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安德鲁以前喝浆果茶都喝得不多,只是提神,从没醉过。
昨天她把桌上处理好的浆果全加了进去。
好的是她借着醉意顺利入睡。
坏的是,她又做了那个梦。
他坐在桌前,白袍的下摆委顿在地。
她则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乖乖地低着头,一下也没抬起来。脖子像是感觉不到疼。
奴颜婢膝的。安德鲁又烦又膈应。
安德鲁明明有知觉,对这一切也反感,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走过去。
然后跪在他的脚边。
她抬头仰望着神明。
那鎏金色双目里无悲无喜,是一片艳绝的荒原。
她拉住他的双手,阻止了他写字的动作。羽毛笔从他指间滑落在桌上。
安德鲁醒过来时,窗外的天空竟然又黑了。
她从昨天白天醉“酒”,睡到现在。连把之前失眠的都补上一些了。
已经睡了大半天,梦境却更短了。
安德鲁坐到床边,头埋进手臂里。
在梦里,她只走到创世神旁边跪着,然后拉住了他的双手,梦境就结束了。
羽毛笔从他哪只手里滑落的?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如果他手里有笔,两只手拉起来的感觉、位置肯定不一样。
是左手。
是巧合吗?
除了长相和声音,这两个“人”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如果存在两个可能,竭力论证其中一个不能得到结果,那就先论证另一个。
许多人没有再去另一个可能的经历。
有的时候她下意识回避甚至否认的那个可能,就是真相。
性格可以改变,习惯却骗不了人。
还有强悍的自愈能力,除了她这个异世者,没有任何事物能伤到他。不死不灭。
安德鲁站起身去推窗,才突然察觉自己睡在床上,而自己的房间没有床。
这是兰阿的房间。
昨天的事情她想不起来了,猜测是兰阿把自己带到他房间休息的。毕竟其他房间要么积灰要么没床。
安德鲁推开窗户。
萨特莱特的夜空是一片漆黑,没有星星。让人感到不安。这也是人们都向往光明的一个原因。
安德鲁面无表情地仰脸,看天。
不带这么玩我吧?传销头子。
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这么搞我,不合适吧?
安德鲁有种最后一道选择题猜abcd的感觉。她把题目信息过一遍,能算的都算出来,有六七成的把握能靠做题经验猜对。
现在她对兰阿和创世神的事情彻底有了猜测,自信是八九不离十,只差最后铁板钉钉。
安德鲁走出房间,下楼看见兰阿坐在沙发上。
他不久前还在打盹,察觉到安德鲁的靠近,很快醒了过来。
安德鲁去洗漱一遍后,对他说:“辛苦你了,昨天。”
兰阿说:“我学会了你昨天教的东西。”
安德鲁没想到他一来就提这个:“我要上楼去拿笔记和稿纸。当我教完,等你消化的时候,我就做我自己的事。”
安德鲁抱了一大叠稿纸和笔记本下来,分好类放在桌上,接着拿了张白纸教兰阿声调、分类声母韵母和拼音的拼读。
他学得很快,说一遍就全记住了。
安德鲁每次教完后他就已经学会,她改法阵卡壳的时候,兰阿就在一旁给她意见。
安德鲁画得累了,就继续教兰阿学汉字,当做中场休息了。
第四次“中场休息”前,安德鲁忍不住问:“你真的没有学过法阵相关的知识吗?”
这问题问得。
兰阿唯一“学”法阵的机会就是安德鲁在他面前布法阵的时候。
他对法阵的结构和排布有着惊人的直觉。同时他在学习另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时,所表现出来的记忆理解能力也令人咋舌。
这是个通才。不,全才。
“唉。”
安德鲁瘫在沙发上。
“要是能全交给你就好了。”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法阵由你设计,更有可能成功。”
“我知道。”
天一亮,两人用完早餐,安德鲁去学骑术,兰阿则前往科林书院。
她一开始决定去游园会,除了问清帕切克红绳的事,也是为了放松一下。自己的状态自己清楚,她也想调整。
状态也不是说放松就能放松。就像失眠,不是想睡着就能睡着。
自从那次那只雪角兽被安德鲁骑进幻雾之森,它一见到安德鲁就无比顺从。
这天安德鲁从雪角兽背上下来的时候,眩晕了一阵,差点摔下来,她顺力踉跄几步。
林修连忙走近,不敢轻易去扶,又怕她站不稳摔倒:“大人”
安德鲁摆手。
“大人!您”
安德鲁心想喊什么,接着是一阵耳鸣,听不清他接下来的话了,同时还感觉到鼻子下面发痒。
一抹是血。
安德鲁用手背捂住鼻子:“安静。回阁楼。”
安德鲁得到的记忆不全,缺失的部分就包括治愈术。她掌握的治愈术很低级。
安德鲁用过治愈术后,鼻血止住了,但心悸一阵接一阵。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得到好的休息,再加上体力消耗的后遗症。
安德鲁让林修先离开。林修最终无法,却还是坚持要守在阁楼外。
兰阿晚上从科林书院回来,就看见门口掩饰焦急的林修。
“怎么了?”
