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继那天顾时衍在心里批判过沈云决的行为后，他最近竟然天天准时准点到队里训练，如果不是沈云决不可能会读心术，顾时衍都怀疑他是知道了他的想法。
然而事实就是沈云决最近从体能训练到技巧训练全都十分努力，一个不落。
顾时衍刚见他用行动表明没放弃后还挺高兴的，但是现在他天天对着沈云决的脸，他有事没事还要和他招牌假笑，顾时衍真的腻了。
对沈云决的讨厌又开始强烈，比如现在。
就算身为队长有照看队友的权利，顾时衍认为自己不至于差劲到需要他一直在旁边转着，美名其曰监督训练。
顾时衍眼神往另一边飘，戴教练就在那边，如果他转到这边来，沈云决就也会转到另一边。
他这么想着收回目光，顺便不用正眼看了下沈云决。
发现他正拿着笑看其他队友，顾时衍看罢轻哼一声，说不上来地不爽。
其实除了顾时衍队里基本没有人表现出讨厌沈云决的样子，体育竞技还是用实力说话，金牌就是业内最顶尖的成绩。
不过只有顾时衍将心气劲儿搬到明面上，其他人是暗地里和自己或者那些成绩稍微胜过自己的队员较劲，最强没人轻易挑战，因为比不过，大部分时候是自取其辱。
一轮的训练结束，顾时衍刚坐下，发现他前面的阶梯座位也被占了。
顾时衍用拳头砸了一下前座，“干嘛坐这？”
四周全是空位子，顾时衍坐的位置又比较靠里，傻子才信是巧合。
沈云决转身按上他的手不让顾时衍抽走，说的是正经事情语气却不正经，“下一轮训练你不用参加，教练让我带你去复盘。”
复盘这件事顾时衍一直在等，教练也和他提过说不用急，所以先前是在等沈云决？
顾时衍问他，“你带我，教练不用去看着？”
“对。”沈云决给了个肯定的答复，“我和教练申请了一下，以后你的训练任务由我来安排。”
顾时衍沉默了几秒，“不需要，我过会儿去找教练说，我和大家一起。”
“怎么，一对一的训练不好吗？”
国家单板滑雪队有十几号人，训练任务都一样，戴教练全部不会给特殊照顾，只有到了赛事阶段，十几人选出了通过预选赛的，戴教练才会单独给他们订计划。
沈云决却知道顾时衍在省队的时候是有特殊待遇的，他现在又将这种机会摆在他面前，竟然不要吗？
他接着上面的话，“我先带你复盘一次，你再想要不要，决定权在你。”
“不过你要是试都不愿意试，我会很伤心的。”沈云决皱着眉，一副很苦恼的表情。
又来了。
“你为什么听不懂我说的话。”顾时衍问了句，他还坐着没动，周围一直流动着清浅的风，没有大到会把话语吹散，但沈云决仿佛就是听不懂。
沈云决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怔，沉默良久，他手掌轻轻扫过顾时衍的额发，最终没有碰到，“是我想当然了，没有考虑你的意愿，不好意思。”
他收回手，断然转身，“那我先走了，我会和教练说的，你不用担心。”
顾时衍：……哦。
“等会儿。”他站起来把人喊停下，右手举到耳旁，揪着自己散下的碎发，“既然教练先前已经安排好了，那这次就这样，你以后别管我。”
沈云决倏然转身，脸上的笑像是鱼上钩了，“走吧。”
顾时衍见到后脸色瞬时风云变幻，最后一脚踢向空荡可怜无助的观众席，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字，“走。”
沈云决路上看顾时衍还是一副不情不愿觉得自己被耍了的样子，也不劝，反而看热闹。
终于到了复盘的房间时，顾时衍忍不住，三两步跨到前面把入口挡了，“怎么不接着装。”
反正都知道我会喊你，你装得不敢置信一点，不是更好，我说不定不会觉得又被耍了一通。
沈云决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他就笑，“目的达到了，我不想骗你，你能喊我，我很高兴。”
“闭嘴。”顾时衍蓦然没了话，他就不知道这种话该怎么回，不自觉就开始咬嘴，转身先走进去了。
沈云决说帮顾时衍复盘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显然事先已经研究过，轻车熟路地调出他的那场录像，投屏到幕布上。
“前两场滑的都很成功，我们重点看第三轮。”沈云决先是夸了一句，然后直接将录像调到最后那场。
顾时衍自己最清楚，前面那两场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练习的时候基本就没有失误，他自己也特别精益求精过，就算有问题也是鸡蛋里跳骨头，所以沈云决直接跳过了。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滑失败的第三轮。
“这轮触雪了。”沈云决操控着将画面定格在飞起的一个高点，“你自己觉得是什么原因？”
顾时衍皱眉，“跳太高了，上去之后动作没控制住。”
