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不利的物证
“首先。”葛蕾说，“我们必须解释好不在场证明。”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将会正式通知检方，王正曾经在李立德的办公室明确说过，在罗兰被杀的当晚他在自己家里。但在理论上，这一立场大概也就让他失去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他不能再说他当晚曾经出于别的原因见过罗兰了。一连几周，他都担心葛蕾会想出什么理由，不让他坚持这一不在场证词，但后来他放心了，葛蕾显然也已经意识到，现在再改变立场已经太困难了。他们还必须想出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解释王正那天在李立德办公室的失常表现——他为什么会撒谎，他为什么对他的老板、他的朋友，还有两个新上任的检察官大发雷霆。
葛蕾把纸箱拖过去，开始整理里面的文件，她从最上面的物证资料开始。
“我们先来看看最关键的。”葛蕾说，“就是那只玻璃杯。”徐芊芊找来了指纹验证报告的复印件，他们三个一起看着，计算机房的人是在换届的前一天得出指纹比对报告的。所以，那天在李立德的办公室，彭为民说他在换届期间就已经掌握了重要的证据，但并没有公开。王正猜，他是想最后关头再制造轰动。
报告中简要地说，从杯子上验出了王正的右手大拇指和中指的指纹，还有一枚指纹则不知道是谁的。不是王正的，也不是罗兰的，很有可能是最先到达犯罪现场的某个人的：比如，接到报警后首先到罗兰家的巡警，他们总是喜欢在凶杀案警察到达之前碰碰这个，摸摸那个，也有可能是首先发现尸体的公寓管理员，或者是医疗急救人员，甚至可能是个记者。但不管怎样，彭为民如果真要解释清楚这个细节，也不会那么容易。
“我想看看那只玻璃杯。”王正说，“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葛蕾指了指徐芊芊，让她列一张要求查看物证的法庭申请。
“还有。”王正说，“我们还得看看所有的指纹鉴定报告，他们在罗兰公寓的每个角落里都采集了指纹。”
葛蕾让他自己写这份申请，她递给他一个便笺本说：“申请查看所有鉴定化验的结果，包括所有尚未公开的报告、照片、表格、化学分析鉴定结果，等等，你应该比我清楚。”
王正作了记录，葛蕾提出一个问题，“你以前去罗兰家的时候，肯定也曾经喝过酒吧？”
“当然喝过。”王正说，“她虽然不是很爱打扫卫生，但不至于一只杯子六个月都没洗吧。”
“那倒是。”葛蕾说。
他们都沉默了。
徐芊芊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认为我们应该找来罗兰家所有物品的清单。那个润滑剂是放在哪里的？还有，这个化学鉴定报告里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在哪里找到的？难道不是应该都放在她柜子里吗？”她看着王正，希望他能支持她的想法，但他只是摇摇头。
“我都不记得我曾经和罗兰讨论过什么避孕的问题了。你可以说我很大男子主义，但我从来不会问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避孕。”
葛蕾又开始思考。
“我们得注意了。”葛蕾说，“这些想法都很好，但我们不能让彭为民发现他之前可能遗漏了的地方，所以，无论我们提出的申请是什么，都必须隐晦一些。你要记住，检方如果发现了任何有利于我们的证据，按照规定，他们都必须告知我们。而如果我们发现了任何可能对他们有利的证据，我们可以只字不提。”
葛蕾斜着眼看了王正一下，有点顽皮的样子。
“我们最好自己去调查，而且不能透露出我们真实的意图。
“再写一份申请，要求查看死者房间里所有物品的清单，并请求让我们去看一看死者的房间。
“还有。”葛蕾说，“你说到罗兰的习惯，让我想到一件事。我们应该传讯她的医生。如果她的医生已经去世了，那么医患保密的协议就应该不存在了吧？说不定我们能发现什么呢，说不定发现她一直在用什么药物呢？”
葛蕾问王正听没听说过罗兰某个医生的名字。王正说没有听说过，但所有政府职员都是有医保记录的。他建议，对所有的医生都进行传唤，一定能发现不少信息。葛蕾也表示赞同。
他们接下来又开始分析电话记录，都是从罗兰家和王正家打出的电话，有两三厘米厚的一沓复印纸。王正把纸一张一张递给葛蕾。在三月份的几天里都有一通一分钟长的电话是从他家打到罗兰家的。看到谋杀案当晚的记录时，王正看了很久很久，他把手指放到晚上七点半打出的那通电话记录上，那通电话有两分钟长。
“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葛蕾思考着的样子就像在追着一缕烟雾，或是在观察慢慢被拉长的影子。
“你在家照顾小孩的时候，一般都干什么？”她问。
“工作啊，看看起诉书、案件资料什么的。”
“那你一定会经常给其他检察官打电话，商量商量案情了？”
“有时会。”
葛蕾说：“你有时会需要问他们一些问题，或是约一个开会的时间。在这么多电话记录中。”葛蕾拍了拍文件，“肯定会有很多这样的电话，是你打给除罗兰之外的其他检察官的。”
王正不断点着头。
“还有很多种可能。”王正说，“那个月，我记得罗兰在办一个大案子，我打给她是想了解一下她的工作进度。”
“很好。”葛蕾说。她又看了看谋杀案当晚的电话记录。她咬紧嘴唇，看上去有点烦恼。
“七点半之后就没有任何电话了。”最后，她指着那条记录，终于开口了。
换句话说，电话记录不能证明王正在那之后还在家里。
“不妙吧？”王正说。
“确实不妙。”葛蕾终于大声说，“那天晚上有人给你打电话了吗？”
王正摇摇头，他记得应该没有，他知道他目前的处境了。
“我会好好想一想。”王正说。他把谋杀案当晚的电话记录拿过来，又研究了很久。
“这些东西能不能做手脚？”徐芊芊问，“就是这些电话记录？”
王正点点头。
“我也在想这个。”王正说，“检察院拿到了电话公司送来的电话记录复印件，某个检察官或是其他什么人，想做点手脚，完全可以把某条记录剪掉，再贴上去，重新复印一份，没有人能看出问题来。”王正又点点头，看着徐芊芊，“这些东西确实是可以伪造的。”
“那我们应不应该继续查一下？”葛蕾问。她的语气中带有一点指责的味道。她看着自己衬衫袖子上的一截线头，但当她的眼神从王正身上一扫而过时，王正却感觉就像镭射激光一样犀利。
“可以考虑一下。”最后，王正说道。
“嗯，嗯。”葛蕾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她的表情非常严肃，她指着徐芊芊，让她作一下记录，
“我觉得，在检察院那边的证据尚未定论之前，我们暂时不应该往这个方面查。我不想让他们认为，我们对这些文件记录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而最后又发现这种怀疑是错误的。”她这番话虽然是对着徐芊芊说的，但显然，是要让王正明白其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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