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狸花的顺毛方式
窦氏对江绫说：“你很聪明。”
江绫答：“实话实说而已。”
窦娘子高深莫测的看了江绫一眼，没看到什么不怀好意，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她一听说长孙氏把江绫带回了府里，就赶紧过来二郎这边，生怕是媳妇动了替二郎纳妾的心。她倒不怕二郎真的答应，那孩子心里明镜似的，不会做这种打高家，长孙家脸的事情，怕只怕江绫心里不安分，顺杆往上爬。
尤其一进门，她就看见江绫跪倒在地上，心里一咯噔，还以为她说了叫李家什么难堪的话，结果一问才知，是江绫自己自请到主母跟前侍奉。
哟？
段位还挺高。
窦氏一边放下了对江绫的一些戒心，又一边警铃大震。而压根就没唱过宅斗这出戏的江绫并不知道这些，她还挺美，以为窦氏成天让她在跟前伺候是因为真的喜欢她。却不知这只是窦氏把最亲信的下人都给了长孙，身边无人而已。
目前李家没有长媳，二儿媳妇就是最大的，再说二郎也成亲了，早晚要分府别住，儿媳妇不会掌家也不好，所以有意无意的，窦氏总放一些权给她，不会的地方就让身边人点醒她。
江绫没注意这些弯弯绕绕，就觉得窦氏喊她传个话，命她梳个头就已经是重用了，后来她想明白才发现自己二的可以。
只不过短时间内，她是想不明白的。跟在窦氏身边天天见到的各样的花式美男遮盖了江绫的双眼。
他们分别是李家大女婿冯少师，二女婿窦诞，四女婿段纶，不过最帅的还得是五女婿赵慈景赵郎，浓眉大眼的小生，颇有做小鲜肉的潜质。
最近大概是他们的岳丈李渊，很快就要启程前往怀远镇为骁果军远征高丽督运粮草。再见不知是哪年哪月，所以女儿们纷纷回家来拜见父母相互辞别。
女婿都见过一遍了，窦氏那几个模样美丽的儿子怎么可能少见呢——哦，美丽不包括李元吉，不是，他现在还叫李记劼。如李世民所说，他确实是个见之就让人讨厌的人。
这可不是江绫的固有印象和偏见啊。全是对比出真知，十一二岁了还跟个五六岁的皮猴子一样，跟他同龄的那个李稚诠就明显懂事可爱很多嘛。
这个李稚诠呢也得说一说，他是李渊目前有的儿子里最小的一个，万氏所出的一儿一女中的兄长，能感觉到这个老五的众位哥哥们因为窦氏不喜万氏的原因，对他也很不喜欢。
只是对比李世民和李建成仅仅是当他不存在的对这个弟弟，李四郎的“欺负”就有点过分了。
看着小孩儿一见李老四就畏畏缩缩的样子，江绫实在想上去胖揍熊孩子一顿，但是窦氏这个主母都只是看着不说什么，江绫又能说什么呢，替他在心里惋惜一句罢了。
同样令江绫惋惜的还有李家那位神秘的三郎，也就是被人熟知的那位在隋唐故事里扮演天生神力的武角的李元霸。
——只不过真名叫李玄霸，而且是家里老三，不是老四罢了。
李三郎就住在窦氏院子里的后屋，不同于李大只是近一年不爱出门，老三是常年的不与人说话，十天半个月不出屋门都是家常便饭，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受不得风的缘故。
你说这么个在演义小说里大杀四方的男人，还占着个“玄霸”这么霸气的名字，实际却是个病秧子，这多让人下头，不是，多叫人唏嘘。
江绫没忍住摇了摇头，她正在给窦氏挑选适配的簪子，而窦氏正在听伺候玄霸的婢女向她汇报玄霸最近的情况。
一听儿子又开始头疼的起不来床，窦氏不免担心，就不断询问药吃了没，是不是晚上睡觉没有关好窗户，早上起来有没有做过针灸等等。
可惜玄霸每到发病都不让母亲去看他，而窦氏又总是一片慈母之心忍不住去问，去关心，弄得自己也是干着急。
李世民和长孙氏过来请安的时候，窦氏还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两夫妻也好像还是有点别扭，都不怎么对视，甚至李世民还有点故意避开长孙氏的意思。
窦氏看到这些，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儿子身体不舒服，一个儿子心里不舒服，就知道折腾他们老娘跟着操心。
于是长孙氏就被留下来了，婆婆一脸要给儿媳训话的模样谁敢不从，李二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关心媳妇，一步三回头但还是没能成功留下来。
江绫曲着膝盖，把他拦在了院门外：“二郎君慢走啊。”
说完，“啪”的关上了门，给李世民狠狠吃了顿闭门羹。
耶斯！
这辈子能有几次这么硬气，也就只能趁着少年穷可欺，狐还能假着虎威的时候。
完成了驱除闲杂人等的任务后，房里长孙氏已经从善如流的跪下了，难得今天脑袋里带了筋的江绫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不该进去了，结果屋里的窦氏却主动喊她。
“瞧瞧这是做什么，阿绫，进来扶二郎娘子起来。”
这……就让江绫看不透了。
古人的套路太多，她的小脑瓜不够用啊。
