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义绝

成荫一身鹅黄色素锦旗装，搭着一个宫女的手急匆匆地赶来。见到阑珊一脸泪痕地跪在地上，似乎是花容失色，禁不住叫到：“皇后娘娘，这……”

        微沐气得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成荫睫毛闪动，素手掩着帕子：“皇后娘娘…都怪成荫不好，那日臣妾看见玉玳身边的澄儿给了内务府小厮一袋银子，也委实没有多想。没想到今日您的吉服就出了事情……可是臣妾实在不相信玉玳她会这样！”

        猛然一抬头，玉玳，又是玉玳。“成荫，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成荫伤心难掩，走到微沐身边：“自从恕妃娘娘去后就剩我们三人，臣妾也是怎么想不到成荫她……”

        茶盏被丢了出去，淅淅沥沥的茶水落在团凤锦纹地毯上。

        “皇后娘娘，兴许是玉玳她一时糊涂，都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照顾好她。倒是她今日刚封了莹嫔，怕也是皇上太过于宠幸她了也未可知。”

        微沐不顾自己三寸高的花盆底鞋，直直冲出了景仁宫。“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玉玳正在延禧宫的正殿查验封赏。如今虽然没有正式行册封礼，但皇上给的赏赐真真的比潜邸时丰厚许多。

        戴着护甲的细指挑起一根簪花琥珀步摇，唇边出现了淡淡的梨涡。蓦地听得脚步声，悠然转头，对上微沐一双清冷的眼。

        玉玳惊讶不已，慌忙行礼：“皇后姐姐，你怎么大驾光临，也不着人通报一声。”

        微沐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这时贯雪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玉玳的眸子瞥向贯雪，里面杀机突显！

        “本宫最讨厌别人和我装。只是玉玳，这一切到底为什么？”微沐的伤心压过了愤怒。

        玉玳心里一突，但仍是装作柔弱的样子：“皇后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是因为我要晋封莹嫔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把皇上抢走了？”

        “玉玳，你真是让姐姐我们好生失望！”成荫的突然出现让玉玳瞪圆了眼睛。而几个太监押着阑珊走来，更让玉玳措手不及。

        明明把阑珊藏的这么彻底，马上就让她混出宫去灭了口，怎么会如此？

        更可恨的是刘佳成荫。她给微沐说了什么？玉玳压下心中的不安，可怜兮兮地说：“成荫姐姐你和皇后姐姐这是在责怪我吗？”突然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的大腿，居然是阑珊。

        “主子，你醒醒，皇后娘娘和諴嫔娘娘都知道了，你醒醒吧！”

        玉玳的脸突然变得惨白。

        微沐看出玉玳神色的变化，已深知这事实她必须相信。可在伤心和愤怒之下，她却是分外平静：“玉玳，在潜邸时你我就交好。我还记得你求我保你的孩子，你本是信任我的，而且对地位财富甚至皇上你都不甚在意。你只求偏安一隅，可为何如今变成了这样？”

        玉玳突然轻笑了起来，却没有说一句话。她的目光像刀片一般剐向贯雪。贯雪感觉目光的不善，不禁毛骨悚然。

        成荫看在眼里，心下十分怀疑，面上却是痛心疾首：“可是玉玳妹妹，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去害皇后娘娘啊。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你……”说着便落下泪来。

        “玉玳，告诉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一分，为何如今你要加害于我。”微沐冷声问道。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玉玳突然大笑了起来，唇边的梨涡由浅变深：“这重要吗。可惜，你们只是看到了你们所能看到的。”

        “我们每个人的视野都是有限的，可是几乎每个人都只是对自己所能看到的东西坚信不疑。喜塔腊微沐，你以为自己是菩萨一般可以看到整个事件的全貌？就仅仅知道一句答案，便能清楚一切了？”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她三岁的时候娘亲去世，由几个姨娘轮番照顾，自小便忍气吞声百般求全。

        她只是姨娘的一个附属品，饿了给她点饭汤，姨娘自己心烦便拿针扎她。她疼得满地打滚，可是为了活着不敢反抗。

        她十五岁按例参加选秀，然而寒微的家世让她成为了永琰的侍妾。她性格胆小害羞又十分寒酸，所有人都欺负她。

        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沈佳氏更是对她百般羞辱。就连季淮这束光也很快破灭掉。

        她自认为没做过什么恶事，连耍嘴皮子占小便宜的心思都没有。然而老天爷从来没有放过她一分。善有善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人善被人欺。

        没有点棱角，人都是想踩上一脚的。

        如此这般，除了季淮，也是因为心魔难除。

        “大胆，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成为你陷害别人的理由！”微沐转身，

        “罢了，本宫就当没认识过你……”

        凤袍略过红墙，逐渐消失在玉玳眼中。玉玳是知道微沐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可是，一种不知名的东西从她自己的眼睛里落下。

        她想，一定是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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