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生命与死亡的矛盾统一？

　　月神孔苏并非弱者，在古埃及神话中，这是一位脾气暴躁、手段暴虐的神明。固然神话传说会有所偏颇，人类的思维也未必能理解神明的逻辑，但是神话故事中的月神曾实打实单杀过其他的神明。
　　对这样的神来说，向前丝毫不留情面的威胁，一般而言只会激怒对方,  而不会有实质的正面作用。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古埃及众神离开地球返回埃及神界，终日在万神殿中与其他文明系统的各路神明置酒高歌或针锋相对，神界向地球投送的力量越来越少。
　　每一个神界维度在冥冥之中都与宇宙基础规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既是各神族的诞生源头，也是神族成员的力量源泉。
　　如今的月神孔苏只能依靠在人类中寻找使徒来充当神力道标，以此获取与神界的微弱联系；与祂曾经的巅峰状态相比,  已经衰弱不堪。
　　而这个深藏于金字塔中的祭坛,  是埃及众神留在地球的最后一个基地；它就是一个灯塔,  是埃及神界与地球保持联络的最后一个坐标。一旦祭坛被破坏，埃及众神再想要降临地球就会千难万难。
　　别看九柱神已经上千年不曾履足地球，但是自己想不想来和有没有能力来，那完全是两码事。
　　多方因素叠加的结果就是：月神孔苏势必要保住这个祭坛，但是虚弱的状态让祂有心无力。
　　在向前强大的空间魔法之下，孔苏拼尽神力的对抗，也不能延缓神像持续破碎的过程。
　　“拉——休——盖布——努特——奥西里斯——”月神孔苏逐一呼唤着九柱神的名讳，“你们就坐视人类藐视众神的威严吗？”
　　祭坛中央九柱神的雕像似乎听到了孔苏的呼唤，雕像上的光芒越发耀眼，不但破碎的裂纹开始复原，来自上位神明的意念也越发清晰。
　　看到月神孔苏宁折不弯的态度，向前在冷笑之余，也做好了面对最坏局面的准备。
　　九柱神如果想要介入，那就先下手为强拆掉这座祭坛。等九柱神重新找到地球坐标或者找到新的使徒,  这边也早完事了。
　　至于说引发与埃及众神的矛盾，那都是以后用来扯皮的事情。
　　阿米特破出封印屠杀近千人类，而且后续还有更大规模的杀戮计划；这不管怎么说都是源自当年埃及众神没收拾干净手尾才闹出来的事端,  卡玛泰姬的法师出于守护人类利益而制裁阿米特合情合理。
　　当然了,  在制裁阿米特这个事情上，卡玛泰姬和埃及众神存在一个管辖权上的先后顺序问题，那就属于可以扯皮的内容了。
　　可是没等向前做出进一步的举动，现场的情况再次发生异变。原本大放光明的九柱神雕像突然之间集体黯淡下去；充满威严的神明意志也在一瞬间被压制，就像出了故障的WIFI一样断断续续。
　　月神孔苏惊愕不已，祂不断加大神力呼应以继续呼唤九柱神，但是得到的回应却越来越少，从埃及神界投送过来的神力更如海水退潮。
　　短短不到一分钟，九柱神像寂然无声，坍塌破败的殿堂里只剩下孔苏惊怒交加的吼叫声。
　　“是谁，是谁？卡玛泰姬的法师，是你干的吗？！”孔苏发出一遍遍无力的质问。
　　向前对孔苏的怒吼充耳不闻，从异变发生之初，他就猜到了真相；这个世界上，能够轻易隔绝异维度与地球联系的方法，当然首推卡玛泰姬祖传的维度屏障。维山帝出品，千百年历久弥新。
　　至于能够如此娴熟调度维度屏障力量的人，也只有一个……
　　“老师，是你吗？”卡玛泰姬的年轻法师面对虚空轻声发问。
　　至尊法师的身影在镜像空间中浮现,  似虚实幻；“继续你想做的事吧，九柱神不会成为阻碍。”
　　“您这么轻易就决定和神明对抗了吗？”即便知道自己的老师一贯高深莫测,  但是向前依然有点难以置信。
　　古一法师神色淡然：“诸神签订契约，千年之内不得干预人类的一切事务。虽然年限将近，但终究未至；而且，以我个人的意愿还是希望这份契约能够长久延续下去的。”
　　“多久，无限期吗？”向前笑问。
　　古一法师好似突然被提醒了一般，露出一个赞同的神色：“不错的建议；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为什么不呢？”
　　“我随口说说而已，老师你不要随便给我发布任务啊……”向前连忙推拒，“我现在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
　　“我理解。”至尊法师的身影渐渐淡去，“去寻找答案吧，那或许很关键——不论对你还是对这个世界。”
　　声音渐远，身影顿消。
　　向前回过头来，对兀自还在无能狂怒的月神释放意念：“让你的人消停一下，当然，首先你先消停一下。”
　　“你做了什么？卡玛泰姬的法师!”
