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希望破灭

万强被尖叫瞬间惊醒，忙向邻居投以笑脸。邻居却像是怕了，眼神晃了晃，关上自家的门，还用钥匙在锁中拧了好几圈，才转身下楼。

        万强愣了愣，站起来敲敲自家的门，没有应答，万强加了点力，还是没有动静。他急，一把拧住门把手，门居然开了。万强立时忐忑，老婆肯定很生气，他想。进屋，轻轻带上门，小心地说，老婆，我回来了。

        没有回答。

        老婆，我回来了，你吃饭没？

        没有回答。

        老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饿了吧，我马上给你做饭。

        还是没有回答。

        万强全身冒汗了。

        餐桌上那两份离婚协议让万强感到胆战心惊，惨白无比的纸张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像黑色的钉子一样钉在上面。

        “离婚协议书”告诉万强，因为感情破裂，老婆要离婚，老婆还什么都不要，慷慨地把家里其实什么也没有的财产全部留给万强。

        老婆还写了什么，万强没有看完，眼泪盖住了他的眼睛。他向卧室走去，还在脑子里想，找回老婆，一定要问问她什么叫感情破裂，懂不懂什么叫破裂。如果老婆不太懂，万强就决定告诉她，破裂就像是水管爆裂洪水泛滥，地震开裂把房屋和活人一起填埋。万强还要问问老婆，什么时候自己泛滥过这个家，什么时候自己填埋过两人的感情。

        卧室空寂，床整洁得也不像正常的床。万强腿一软，崴在了床前的地板上，悄没声地哭起来，崴着哭累了，他就跪着哭，跪着哭累了，他就蜷在床上哭。哭到后来，万强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屋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被黑暗占领，显得毫无生机。万强摸黑爬起来把自己弄进了卫生间，悲伤地撒了泡尿，悲伤地看了看镜中自己浮肿的眼，悲伤地走到客厅的窗边，掏出手机拨老婆的电话。

        电话是通的。

        老婆啊，你在哪里？你回来吧。万强尽量压抑着悲伤说。

        你别这样，我是想给你时间考虑考虑。老婆很平静。

        老婆，我们不考虑了，你回来吧。有什么事不能回来说呢？你回来吧，你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你别这样了万强，协议书你也看了吧。我知道这有点难以接受，可我也是真的想好了。你不是一直说要永远对我好吗，现在这样也是对我好。

        我是想对你好，可你回来行吗？我弄不明白啊老婆，你说我们感情破裂，我真的弄不明白啊老婆。

        万强，你放了我好吗……

        老婆，我想你，老婆，你还是回来吧。

        ……

        老婆已经挂了电话，万强却像毫不知情似的，仍然举着手机贴在自己油腻的耳朵上，头上冒汗，眼中冒水，喋喋不休。

        男人拥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就等同于穿上了一副黄金打造的铠甲，威武、牢靠、受用。老婆的走让万强顿失铠甲。

        几天工夫，万强就驼背了。老婆走后，万强胸前和肚子上的肥肉疯长，一天比一天重，它们把万强的背一毫米一毫米地坠弯。虽然万强的背还不是很驼，但看上去他每天都目光朝下地走在小区里。邻居们也发现，这几天万强好像不敢抬头看人，像极了一个贼眉鼠眼的胖子，这么想着又有点荒唐。毕竟万强那么老实。

        打过那个电话，老婆就基本关机了。老婆无情无义的样子，万强却不在乎，老婆再怎么样，他也还是想让她回家，甚至想好了一百种原谅老婆的办法。

        万强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他总能在快天亮的时候听到高跟鞋疲惫的声响，瞬间惊醒，然后眼泪无法控制地淌满他的脸。

        万强依然每天按时上班。每当中午的繁忙过去，闲下来的万强的眼睛鼻子就愈发不争气，每时每刻都想往外冒水，毛巾已经把它们擦得通红，连同事都察觉出万强的异样。他们问他，你怎么啦？万强说，没事。同事问，不对，你看你那眼红的，病啦？万强说，没有。同事又恍然大悟说，哦，哈哈，我知道了，谁娶了漂亮的老婆都舍不得让她闲着，不过万强，老婆就是再好用，你也不能不要命，眼都干成这样了，妈的，活像哭了。

        万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他的眼泪“啪啪”地往下掉，掉成一片恐慌的味道，把围在他身边玩笑的搬运工都吓住了。问他怎么了，他不说，他们就胡乱安慰与猜测，万强还是不说，他们也没了办法，只好让他回家歇着。

        希望仿佛只是用来破灭的，才睡了一夜安稳觉，“万强老婆跑了”的消息就在小区泛滥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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