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 10

　　东良妧有着异于常人的高大强壮的身材，是阆族的知名长者。东良家本身就在族中势力强大，东良妧的围楼是峒寨最大的围楼，因为她的家是一个有着七个儿女，六个孙儿女的大家庭。东良妧本人一向热衷参与族中事务，族中所有的各种祭祀节庆活动和族人们的生老病死，都可以看到东良妧的身影。据说很早的时候，东良家的祖先曾经是阆族的大首领。而东良妧，也一直被嘉良娥视为族中权力的最大竞争者。
　　嘉良玘和东良阿芒在山神庙前和东良妧相遇，三个人都各自感到意外。
　　东良妧一大早来山神庙，是为寨子里一个病重的族人，来求神问卜的。她见到嘉良玘和东良阿芒时，以为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来为病人求福的。见到他们略带惊讶神情，便说到：“大首领竟比我来得还要早。你看来不知道，我一向心慈行善，想为有病有难的族人尽一点心力。所以才会一早来山神庙求神的。”
　　对东良妧为什么会出现在山神庙，嘉良玘并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自己该如何去寻求东良妧的意见。刚才他在拜山神时，遇到的神奇一幕，让他深感震惊。而此时竟然遇到东良妧，也让他觉得这肯定不是偶然现象。山神一定是设了一个障碍，来考验自己的决心和智慧。
　　东良阿芒却有些担心。他知道东良妧是个凡事喜欢较真的人。她若是知道了嘉良玘来山神庙的意图，以及他们打算去找大祭司的目的，她必定不会给与支持的。
　　这时，东良妧看到了之前嘉良玘摆放的食物。如此丰富的祭品，让她感动之余，也产生了一些疑惑。她说道：“大首领为了一个生病的族人来拜神求福，实在难得。可是献上这么多的祭品，就没有必要了吧？以往这类的事情，我们就是来拜一拜就好了的。”
　　嘉良玘的脑子正急速地转着，思考着如何开口询问东良妧。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误会自己在此的目的了。他心中不由一动，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呢？”
　　“你难道不是为寒莫玬而来的吗？他病倒好多天了，也许快死了。知道的人都在为他担心。你若不是为了他来拜山神，那你是为何而来呢？”东良妧有些疑惑地看着嘉良玘说。她心里也确实觉得，嘉良玘来此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
　　“我是阆族的大首领，来拜山神，当然是为了阆族大多数人的利益而来。寒莫玬也包括在内。我希望，我此次去见大祭司之行会成功，也会给寒莫玬带来运气，让他可以康复。”此时，嘉良玘已经在心里有了如何询求东良妧的计划。因此，他在说这话时，显得气定神闲。
　　嘉良玘此话说得相当含糊，东良妧原有的疑惑尚未消除，又产生了新的疑惑：“你还要去见大祭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吗？如今大祭司只在新年和火把节的时候才露面，你凭什么现在去见他？”
　　“我去见大祭司，正如我来拜山神，都是因为阆族人的利益。身为阆族大首领，我必须考虑全族人的利益。你说是吗？”嘉良玘眼光如炬，语含深意地说到。
　　“大首领说得不错。我自然是同意的。那请问大首领到底是因为何事去见大祭司呢？”东良妧的态度，比之前略有改变。她不再是带着质疑的心态，而是一种混杂着好奇的关切心态，向嘉良玘问道。
　　“如果不是大事，大首领为何要冒着风险去见大祭司呵？至于是什么大事，日后我们若是得了大祭司的首肯，你到时定会知道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帮着，祝我们一声顺利。你愿意吗？”东良阿芒也察觉到了东良妧态度的改变，于是也趁机加入为嘉良玘游说道。
　　东良妧被他们两人似是而非的话绕得有些懵。她略带困惑地说道：“我当然祝你们顺利呵。我只是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去见大祭司，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们的呢？”
　　“你真的赞同和祝我们此行顺利吗？”嘉良玘追问道。
　　“那当然呵。你是大首领，为了全族人的利益去见大祭司，我自然赞同并且祝你们顺利呵。”东良妧诚挚地说道。
　　嘉良玘长出了一口气，他和东良阿芒相视一笑。然后说到：“阿妧婆，多谢你的赞同和祝福。相信我，作为阆族的大首领，我一定会给阆族带来改变和幸福的！”
　　在得到东良妧的赞同后，嘉良玘和东良阿芒信心满满地出发，去寻找大祭司曲布吉，以求得他的支持，使他和东良阿芒可以与外族女子同居以及自立门户。