安德鲁又在绘阵,闻言头也不抬:“你知道了?这只是睡得少了而已。”
她以前足不出户,肤色本来就偏白,现在更是毫无血色。像苍白的游魂。
“你可以喝我的血。”
兰阿猜到她被神重塑的身体,可能和这里的人们一样,也可能不一样。所以她没有找医师。
安德鲁终于从高高的的笔记本摞里抬起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要为了别人一点不舒服伤害自己?”
兰阿说:“很快就可以愈合。”
安德鲁最后放下笔,认真地直视他。
“小王子,不是这样的。”
“疼痛仍然存在吧?哪怕可以恢复如初。人也有感觉和记忆。身上的伤痕可以恢复,记忆里的烙印呢?”
兰阿看着她,摇头。
“我不在乎。”
已经预料到他的回答,安德鲁自然地接上:“可我在乎。你有权利主宰你的身体,这是你的自由。我也有权利不接受。这是我的自由。”
这是多么狂妄的发言。
神创世界。每一个生灵,每一件物品,都属于神。
是神创造了一切。
没有神,也就没有他们。
无论是出于对光明的忠诚信仰,还是更多的,对创造了他们、全知全能的神的狂热崇拜。每一个人都理所当然地坚持,自己与他人的肉、体与灵魂,只能属于光明与光明神。
像这样的话,如果被人听见,一定会被守卫抓去白色央场,绑在火刑柱上,脚下堆满树枝木柴,当做异教徒活活烧死。
安德鲁则心想自己的治愈术太差劲了,光顾着法阵,觉得其他法术可有可无,现在终于吃亏了。
她伸手拍了拍叠成小山似的笔记本,她在科林书院的记录已经快要完成。大概在游园会过后。等她大功告成,就离开克林堡。
去人迹罕至的弥望海也好,回到亡灵荒野也好,甚至到摩罗峰去也可以。
她和兰阿有互不伤害的灵魂契约,算队友。安德鲁可以慢慢研究法阵,兰阿要找线索她也乐意帮忙。
在克林堡,一举一动都接近透明。不安全。
安德鲁在这里美滋滋地畅想未来,她不知道一件事。
圣诞日。
可能是因为她接收的辛格德的记忆,诸多缺失的部分里有这一块。也有可能是因为辛格德的确是“基因突变”一样的异教徒,对圣诞日毫无印象。
而在游园会后不久,就是圣诞日。
克林堡已经逐渐开始洋溢欢快的气氛。安德鲁无暇社交,还以为那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游园会。
与萨特莱特相似,此时的神界也一片欢乐。
虽然审判之域的犯人逃出,在神界造成了不小的波动——由墨丘利尔处置,审判之域,上到一等神官,下到守域霁兽,按罪责轻重一一受到惩戒。
但伊凡神官顺利恢复,犯人也被重新关回审判之域,被圣水池底的光明之力束缚,同时进行净化。
如果犯人能被成功净化,光明之力会自主释放犯人。
无人不知囚禁在圣水池底对这样罪大恶极的犯人是多大的折磨,这样的处置既严明又仁慈。人们都不禁在心底夸赞墨丘利尔。
事情很快平息。
墨丘利尔唯一不解的是,神界的治愈神官曾表示,伊凡身上的伤口虽然多,大都很浅。晕过去是因为被施下法术。
而为了了解原委,治愈神官也救治了犯人——她只剩一口气了,周身还残留着精纯正统的光明之力,也就是重伤她的那股力量。
能够残留这样久,这样强大的光明之力,连墨丘利尔也震惊不已。
除了还有谁有资格,具备这样的光明之力呢?
她千方百计想要见父神一面,被重创到体无完肤,痛昏前最后一刻前还是怀着一丝希冀。
再次醒来却是在巨大的圣水池底痛醒。
她是神明唯一的孩子啊。
他们都以为,神创万物。
可是神创造她时,以神自身为标准,她也具备这样的能力,和神一样无所不能。
她创造了神界的人,萨特莱特的人,赋予他们灵魂。
他们繁衍生息,才有了现在的神界和萨特莱特,乃至亡灵荒野。
他们凭什么敢称他父神?
普罗米,贝彻丝,墨丘利尔,都是她亲手创造的人!他们怎么敢自居神子?
伊凡,只是她创造出的人的子孙罢了,身份低贱,凭什么能守护神殿?!
临近圣诞日,神界仿佛也被“神诞”的幸福拥抱。
埃洛塔在池底,渐渐有些神智紊乱。
身上每一块皮肉都在叫嚣着疼痛。她第一次犯错,身上的光明之力就已经比不上神。到现在,她只是一个强大的,人。
她已经有些麻木。腹部的贯穿伤早就被神官治愈。
仍尖锐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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