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探身世
“你这是在做何？”
凤澜端着盘子缓步走来，待看见镜中的景象时，顿时蹙眉反问。
这面水镜链接着绿波兰的结界幻境，它可以看见人在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
只见镜中的画面永远停留在男孩的身上，随着他的移动而变化着周围的一切。幼稚的脸蛋上，隐隐可看出某人的容颜。
“这是……姜辞卿？”凤澜将托着的茶盘放下，略微迟疑的猜着，虽说男孩的眉眼与那人有着几分相似，但镜中的孩子瘦弱如柴，穿过人群时畏畏缩缩，显然是在害怕。
见唐清安点头，凤澜更是狐疑道：“你为何要探他？你不都已经收他为徒了吗？”
“怎么？收为徒弟就不能探查探查吗？”他连收徒信物都毁了，还会顾虑这个？
这次，换凤澜沉默了。
毕竟在之前，可都是他一直以为姜辞卿的事，在和唐清安闹别扭。
对于凤澜狐疑的目光，唐清安只弯眸淡笑，很是从容道：“幻境之所以会让人沉溺其中，不过是因为很真。”
“你是想通过这个来探清他的身份？”他问。
“难道你不好奇他经历了什么吗？”唐清安侧眸，饶有兴趣的瞧着水镜中的男孩，随后将袖中的册子以法术落到凤澜跟前的桌案上。
那上面清楚的写着姜辞卿的来历。
“……”凤澜看着上面的文字，很是不解，“既然你都收他为徒了，为何不直接问他？”
“你觉得我问他，他会如实回答？”
白衣仙人指尖轻点水镜，镜中的水受到波动泛起阵阵涟漪，将里面倒映的男孩面容分成一层一层的。
眉间的朱砂痣随着他的神色变化，显得醒目，为他泛白的容颜添加了几分活气，但更多的是艳丽。
这个答案，不用回答，他们都心知肚明。
唇瓣微动，最终还是未能将话说出，只能认命的为唐清安斟茶，而后将视线落到水镜之上。
＊
惊鸿三十四年，长安城，安乐坊中。
男孩寻着小时记忆，一时快速一时缓慢的穿过街道，他低着头掩去脸上所有的情绪，他每中出一步，心底的压抑便会多一分。
追溯着记忆踏过以往走过无数次，刻印在脑海中的路口，现在正值烈日时分，男孩抬起头看见河畔中央的荷花，映照在清澈的水面上，阳光带着金芒给无瑕的花添加色泽。
他驻足停望于此前，原本还茫然若失的神情变得暗沉，烈日的光辉都未能将他这份阴霾给驱散。
路过的街坊邻居自他身后走过，做着各自的事，两三妇人结伴而行来到河畔，乐呵呵讲述着最近听来的八卦故事，其中一人道：“这河畔前几日有个小孩摔下去了，你们知道吗？”
姿态略微雍胖的妇女，穿着简陋的布衣，她抱着木桶和身侧的朋友，有说有笑的路过姜辞卿，朝着河畔而去，很显然她们是去洗衣的。
“什么时候事？那那个孩子救起来没？这河畔说深也不深说浅也不浅。”其中一位关心的询问，毕竟这深浅不一的河畔，对于孩子来说无疑是鬼门关。
“救是救起来了，但这几日高烧不退，家中又无人管他了，我看那孩子的命怕是保不住了。”开口八卦的妇女将木桶放在河岸边，从里面取出自家小孩的衣物开始清洗，她边洗边惋惜道：“这孩子之前多乖多听话，只可惜……唉！”
“只可惜什么？”听得正起劲的黄衣女子，因她这一声长叹更是好奇。
“可惜的是，那家人不把那孩子当人看。”妇人的话带着惋惜，很是无奈的摇头。
她们的对话还在继续，这一声声的叹息映入姜辞卿的耳中，他只觉得好笑。
不管怎样，那时的自己再如何凄惨，在这些人眼中，只是一个茶饭话点，她们口中的惋惜不过是聊到时，泛起的毫无用处的同情心。
＊
“有故事？”凤澜问。
他将桌案上仅有三面的册书拾起，找到记录他儿时的地方，但上面除了孤儿二字，再无其他。
唐清安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的细弱声响，眸中清明的宛如皓月，不带任何情绪。
眉间朱砂将他冷艳的容颜显得三分魅惑，他轻闭起眸子不再去看水镜，而是扭头对着凤澜道：“有没有可能是寄养？”
这面水镜可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物，里面所呈现出来的故事，是心底最厌恶又或是最难忘的经历，它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在你眼前，让你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循环。
比起姜辞卿的个人诉说，唐清安更愿意相信这面水镜所展现出来的故事。
“寄养？但寄养不会这般对待吧？”所谓的寄养，便是花钱让别人帮忙照顾，但这几人的言语中，明确的表达了姜辞卿小时候过的不怎么样。
要是过得好，至于让他发烧这么多天，还不管不顾吗？
唐清安道：“不，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他的父母都不在，然后将他托付给谁了？”
闻言凤澜轻蹙眉头，“也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凡人为钱财而活，若真的是这样，那极有可能是姜辞卿的父母临死前，将他托付给了别人，但那家人拿了钱财便开始各种嫌弃，甚至还认为这个孩子是个累赘。
看着唐清安若有所思的神情，凤澜唇角微抽，“怎么？开始关心你刚收的宝贝徒弟了？”
“……你吃醋了？”唐清安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泛着笑意回应道。
凤澜一愣，轻啧出声，不再言语。
反倒是唐清安指尖轻点水面，很是平静的说着，“我有点好奇他的父母是何方人士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生下像姜辞卿这样资质的天才。
说到这，他不由的想起了关于自己儿时的记忆，有些天才是后天努力，但有些天才是从一开始就被赋予的。
师尊曾经同他说过，他的资质决不止步于此，若是有机缘还可更上一层楼，又或者彻底激发出体内的力量。
只因，他是妖与仙的孩子，而他的父母更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但是，唐清安已经找不到有关他们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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