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祖宅
沈氏对自己的儿媳薛丹绯,头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可眼下更重要的,是相师之前所说,他此次特地登门拜访,是为了救她儿子的性命。
一想到儿子的病情还有转机,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忙吩咐丫鬟给相师看坐倒茶。
赛神仙微微眯起眼睛,享受丫鬟和下人对他的殷勤伺候,他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不禁感叹道,果然是好茶。
沈氏见状心急如焚,忙道:“那依相师所言,我儿这病该如何是好?”
赛神仙依旧慢条斯理的喝茶,想到穆嘉年之前就是这样晾着他的,他此刻这样对待沈氏,就有一种类似报复的快感,可转念又想起穆嘉年的雷霆手段,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理了理思绪,道:“世间之事,除了天命所归之外,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长乐伯爷和薛四小姐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成亲的时机也再合适不过,如此算来,‘人和’,‘天时’都在掌控之中,可长乐伯爷偏偏至今昏迷不醒,老道猜测,这原因大抵是出在‘地利’上了。”
“老道今日前来,斗胆冒犯,想去长乐伯爷居住的院子查看一二。”
沈氏一头雾水,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的病情,居然会跟他居住的地方有关。
可仔细一想,相师所言还真有几分道理。
她豁然起身,道:“相师,我儿就住在前院,请您随我来。”
说罢,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朝着穆宜年居住的院子走去,还未踏入院子,赛神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药气味。
等到踏进院子后,他装模作样,仔细检查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之后,又来到了穆宜年的卧房,他装作打量屋里的摆设,实则一直在用余光瞥向躺在床上的穆宜年,见他脸色青白,胸膛几乎不见起伏,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不禁心里一沉。
即便他这个粗通医术的相师,都能看出长乐伯爷实际上没几天好活了,也不知道穆小姐为何要大费周章让他跑这一趟,难道她还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神药不成?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身后紧张不安的沈氏说道:“夫人,看来的确如老道所料,这问题就出在长乐伯爷居住的院子上了,不知这院子之前居住的都是何人?”
沈氏道:“之前是我丈夫居住在此。”
说到这儿,她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回想起她那眼高手低的丈夫,在未去世之前,就是个霉运罩顶的,混官场的时候得罪了皇上,沦为京城笑柄;做生意又被奸商所骗,败光了祖宗的家业。
而这院子,是历代长乐伯爷居住之地。
丈夫之前的那位长乐伯爷,乃是丈夫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公爹,倒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西南边疆立下赫赫战功,为长乐伯这个爵位“续了波命”。
可他却是个短命的,之后又带着被封了世子的大儿子一同出征,却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还。
正因为如此,长乐伯爷的爵位,才会落在没什么出息的二儿子,也就是她丈夫的头上。
如此说来,这院子的确极为不祥,在接连克了两任长乐伯爷后,终于轮到她儿子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院子的眼神极为不善,江嬷嬷更是恨不得立刻就将少爷搬到别处去居住。
赛神仙见沈氏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叹气道:“果然如此。”
沈氏道:“多谢相师指点迷津,不然我就要被蒙在鼓里了。我这就将我儿搬到我那院子去住下,还请相师将这风水不好的院子封起来,以免再克着府内的众人。”
赛神仙摇了摇头,道:“不可,事已至此,只是将长乐伯爷搬迁去别处,也没什么太大作用。若想让长乐伯爷彻底康复,必须要找一处风水宝地才行。”
沈氏愣了下,她现在对眼前的相师极为信服,认定他是世外高人,听他这么说,便道:“全凭相师做主,只不过何处才能找到风水宝地呢?距离京城又有多远的距离?”
若是太远的话,沈氏生怕自己的儿子经不住路上颠簸,半道就去世了。
赛神仙眯起眼睛,装作掐指一算,随后指向一个方向,道:“长乐伯爷的一线生机,乃在旭日东升的方向,不知穆家在这个方向上,可有相熟的宝地?”
沈氏还在思索,江嬷嬷却眼前一亮,忙道:“夫人,那个方向不正是穆家祖宅所在之地吗?”
