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产 （二）

雅尔檀扬起脸，一双眼中满是坚定，却死死咬着下唇。她素来性子刚烈，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

        “侧福晋，以后你就在自己的阁中吧。把她身边的人全部调走，让她自己住在那，除了每日送饭，任何人不准探视！”永琰说道。

        韶婠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这雅尔檀性格和她一样冲，若不是因为她是侧福晋而自己是格格，她早就不敬她了。如今看来，此番是要彻底失宠了。

        “哼。”雅尔檀轻蔑地一笑。“侧福晋姐姐……我对不起你……”玉玳朝雅尔檀伸出了手，却因为刚小产，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候格格如何？”永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大夫。

        “候格格身体受创，怕是要好好调养了。”老大夫说道。“也好。那便找个好御医了。微沐，这件事交给你了。”永琰几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微沐微微福身。望着永琰远去的背影，她陷入了沉思。

        她第一次觉得，风这么大过。

        却说韶婠和凝裳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二人各怀心思。那凝裳自认为自己家世高人一等，因此和韶婠这个格格说话总是淡淡的。

        “侧福晋，这下你又少了个竞争对手。那弼马温的孩子也掉了，真是天助我们。”韶婠慵懒地甩着帕子。

        “这话可不兴说了。你平时说话也注意些。”凝裳双目直视前方。

        “是了，都怪我这个嘴啊，快嘴快舌的。”韶婠扭着杨柳腰，“侧福晋你啊，若生下长子，那地位还怕压不过喜塔腊微沐吗？”

        “生不生长子要看各自的福分。我倒是奇怪，论姿色这府中无人及得上你，你怎么就不如那刘佳成荫得宠呢？”

        “哼！那个小贱人！”这话一下子戳到韶婠痛处，她不禁咬牙切齿。

        夜深，灯火晦暗。凝裳的房中有一缕淡淡的香气，此刻她披了三千青丝，那平纭给她篦着头发，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又缓慢。

        凝裳看着妆容褪去，铜镜中的自己。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说的就是她自己吧。想到这，她叹了口气。

        “侧福晋，您叹什么气？”平纭轻轻地问道，“您可别忘了老爷夫人的嘱咐。若不是庆妃娘娘，您也没有这个机会。”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凝裳抚着自己的脸，“我不知道怎么去讨他的欢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侧福晋，依奴婢看，此时正是个好时机。”平纭凑到凝裳耳边说。

        “此话怎讲？”

        “如今雅尔檀倒台，福晋肯定想方设法去帮她，玉玳小产，就只剩成荫和韶婠……”平纭把篦子轻轻放在紫檀暗纹木桌上，“更何况十五爷心情不爽，正需要一个解闷的可人儿。”

        “你的意思是……”凝裳喃喃自语，“不，我不行，我做不到。”

        平纭把多余的蜡烛熄了一只，然后跪在了凝裳的面前：“奴婢是您的陪嫁，也是从小服侍您的，奴婢对您感激不尽，只希望奴婢这条贱命，能帮您坐上皇后之位。”

        “平纭，你……”凝裳只是微微愣了一愣，然后就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平纭的脸上。

        手缓缓从平纭姣好的面庞上滑落。凝裳突然发现，这张脸竟然和微沐有三分相似。

        “侧福晋放心，奴婢万死不辞。”平纭直直盯着凝裳的双眼，看起来十分忠心。

        青浠阁。几盏灯在内室亮着，映着窗棂，若隐若现，火苗跳动着好似那开了场的皮影，显的十分虚假。

        微沐盯着手中的一卷书，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疲乏，她烦闷地把书扔在了地上。

        玉玳小产后，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偏偏这么巧。

        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可是派贯雪去查了一下玉玳的近期饭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反之，那些寒凉的瓜果也都是她自己要求吃的。

        微沐也没有怀过孩子，自然不理解这怀孩子的感受。难道是她调查的方向不对？

        不行，明天一定要见一见雅尔檀。她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风从窗中进来，像一只手抚摸她的面庞。关佳氏那事加上如今这一出，似乎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缓缓推动着。

        微沐觉得毛骨悚然。就在这时，永琰进来了。

        自从上次微沐和他打赌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可是如今微沐看到他，心里的温度冷了不少。

        他毕竟是个皇子，是将来的帝王。她如何把握得了他的心呢？今天永琰的杀伐决断告诉微沐，他是皇子，是将来的皇上。

        永琰看到微沐着了单薄的白色寝衣，颦蹙着眉毛，一抹清冷爬上她的眉梢，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是今日的事让你生气了？”

        “生气又怎么样。那几个丫鬟，妾身觉得死的无辜。”微沐直言不讳。

        “无辜？她们是死有余辜！”永琰一下子瞪大双眼，“你身为玉玳孩子的嫡母，难道如此狠心？”

        “妾身自然心疼玉玳和孩子。只是妾身觉得此事纵然那几个丫鬟有错，却罪不至死。”微沐解释道。

        “呵……妇人之见！你一点都不理解我！”永琰悻悻地一甩袖，转身便走。

        “福晋，福晋你何至于此呀。”贯雪紧忙地跺脚。

        微沐闭上双眼。

        却说永琰回到书房，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他双手环在胸前，面色冷峻。突然，他看到桌前有一盘新鲜的糕点，很是精致，还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杜堇什么时候这么仔细了？”他自言自语道。这糕点说来也是奇怪的很，散发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他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觉得肚子好像有些饿了，就把糕点塞入了口中。

        糕点入口即化，口感似乎有些奇怪。吃下去后感觉更为奇妙，初时平静，后来竟然觉得有一股火舌从胃部直接蔓延到下腹。

        “这是……什么东西……”永琰觉得头开始发晕，“不好……来人，来人……”

        “奴婢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是平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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