　　每年火把节的时候，嘉良玘都会到曲布吉所在的山洞附近，接大祭司来主持火把节的点火仪式。他很熟悉通往大祭司住处的山路。他和东良阿芒很快就找到了大祭司的住处。
　　这是一个位于高高山崖下的岩洞。岩洞口有两棵大树，刚好挡在了进口的两边。一根草绳挂在洞口处，草绳上系满了各种动物的羽毛和植物的枝叶和花瓣。洞口边上，有一个垒在地上的炉子。炉子里正燃烧着一种特别的植物，青烟缭绕之中，散发出某种幽香。
　　嘉良玘被这里肃静神秘的气氛吸引住了。他从前只是在离山洞不远处接大祭司，从来都没有来过大祭司所在的山洞。今天来到这里，见到山洞的景象，和自己以及寨子里族人的居所如此不同，心中甚是感佩。
　　“阿玘，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大祭司好像不允许外人进去他住的地方的。”东良阿芒见嘉良玘不走了，他也停住了脚步。
　　“我们只能守在外面，等小祭司出来的时候，上去询问。”嘉良玘说道。“我想他们总要出来取水什么的吧？我们就守着好了。”
　　两个人在洞外的大树下，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下，耐心地等待起来。
　　“我听说，大祭司不止住在一个地方，他还能穿山越岭，还能飞。要是他不在这里该怎么办呢？”两个人坐了许久，都没见到洞里有任何动静。阿芒有些担心起来，问嘉良玘说。
　　“那我们也只能在这里等。除了这里，我们不知道大祭司其它的住处。放心吧，我们一定可以等到大祭司的。”嘉良玘虽然也担心，但他仍然保持着很高的信心。
　　“那我们要等多久呢？我们也没带多少吃的东西。”
　　“放心吧。我们不是有箭吗？我们是猎人，难道还会在深山里饿死不成？”嘉良玘拍了拍阿芒的肩膀，笑着说。
　　“我倒是不担心饿死。我就是担心，我们在这里傻傻地等，大祭司却根本不在洞里。”
　　“怎么会呢？你没见那炉子里烧的东西吗？那许是今天放进去的呢。”
　　“那可能是小祭司烧的。”
　　“难道小祭司不是总跟着大祭司的吗？”
　　两人为了打发等待的寂寞，不停地说着一些自我安慰的话语。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聊着，等待着。
　　时间过得飞快。眼见着太阳落了山，黑黝黝的夜幕覆盖了一切。嘉良玘和东良阿芒，仍然没有等到有人出现。两人背靠着背，在树下打起了瞌睡。
　　迷糊中，嘉良玘仿佛看到一丝火光，然后感到眼前一片耀眼的光亮，原来是白天见到的洞口的那根草绳着火了！嘉良玘不禁惊呼了一声，站起来想要去救火。可是他的身子却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他猛地一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是一个梦。
　　嘉良玘醒来之后，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此时，夜幕深沉，伸手不见五指，四处一片黑暗。嘉良玘心想，何不摸进洞去，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呢？
　　他轻轻地推了推还坐在地上昏睡的阿芒，说：“阿芒，醒一醒。我们去洞里看看。”
　　阿芒站起身来，揉着眼睛，嘟囔着说道：“这样合适吗？你不怕大祭司怪罪吗？再说，这么黑鼓隆冬的，有人我们也看不见呀。”
　　嘉良玘催促着他说：“我们就是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我带着火绳呢。就去看一眼就出来好了。这样我们也有信心等下去不是吗？”
　　于是，两人手搀着手，借助着嘉良玘另一只手中的一点微弱的火光，小心翼翼地朝岩洞口走去。他们缓慢地经过了洞口的那个地炉，走进了幽深的岩洞。两个人都摒住了呼吸，探索着脚下的每一步，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惊动了洞里的大祭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在洞里走了多远，突然，在昏暗的火光之中，嘉良玘赫然见到了一个人形！这个人形却不是躺在地上，而是附着在洞壁上！东良阿芒也看到了这个人形，他吓得几乎大叫起来。嘉良玘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拉扯他踉跄着朝洞口处跑去。
　　这时，一阵透骨的凉风吹来，吹熄了嘉良玘手中的火绳。与此同时，在两人的头顶上方，传出了一阵恐怖的呼拉拉的扑打声。紧接着，黑暗中，一阵急风暴雨般的声音响起，成千上万的蝙蝠魔鬼一般在他们的头上飞过。它们带起的声浪将两人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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