“这个难度你事先有练过吗？”沈云决问他，又没等他的回答，直接说：“我猜有，但是没成功过。”
“嗯。”顾时衍没啥犹豫地承认了，这个动作他确实练习的时候也没成功过，但是这种一般都是熟能生巧，“我可以再多试几次。”
他觉得是他练习次数还不够多，基数不够大，如果频率上去了，身体形成肌肉记忆，想必会好很多，沈云决却直接摇头。
“问题不是出在熟练度上。”他说，“你观察一下我定格的这个画面，再想想原因。”
画面就是抛物线顶点之后下落的那段，顾时衍正在做难度动作。
他看了一会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云决观察着他的反应，微微一笑，降低倍速让画面开始播放。
顾时衍看自己慢动作转圈，最后落点不稳，导致手掌触雪。
他猜测着沈云决会说的话，率先反驳，“我觉得不是落点问题。”
他的落点很干净，正常滑行这样子是不会摔的。
沈云决将画面回调，又到了那个位置，“我也没说是那个问题。”
“原因在这里。”他等顾时衍猜够了，才开始揭晓答案，“你这里的扭身不够彻底，导致身体惯性后仰，就算落下去没有问题，还是会因为你姿势都原因触雪。”
顾时衍接收着沈云决和他说的东西，“所以不就是练的不够？”
“不是，是反应速度，惯性很难通过可以训练提升，转不过来是因为你对身体的把控不够精准。”
“那我怎么改。”顾时衍不知道沈云决分析的怎么样，反正他这么听着不知道怎么改。
“你站起来。”沈云决将遥控板放下，让顾时衍从沙发上站起。
顾时衍看他走近，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只见沈云决越走越近，顾时衍逐渐感到不对劲，想着沈云决刚才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的样子没动。
沈云决就开始挥霍这份不多的信任，他凑近顾时衍，下巴碰到他顺软的发丝，双手虚环住他腰身、没揽紧，不过和抱严实也差不多了。
他看到顾时衍瞳孔中的不敢置信，在被推开前迅速说：“你看，我现在能抱住你，前几天可以让你摔下来，是不是你反应不够快。”
顾时衍：……
沈云决说完了也实践完了，立刻识趣准备撒开手。
在他双手远离顾时衍腰上之际，顾时衍却一手一只扯着他前臂，抿唇把沈云决往回带，自己率先将他抱了个严实。
他侧头问，“你反应过来了吗？”
正准备把沈云决推开，房间的门先一步被无声打开，沈云决看到了，顾时衍却还不知道。
之后，顾时衍发现竟然推不开了……
扯的死紧。
“喂！”他喊了一声沈云决。
沈云决用和善亲切的眼神等那位无意中进来的队友出去后，才一脸无辜地撒手，“刚给忘了。”
顾时衍面无表情，“哦，相信你。”
沈云决也知道这么说扯淡，于是试探着问，“要是刚才我们被人看到了，你觉得……”
“刚才有人进来？”顾时衍蓦然发问。
“没，假设。”
没有就好，顾时衍冷着脸，“那你就去和人解释这是你训练反应速度的方法，记得每个都抱过去。”
“啧，那不太行，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个问题。”沈云决一脸正经。
这话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顾时衍可能是觉得冷，沈云决见他头发遮着脸，看不清楚表情，站到了太阳光底下。
光照的地方越半透明，阴影处也汲取到一点。
沈云决看清了，顾时衍眼眶是红着的。
为什么。
他嘴动了动，想要靠近。
“不要过来。”顾时衍语气平静止住他的行动。
沈云决听了，停下了。他平常不太听别人说话，因为自信到自负。
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对着老师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被发现之后只要挑好听的东西说两句，从来不会不被原谅。
顾时衍算是他这的特例，是他不太想欺骗，却又想亲近的存在，可是除了那种手段，他应该怎么做，他也没什么经验。
总之现在把人弄哭了。
沈云决突然觉得他妈说的对，好像是看不上他。
顾时衍对着窗玻璃，也看见了沈云决没有靠近，他看到外面有一小块草坪，被踩秃了，然后就是没刷漆的围墙，挺凄凉的。
顾时衍觉得他和秃顶的草皮和不穿衣服的围墙一样的凄惨。
他手指敲打窗台，室内安静得诡异，他将这种镜面似的平静打破，碎片就一块块掉在地上，变成残渣。
“说真的，为什么看不起我。”顾时衍问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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