不懂是不懂，还是要听话的，江绫只能进屋把长孙氏扶起来。
诶——这手臂细细的，身上还香香的。
窦氏在上座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说：“我这所有子女里，独二郎和三郎出生时最让我与府君操心，所以日常娇惯，顺从，没想到反害的孩子长大了成亲了，还是依然不省心。”
江绫已经扶好长孙氏，又不得不接过窦氏的暗示，上前替她按摩着太阳穴。
长孙氏大概听李世民讲过一点小时候的事，就顺着婆母的意思往下说：“夫君也说，他从小身子虚弱，耶娘没少为他和三弟求医祈福，这才勉勉强强的长大了，儿妇想这大概是因为舅姑的爱子之心感动了神佛吧。”
“神佛有灵，可惜保佑了世民却没有眷顾玄霸。”
为母则伤啊，仿佛这一句两句的言谈又带着窦氏回到了当年刚见到这俩小家伙的时候。
“我怀这一胎的时候，有走方医就说我这肚子啊比寻常妇人要大些，结果生出来还真是一对双胎，那会儿世民的个头甚至比玄霸还要再小点，跟个小猫崽一样生怕养不活，就听人家说取了个狸奴做乳名，结果真就越养越好了，而玄霸却是从那以后越来越差。”
双胞胎啊。
那就不难怪李世民和李玄霸身体都不好了，除了打娘胎里遗传到了父母的疾病，像李世民出生个头很小来看可能还有一部分营养不够，先天不足的原因。
当然，李世民的病症肯定还是要比李玄霸轻一点的，所以长大到一定程度，抵抗力补足后，李世民就没什么太大问题，日后一拳打十个都不是事儿，反倒是李玄霸开始表现出某种疾病的征兆。
这是科学的角度解释，可能是这样的原因，但，古人不懂啊，江绫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眼睁睁看着窦氏把话题说到双生胎的阴阳相吸上去。
“哎，瞧我说哪去了。”
窦氏挥挥手，直想把刚才说的晦气东西吹走，又对长孙氏说：“你可别信呀，都是江湖术士那么一说，我随便一听，都不往心里去。”
长孙氏自然宽大为怀：“阿娘放心，儿妇也只是听听。”
“那就好。”窦氏继续说，“其实我也是起了这个乳名后才发现二郎真的很适合这个名字，你看他成日里就像一只狸花猫，上蹿下跳的不说，不顺着他的他还要炸毛，但只要顺着毛捋一捋就啥事都没有了，知道吗。”
窦氏的视线扫过长孙氏，长孙氏乖乖听训表示明白，然后窦氏的目光又扫向江绫。
江绫：嗯？
关我什么事？
江绫以眼神询问，结果窦氏却又突然别过眼去不想看她。
……
“行了，都回去吧，阿绫，你去送送。”
“是。”
“儿妇告退了。”
江绫跟在长孙氏身后走出去，刚踏出院门一只脚，长孙氏又突然停住了。
她这些天也细细的想过了，女孩家的清白还是很重要的，她贸然就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以为两人之间有男女之事，被丈夫责怪是应该的，但江绫平白被她玷污，却一声不吭，是人家大度而不是她没有错。
所以长孙氏转过身来，向江绫行了个欠身礼。
“哎，娘子这是干什么。”
江绫赶紧伸手去扶，眼疾手快才没叫长孙氏真的躬下身来。
中华是礼仪之邦，礼仪文化源远流长，后世丢掉确实蛮可惜的，但动不动就跪来拜去的也实在烦人。
偏偏长孙氏又是那么顶好的姑娘，千古传颂的皇后，江绫没给她跪下都不错了，哪还有让长孙氏行礼的时候。
但长孙的贤良的美名，又何尝没有她明是非，辨善恶的原因呢。
“没有跟你说声抱歉，把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娘子给说污了。”
“嗐，这有什么，你才多大。”
谁小学初中的时候还没被几条班里男女虚假的八卦新闻误导过。
江绫脱口而出，全然忘了她可比长孙氏小不少呢，这可把长孙氏说懵住了：“嗯？你说什么？”
“哦。”江绫尬笑，“我是说，那我才多大，我是妹妹啊，我怎么可能怪姐姐呢，我只会心疼姐姐。”
江绫眉心微蹙，锤了锤胸口。
绿茶文学诚不欺我，只见堂堂凰后化身不敢动jpg
趁热打铁，江绫又哥俩好的揽过长孙氏的肩膀：“姐姐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叫我一声妹，我喊你一声姊，咱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姊妹，怎么样？”
长孙氏：……
她耳朵嗡嗡的，脑袋也嗡嗡的，嘴巴也嗡嗡的：“啊，好啊。”
？为什么要答应。
“嗯，那就说定了。”江绫赶紧抱拳，赶紧占便宜：“观音婢姐姐。”
而长孙氏只有一脸茫然的无措，又非常被肌肉记忆支配的抬起了自己的手：“绫……”
江绫捂住长孙氏的嘴，摇摇手指：“漏，大漏特漏，不要叫林妹妹，叫阿绫妹妹。”
“阿绫，妹妹。”
观音婢姐姐久久不能平静……
这叫，这叫义结金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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