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潘多拉的盒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罗兰那种疯狂的渴求转化成了他对摇滚音乐的再度上瘾。

        罗兰也喜欢在办公室里放点音乐。不是那种会引起人对年少时光怀旧情愫的音乐，他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六十年代的灵魂乐和摇滚乐，虽然它们陪他度过了十几岁和二十出头的岁月。他更不喜欢现在流行的新潮音乐，它们声音尖厉、无病呻吟，歌词不知所云，节奏更是乱七八糟。在他偷会罗兰的那段时间里，他开始每天开车上下班，这样晚上溜去罗兰家才更方便，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真正想要的是自己开上五十分钟的车去兜风，把车窗关上，将车上电台里的摇滚乐放到最大声，让车窗玻璃都跟着音乐的重低音一起震动。

        他整个人彻底崩溃了，乱套了。当他停好车，走在街上的时候，整个人处于快膨胀的状态，因为他知道，他又可以见到罗兰了。他一整天都浑身冒汗、心跳加速。每隔个把钟头，他还在打着电话，或是开着会的时候，就会突然在脑子里冒出各种各样的画面，都是罗兰在摆出各种诱惑激情的姿势，那些画面是那么鲜活生动，让他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罗兰却显得冷静而理智。在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后的那个周末，他有好几个钟头都沉浸在对他们下次幽会的想象中——想得他心醉神迷、无法自拔，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在她家门口，她吻了他的手，对他说了一句再见。那么简单一句话，对他而言，却早已无力抵抗。

        星期一早上，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出现在她办公室的门口。他的姿势、他的步伐，都经过了无数次反复的计划。要不慌不忙，要靠在门框上，微笑着，故作镇静。罗兰坐在桌子前。一首交响曲音乐正放到最高潮。

        “有个案子。”王正说。

        到了这个时候，罗兰才把头抬起来。她显得很淡然，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笑得像个温柔的女大学生。

        “等下看行吗？”她问。

        “好吧。”他把手里的文件往大腿上一拍，转过身正要离去。

        “我们应该喝一杯。”她说。

        他咬紧嘴唇，点点头。“要不去五月酒吧？”他问。

        “要不然。”她说，“去我们上周五最后去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她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膨胀，她露出浅浅的一抹微笑，但还没等他离开，她又低下头，去看桌上的文件了。

        他对罗兰的爱充满激情，但并不快乐。从那一刻开始，他意识到这样的状态还将持续下去，他被自己的激情折磨着，支离破碎、神魂颠倒、不知所措。每一刻，他都处于混乱和焦虑之中。他陷入一种古老、阴暗而又深邃的感觉里，他看不到自己。他像一个失明的鬼魂，摸索着城堡的方向，祈求着爱情的来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罗兰，想她带给他的那种感觉，更甚于她的模样。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那种欲望是持久的、强烈的，也正因为如此，是不道德的。他想到了潘多拉，他觉得他就像是打开了盒子的潘多拉，放出了各种痛苦的灾难。

        在和苟云慧同床共枕近二十年后，和他躺在床上的已经不再仅仅是她了。他躺在她身边时，心里还有其他无数个念头：回忆那些年轻女子的身体，想着他们生活中的各种烦心事，例如，需要整修的防水，儿子不愿意学数学，思考着多年来李立德对他工作的吹毛求疵，还有，当他的丈母娘谈起他、谈起她们家人以外的人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高傲和不屑。当他和妻子睡在一起的时候，所有这些就像幽灵一样，干扰着他们，而且一直都是如此。

        罗兰却是一种纯粹的存在。在十七年忠诚的婚姻关系之后，在为了平静的家庭生活而压抑自己的冲动之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一切就像是梦想成真，那么真实。他细细打量着她裸露的身体，她的细腰，她从小腹到大腿的肌肉，是那么完美。他仿佛是迷失了方向，但又很兴奋，他走入了一片不受束缚的禁区，他从乏味无聊、循环往复的生活中被拯救了出来。每一次，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都感觉像是掌控了整个世界。

        他们每周有三四个晚上都在一起。他们之间好像是形成了一个约定，她会帮他把门留着，他到她家的时候，电视里一定是在播新闻。而她可能是在打扫卫生，或者是在喝酒，或者是在拆邮件。厨房桌上会放着一瓶打开了的白葡萄酒，冰冰的，瓶身湿湿的，像是河底的一块石头。她从来不会跑出来迎接他，而总是在专心做她自己的事情。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时，会跟他说些检察院里的事，或是当前的政局形势。当时，大家都在纷纷传言，说李立德不会参与竞争，罗兰对此非常感兴趣，她从检察院、警局、律师协会等各个渠道积极搜集着消息。

        过了一会儿，她才会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她会张开双臂，抱着他，欢迎他。他发现她已经洗过了澡，他会和她做爱。有一次，她洗完澡正在穿衣服的时候，他走了进去。但一般，他们都是先各忙各的，各想各的事，过一会儿，她才把他带进卧室，他便在卧室里开始对她女神般的崇拜。

        他后来才意识到，他们其实并不是那种满足对方生理需要的情人。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兰对他变得越来越咄咄逼人。她表面成熟优雅，内心却是狂野而放荡的。她喜欢说脏话，喜欢说大话。有一次，他笑了，她明显流露出了不悦，甚至是恼怒，他只好去尝试接受这些露骨的语言。他尽量让着她，一天天过去，他发现，她也开始渐渐变了。他们的做爱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使命、一种目的，她必须自己掌握控制权。

        一般他们都会叫外卖。每次都是同一个小孩来送餐，他总是斜着眼，贪婪地看着穿着橘色丝绸睡袍的罗兰。他走了以后，他们会躺在床上，一起吃东西。电视机是开着的，一直开着，不管她在哪里，她总会开着电视或是收音机，他觉得，这是她多年单身生活养成的习惯。他们会在床上聊天，罗兰对本市政坛的风云变幻有着深刻的了解，也很清楚其中各人对权势地位的欲望。她暗中观察着，比他对政治更有热情，态度更严肃，更渴望追逐属于自己的荣耀光环。她觉得这是每个人，包括她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


　　https://www.biqivge.cc/book/18386682/794300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