　　“显而易见，九柱神来不了了。”向前的声音变得冷酷许多，“现在，是我掌控局面了；所以，我说，你听，我不会说第二遍。”
　　向前如此姿态自然是有底气的。维度屏障隔绝的不仅仅是九柱神，它隔绝的是整个埃及神界和地球的联系。现在，不论月神孔苏还是阿米特，即便还有使徒，也接收不到多少神力了。
　　这是埃及神明在地球上最虚弱的时刻。
　　“你想做什么？”孔苏强忍着怒气问道。
　　“很简单，我和阿米特之间有点问题需要先行处理；等我的问题解决了，如果阿米特还没死，我就把祂交给你。”向前说，“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你要明白，我并不是不能采用更加冷酷的方式来对待你们；你觉得如果我要杀掉马克，你能阻止得了吗？失去了使徒，你还能及时封印阿米特吗？”
　　孔苏沉吟片刻，问道：“阿米特或者死，或者交给我们？”
　　“对，成交吗？”向前问。
　　“好，成交！”月神孔苏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与月神说定之后，向前终于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到阿米特身上。
　　这个长着鳄鱼头的女性神明此刻狼狈不堪。当向前与孔苏争执、与古一法师交谈的时候，镜像空间仍源源不断地对阿米特发起攻击。
　　普通卡玛泰姬法师能够简单利用镜像空间隔绝真实世界就算成功；而对于向前来说，镜像空间几乎等同于一个由他开辟、主导的小世界。
　　这个世界的光影、声音、重力、物质等所有变化都在掌控者一念之间；如果不能脱出镜像空间的牢笼，在空间掌控者的强大杀意之下，困在其中的人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阿米特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流沙、金字塔镜像和空间折叠的连环攻势仍然在一点点挤压着祂的空间。
　　向前没兴趣继续看阿米特做困兽之斗，他手中幻化着魔力，先是习惯性地握住了两柄唐刀，但是看看阿米特的体型，不禁又摇了摇头。
　　长刀合并，化作一杆锋锐的投枪。花花公子化身奥林匹克运动员，助跑、跨步、投掷，一气呵成。
　　投枪疾如闪电，精准地刺穿了已经手忙脚乱的阿米特的头颅。
　　虽然相比阿米特的体型来说，投枪的大小比一根牙签大不到哪儿去，但就是这细微的一击让祂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细小而凝聚的魔力在刺入阿米特头颅深处之后就彻底爆发开来，魔力波动剧烈震荡着祂的大脑和颅骨，上百米高的神躯霎时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这只大鳄鱼仍在挣扎着，但是与月神孔苏一样被隔断神界联系后，祂也陷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自身的神力用一点少一点，早已被镜像空间里接连不断的攻击打得疲惫不堪。
　　向前只不过是给对方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阿米特身下的流沙加速翻滚起来，巨大的神躯一点点沉陷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一颗巨大的鳄鱼头还露在地面上。
　　阿米特吃力地驱使最后一点神力来缩小自己的体型，想以此寻找间隙摆脱流沙的束缚；但是祂失败了。
　　细软的沙子仿佛活了过来，卷束成一道道流沙“绳索”捆缚着阿米特的四肢；随着祂体型的不断缩小，绳索也越来越密，让祂始终无法脱开流沙的束缚。
　　直到最后，当阿米特缩回到祂吞噬灵魂前的正常体态，也仍未能摆脱流沙的掩埋。一团团的流沙“绳索”将祂捆得比木乃伊还严实。
