喜的笑容，按捺着性子问：“但学校——”
“我请了病假！早恋逃课也可以成为青春的一部分的！让我体验起码一次嘛！”我拽住拉甘的手臂，把他拉向门外。维吉尔从椅子上蹦起来叫住了我们：“芬奇，你是不是要去快乐港找超级小子他们？不变个装吗？”
“快乐港怎么样？”
“要去快乐港吗？”
我和拉甘异口同声地问彼此，沉默片刻后又同时改了口。
“虽然我们都没怎么在市里逛过，但至少那是以前基地在的地方……”
“等一下，超级小子他们？超级小子和谁？去做什么的？”
维吉尔再度插进来，解答了拉甘的疑惑：“你没听到卡尔教授说吗？他邀请野兽小子去他任职的学校参加万圣派对，超级小子和火星少女也陪着那孩子来着。”
——原来是卡尔教授先邀请的加菲尔德，这个我也才知道。
我回忆了一下康纳的说法，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拉甘正直勾勾地盯着我。见我碰上了他的视线，他重复了一遍：“所以，要去快乐港吗？”
“嗯，去快乐港吧……对了，我的新制服，保暖性怎么样？”
……
十分钟后，我和拉甘出现在了青藤大学的闲置警备室里。我换上了据说防风能力不错的替换制服，即使走出门也没怎么觉得冷。比起厚重的芬奇制服，这一套更偏向于漂移女现有的款式搭配我五年前制服的潜行模式配色，我又可以在自己胸口看到那个火星猎人为我设计的标志图案了。
为了方便队员隐蔽行踪，泽塔传送点所选择的警备室紧靠一条胡同，我们沿路走到大街上去，逐渐将三三两两结伙的孩子收入眼中，他们清一色地穿着夸张的服饰，除了角色扮演的那些，还有些年轻姑娘把华丽繁复的裙装穿了出来。
正式踏上主街前，拉甘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比平时要湿润，喉结也不住地上下滚动，我猜测他可能在紧张。
“好——啦，现在我们到了，你有什么特别的想去的地方吗？话虽这么说，但我也只在康纳和梅根上学时听他们说起过市区都有什么，不知道现在这里有没有变化。”我尽可能明快地提高了声调，仰头看向他。
来自教学楼与商业街的点点灯光与霓虹缀在拉甘背后，路灯投下的乳白色光芒笼罩了他的脸庞，他远远地眺望着遍布行人、充满生气的街道，仿佛要望穿这座城市。
拉甘注视着前方，我则注视着他，我发现，就算我们之间总是有见不到面的空档期，只要看着他的面容，我就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拉甘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才想起来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似的，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回答了我：“既然我们都不熟悉路，就先沿街走走吧。”
“嗯，那就这么办吧。”我用力点点头，另一只手也挽上了拉甘的手臂。
这是我恋爱以来第一次与男朋友来到公共场合，或许是因为节日氛围，又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我，害羞的情绪反而没有往常二人独处时那么强烈。拘谨的感觉仍然存在，但每当体会到从拉甘身上传来的微小的颤栗，我都会忍不住想要与他更加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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