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落泪
沈氏对穆嘉年的打算一无所知,她此刻心里正欢喜着呢。
她之前为了儿子的病情,殚精竭虑了两个多月,虽然一直不曾放弃,给儿子寻找世间名医,可请来的每一位大夫,都在诊断过后说儿子的病情不容乐观。
她勉强维持自己冷静淡定的外表,心里却渐渐失望,乃至绝望了。
这些天来,除了女儿落水生病那几天,她每天早中晚都会去儿子的院子里探望。
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这份无奈痛苦的心情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短短时间内就瘦了一圈,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她只能在心里数着儿子尚在人世的日子,能多活一天就算一天。
如今却从相师口中得知,儿子的病情居然还有转机,她就再也顾不得其他,孤注一掷的抓住眼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按照相师的吩咐一一照办。
她振作起精神来,将府里的下人指挥的团团转,下人们毫无怨言。
伯爷生病的这段时间,他们心里也是愁云惨淡,毕竟树倒猢狲散,主子们资本雄厚还有退路,可他们依靠着穆家维持生计,伯爷若是真有不测,他们的结局必然不容乐观。
眼下伯爷有苏醒的希望,他们自然干劲十足,巴不得伯爷立刻醒来,能让长乐伯府恢复如常。
于是,在每个人都热火朝天的准备之下,不到一个时辰,就收拾好了要带去祖宅的行李。
沈氏看着堆满行李的几架马车,还是觉得准备不够充分,生怕委屈到自己的儿子,还想多带上些东西。
最后还是江嬷嬷看不过去,见时辰不早了,再耽误下去,等马车赶路到祖宅都要天黑了。
便在沈氏耳边低声劝道:“夫人,少爷的病情要紧,耽误不得,先送这几架马车和少爷过去祖宅,我们再慢慢备上缺失的东西,之后再差人送过去便是。”
沈氏经她这么一提醒,不由拍了下脑门,道:“是我想岔了,多亏有嬷嬷在身边帮我,”
她对下人道:“好了,暂时先这样吧,去叫少夫人和小姐过来,这就动身准备出发。”
和沈氏准备了几架马车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不同,穆嘉年和薛丹绯都轻车从简,两人的行李加起来还填不满一辆马车。
穆嘉年早就收拾妥当,听到下人过来汇报,便带上惜春和永盛过去前院。
而薛丹绯居住的院子距离前院更近,所以比她更早抵达了,在穆嘉年过去的时候,她正被沈氏亲热的拉着手说着关心的话。
穆嘉年注意到薛丹绯脸颊泛红,不知道是感冒没好,还是被沈氏亲近的态度弄的不知所措羞红了脸。
可她教养极好,即便沈氏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脸上也没有露出困惑不安的神情,只是低眉垂眼,一脸柔顺的听沈氏对她的殷切嘱咐。
这正是穆嘉年意图达到的效果,按照她前世的性格,她看到这一幕应该吃醋的前去搅局了。
可她实在不想破坏这样一幕和谐的画面,便转过头装作打量下人将行李装车的举动。
她很了解娘亲,沈氏就是这样的性子,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只要被她划入保护圈的自己人,她就会如同老母鸡护着幼崽,不会让孩子经历外界的一点风雨,她和哥哥就是在这样的精心呵护下长大,被教养的天真不知世事,说直白点就是愚蠢。
而若是惹了她被她痛恨,那只能祈祷那个人运气好,以后不要被娘亲抓住错处,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然绝对没好果子吃。
前世的薛丹绯,不幸沦为后者,被娘亲百般磋磨,那还是娘亲顾虑到她的身份,不然早就使出更狠毒的手段了。
她重生回来,会努力让薛丹绯成为前者,让她在长乐伯府的这段日子,过上安心幸福的生活,好弥补上她和娘亲前世对她的亏欠,至于以后……
她暂时还没有想好。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沈氏叫她过去,她拖着脚步不情不愿的走上前,道:“娘亲,到底什么时候出发啊,我都等急了。”
沈氏好笑的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听说要出门,屁股下面就跟着了火一样,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那么吸引你。”
穆嘉年撒娇的晃了晃沈氏的胳膊,亲亲热热的喊道:“娘~”
沈氏无奈的任她晃着,见薛丹绯眼神之中隐含羡慕,想起薛丹绯的身世遭遇,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两岁的儿媳妇也生出几分怜悯。
便再次叮嘱穆嘉年道:“去了祖宅之后,要听你嫂子的话,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胡闹。”
说罢,她看向薛丹绯,温柔的道:“丹绯,若是她敢难为你,你就罚她去抄书。她若是不听话,你且记在心里,回来后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薛丹绯闻言一怔,看了一眼穆嘉年,见她眉眼含笑就知道她没有生气,她低低的应了一声。
穆嘉年佯装不满,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罚我抄书?”