　　此时，刺入阿米特大脑的魔力仍在反复震荡，持续破坏祂的感知、平衡与思考能力。当一切尘埃落定时，这位古埃及的下位神几乎彻底昏迷，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向前没有丝毫留手，一见阿米特昏迷，他手中浮现成百上千根金色的魔力刺针，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接连刺入对方的头颅。
　　每一根刺针的尾端都有一条魔力细线连接在向前手心。探查的结果通过这些细线传回，纤毫毕现。
　　正如向前所预料的那样，阿米特的头颅中并不存在生物学意义上的大脑。
　　通过魔力刺针，向前清晰地“看”到了对方颅骨中央的景象；那是一团晦涩不明的能量，既不是智慧生物的灵魂，又不是脑电波，反而有点像是“兽”那样的意念与生命能量的结合体。
　　但肯定不是由物质组成的生物意义上的大脑。
　　向前越发确定了阿米特的出身来历。身为卡玛泰姬的法师，他不止一次接触过大大小小的地狱维度生物；而身为一个科学家，他也不止一次找机会解剖过地狱维度生物。
　　那些地狱维度生物不论大小，在构造上与眼前的阿米特都有许多相似之处。
　　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它们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是生物。
　　向前在进行过多次地狱生物的解剖之后，在某次灵光闪现时发现了一个隐藏很深的悖论。
　　地狱维度来自死亡，那是完全基于死亡规则而建立起来的世界，为何会有生物与生命？
　　死亡既然被认可为这个宇宙的基础规则，那么它的概念理应是绝对的；那么在代表死亡概念的地狱维度，在那个永远充斥死亡规则的世界里，它的原生生物到底是个什么概念的存在？
　　魔鬼们死亡之后，灵魂会返回地狱维度的核心；世人传说那是一个永久不灭的灵魂熔炉，而死亡魔鬼的灵魂会在那里等待重生。
　　但是，不论是科学侧还是魔法侧的概念中，基于任何基础而形成的生命，其生与死都是相对立的。物质世界的生命死亡后去地狱，那么地狱生物死亡后为何还在地狱？
　　究竟是死亡的概念并不绝对，还是说地狱生物根本就不属于生命？
　　向前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一丝这个世界最底层的规则。就好像他自己在设计软件时的底层架构一样，那是决定一切的基础。
　　魔力刺针仍在不断深入；其中一部分开始解构甚至拆散阿米特头颅中的那一团能量体。同时还有更多的刺针向阿米特身体各处延伸。
　　不出所料的是，魔力刺针反馈回来的消息表明，阿米特的神躯完完全全就是个重新打造过的壳；祂的身体表层之下，是一个纯粹的地狱生物。
　　对于向前来说，确定了是地狱生物，那么身体部分就没有什么可研究的了。
　　地狱生物层级分明；低级地狱生物千奇百怪，其实完全依照其所属地狱领主的意志而成型。地狱领主想让这片领地上的低级地狱生物长什么样，它们就会长什么样。
　　这一点从向前短暂掌握地狱边境时就已经确认过了。
　　而中高级地狱生物就不一样了，它们的形态其实是不固定的，取决于你心目中认为它长什么样，你眼睛里就会看到什么样。
　　也就是说，某些LSP所意淫的前凸后翘的高级魅魔，真的就只是他们自己的意淫而已；实际上，魅魔在另一个人眼里也有可能是青面獠牙、肥胖臃肿的形态。
　　所以，虽然人类的几乎每一个宗教都描述过形形色色的地狱生物，但是在卡玛泰姬，所谓地狱生物的分类完全没有研究价值。
　　一些邪信徒还会将地狱生物的血、皮充当施法道具，其实归根结底，起到施法作用的都是浸染在血液与皮肉、骨骼里的死亡力量；区别只在于力量的大小和外在表现形式而已。
　　地狱生物身上唯一值得研究的，就是它们的灵魂；每个地狱生物的灵魂深处都镌刻着死亡的印记。
　　那也是向前想要寻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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