祖宅可是他们穆家的根基所在,更是第一任长乐伯爷,被圣上封爵位时赏赐的封地。
在此之前,长乐伯爷祖上三代都是务农的,到了第一任长乐伯爷时,更是差点吃不上饭,要去军中当厨子才能勉强糊口,可他运气好,在战场上侥幸救了圣上两命,这才实现了阶级跨越。
第一任长乐伯爷认为圣上所赐封地乃是风水宝地,就将父母长辈的坟墓,和家中仅剩的几个亲人迁到封地上去居住,之后更是花了一大笔银子,在那里修建了祖宅和祠堂。
如今穆家已经在那块地上繁衍生息百年,光是族人就有几百余人,称得上是生生不息,的确符合相师所说的风水宝地。
而且,祖宅距离京城并不算远,骑马过去只需要两个时辰的功夫,驾马车半日也就到了。
沈氏惊喜不已,道:“那好,我这就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带我儿去祖宅养伤。”
赛神仙道:“夫人,这话不妥,夫人您乃是一家之主,还需要在长乐伯府镇守家族气运,若是您也跟着一起过去,会造成祖宅那里气运过盛,而长乐伯爷虚不受补,反而会加重他的病情。”
沈氏慌了,摇头说:“那我不过去了。”
江嬷嬷道:“夫人放心,我会陪少爷一同前去。”
说着,她小心看了一眼相师,生怕自己也犯了忌讳,眼下再没有比少爷更重要的事了。
赛神仙果然又摇了摇头,道:“此次不宜带太多人过去,人气太旺也会冲撞气息奄奄的长乐伯爷,如此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依老道的看法,最好是将薛四小姐送过去,她和长乐伯爷乃是天定姻缘,她的特殊命格反而会让长乐伯爷的病情好转。若是夫人实在放心不下,还可以让跟长乐伯爷的嫡亲妹妹穆五小姐一同前往。”
沈氏犹豫片刻,虽然很想亲眼看到儿子苏醒,可到底还是儿子的病情更重要,便同意了赛神仙的提议。
她做事雷厉风行,吩咐丫鬟好生招待相师,又指挥下人行动起来,收拾好穆宜年所需要的行李,并备好马车。
江嬷嬷主动请缨,去薛丹绯那里转告她,要去祖宅居住一段时间的消息。
沈氏见院子里忙成一团,想起相师所言,便朝穆嘉年的院子走去。
穆嘉年此刻还在练字,她在现代的时候,每当闲暇之余,便会拿出毛笔练几篇字,母亲见她拿笔练字的姿势有模有样,可写出来的字却犹如狗爬,嘲笑几句后就请了名师过来教她,十余年下来,她倒是写得一手好字,还曾经在比赛中拿过奖。
如今重生回到前世,这写字的功夫也没落下,一提笔便是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字迹比寻常书生还要潇洒漂亮。
可她练字并非为了打发时间,而是想练出哥哥的字迹,所以在写了几个好看的字体后,就慢慢转变成了软趴趴的难看字体。
让站在一侧磨墨的惜春叹息道:“我之前还以为小姐开窍了,却不想是意外写就,小姐若是能保持前几个字的水准,肯定能在聚会时传出才女的美名。”
穆嘉年笑了笑,继续提笔练字,她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模仿出曾经的字体。
她前世读书不多,跟哥哥是半斤八两,两人的字迹也是一脉相承的难看。
不过自己的字迹在转折处显得圆润,而哥哥的字迹却更狭长些,她练了一会儿就掌握了分寸,能灵活写出两种字体了。
在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便知道赛神仙已经将她吩咐的事情办妥了,这名叫赛神仙的相师果然厉害,值得她花的心思和银子。
她对沈氏的来意佯装不知,等沈氏进了书房,才抬起头诧异问道:“娘亲,您怎么来了?”
沈氏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张,笑着道:“娘过来看看你。”
她想夸穆嘉年几句,可对着狗爬的字实在夸不出口,她也不想让算命相师一类的字眼,污了女儿的耳朵,毕竟这属于旁门左道,她自己信也就罢了,却不想女儿也听到这些。这也是她之前瞒着穆嘉年,让薛丹绯嫁进门来是为了冲喜的原因。
她想了想,才道:“娘这次过来,是有件事想麻烦你。”
穆嘉年搁下毛笔,接过惜春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娘亲说的哪里话,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可是娘亲的嫡亲女儿,为娘亲分忧乃是为人子女的本分。”
“娘亲您说吧,要我做什么?”
沈氏心里一暖,拉着她的手道:“娘这几日又给你哥哥找了个新大夫,大夫说府里人多口杂,不适合你哥哥静心治病,所以我想让你哥哥去京郊的祖宅住上几天。娘在府里事务繁忙,无法过去照顾你哥哥,所以想让你替我跑这一趟,等你哥哥病好之后,你就跟你哥哥一起回来。”
穆嘉年知道沈氏有意隐瞒,她也知道这是娘亲的一番慈母之心,这原本就是她在幕后算计,她面上却惊喜不已的道:“娘亲此话当真?哥哥的病情真的会好转吗?那我一定要过去陪着哥哥!”
说着,她立刻吩咐惜春下去收拾行李,惜春听话照办。
沈氏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说风就是雨的。”
穆嘉年吐了吐舌头,撒娇的蹭着沈氏的肩膀。
沈氏又道:“娘不放心你一个人过去,所以让你嫂子也一并前往,好照顾你和你哥哥。”
她担心穆嘉年对薛丹绯心存不满,去了祖宅之后会难为她,便语重心长的道:“说起来,娘之前错怪你嫂子了,你嫂子虽然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但是你哥哥重伤昏迷一事,却与你嫂子无关,毕竟人不是她亲手推下楼去的,是娘之前忧心你哥哥的病情,才会迁怒于她。”
“而你嫂子在嫁进门来冲喜之后,你哥哥虽然依旧昏迷不醒,却没有身死殒命,也算是冲喜卓有成效。如此想来,是娘对不起她。”
“她在穆家的这些日子,一直恪守本分,虽然年纪尚浅,却行事谨慎颇有章法。在娘亲的冷眼之下,还能毫无怨言的照顾你哥哥,由此可见,她是个性子纯良的,值得与之深交。”
“你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吹胡子瞪眼,挑刺针对于她了。”
穆嘉年闻言松了口气,这是她之前叮嘱赛神仙见到娘亲后要说的话,果然改变了娘亲对薛丹绯的看法。
她很满意,面上却装出不情不愿的样子,噘嘴说道:“女儿知道了。”
沈氏笑了笑,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转身离开,继续去吩咐下人收拾要带去祖宅的行李去了。
穆嘉年依靠在门边,看着娘亲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变的无奈又落寞。
此次一别,就是母女名义上的永别了。
娘亲会失去‘穆嘉年’这个女儿,得到大病初愈的儿子‘穆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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