沈氏白了她一眼,“那还真没看出来,这些年光个子见长,其他还跟小时候一样。说你几句,小嘴噘的都能挂油壶了。”
穆嘉年和沈氏顶嘴,听江嬷嬷的脚步声传来,便齐齐看了过去,江嬷嬷道:“夫人,行李都装上马车,可以动身出发了。”
沈氏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到底还是心怯,可想起那位仙风道骨的相师又充满了信心,她道:“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出发吧,别耽误了时辰,晚上路不好走。”
她对薛丹绯和穆嘉年道:“去吧,娘等你们回来。”
薛丹绯应了一声,穆嘉年想到自己的打算,不禁心里一酸,强忍着对娘亲点了点头,跟薛丹绯上了同一辆马车。
十余架马车浩浩荡荡的从长乐伯府大门处离开,住在附近的邻居见状,好奇的问道:“这么多辆马车,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有从长乐伯府下人口中得知部分内情的人,不由撇了撇嘴,道:“长乐伯府那位二夫人,听信江湖术士的说法,嫌京城人多口杂,要将伯爷送去京郊僻静的地方静养呢。”
“静养?他都昏迷两个多月,听说都瘦的不成人形,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还静养个什么劲啊。”
“可不是嘛,听说二夫人为了给伯爷治病,前前后后花了几万两银子,真是败家娘们儿,这么多银子扔进水里好歹还能听个响呢,拿去救那位纨绔荒唐的伯爷,就好比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算真的将他救活了,他那德行能干成什么事,恐怕这辈子都赚不回几万两银子。”
“有道理,不过伯爷新娶进门的媳妇儿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嘛,刚才我还看见她也一起上了马车,估计要陪伯爷一块儿过去。我看啊,许是二夫人也不想花钱给儿子治病了,才将伯爷远远安置在京郊,到时候出了事,再往儿媳妇身上一推,就可以去宣安侯府光明正大的索要赔偿了,真是好算计。”
……
穆嘉年对邻居的恶意揣测毫不知情,她此刻正低着头,不敢面对跟她只有半米距离的薛丹绯。
薛丹绯更是比她还沉得住气,即便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依旧坐姿端庄,眼神沉静,似乎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她这幅姿容。
穆嘉年余光一瞥,只觉得她这做派十分眼熟,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新婚之夜时,对方也是这般端坐着,明明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可她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仔细看,对方连容貌都未曾改变半分,她如今才十三岁,没有两年后那般令人惊艳垂涎的美貌,还是个脸颊上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姑娘,因为气质高雅,比现代与她同龄的初中生稍显成熟些。
穆嘉年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很快就克服了心里复杂又说不分明的情绪。
她见薛丹绯脸颊上泛着潮红,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嘴唇微微干裂,这下可以确定对方之前脸红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病还没好,如今只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想起觅夏探病后告诉自己对方病情严重,需要在床上躺下静养,便道:“从这里过去祖宅,要小半天的功夫,你的病还没好,还是躺下好好休息,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起来。”
马车车厢里只有她和薛丹绯两个人,她没有刻意扮演曾经的自己,所以薛丹绯在听到她温柔关切的话语后,不禁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穆嘉年,和她印象里的截然不同了。
不仅如此,方才沈氏的态度,也让她琢磨不透。
她其实心里在提心吊胆,生怕这对母女又想出别的点子对付她,便摇了摇头,道:“无妨,我等到了祖宅再休息也不迟。”
穆嘉年见她态度执拗,不禁皱了皱眉,干脆伸手将她按倒在柔软的垫子上,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说道:“听话,乖乖睡觉,我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卖掉。”
薛丹绯心脏扑通直跳,眼里原本盈着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穆嘉年一看就急了,道:“不就是让你睡觉,你怎么还哭了呢!那大不了起来不睡了。”
薛丹绯眨巴下眼睛,眼泪掉的更多了,她见穆嘉年手足无措,看样子是真的着急了,便说道:“与你无关,是我天生体质敏感,一生病就更容易落泪。”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安慰穆嘉年,却让穆嘉年脸色大变,想起前世薛丹青在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说她妹妹从小就怕疼的厉害,临死之前摔的粉身碎骨该有多痛苦。
她顿时心疼的厉害,愧疚感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像是触电了一般松开了薛丹绯,偏过头去强忍沸腾的情绪,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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