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深夜绑架

夜落下来，像一层厚重的麻布盖在城市的头顶。

        收摊后，马三没往家的方向走，而是拐进蛤蟆街。他馋炒粉了。炒粉是南昌的特色餐，马三虽然不是南昌人，但和大多数南昌人一样好这口。

        那个晚上没什么特殊，马三只是馋了。如果非要寻出些不寻常，无非是比平日多收了一百块钱。

        马三常去的是老南昌小吃店，稍远了一些，其实也就隔两条街，骑三轮用不了十分钟。老南昌小吃店生意好，平时都得等。马三不用等，他收摊晚，到小吃店差不多就十点了，往往是最后一拨客人。比如那个晚上，除了角落的一对男女，再无他人。马三随便坐下，点了一盘南昌炒粉。

        像往常一样，马三埋下头，有滋有味地吃着。不是什么大餐，但马三很享受。吃得也慢，不想囫囵吞枣地糟蹋了。吃到盘底，马三的目光被咬住，跳了几跳，然后，一动不动地盯住那几根米粉。没错，米粉上趴着一只苍蝇。虽然已经变形，但马三还是识到它的真面目。

        马三在乡下生活多年，对这种东西实在太熟悉。偶尔掉到碗里，挑出去就是，并不当回事。可现在不同，他花钱买的炒粉，却吃出苍蝇，还是生意兴隆的老南昌小吃店。马三思量数秒，招手叫来服务员。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肯德基麦当劳那样的店都能吃出苍蝇，炒粉里有几只苍蝇还不是正常？

        马三不想闹大，也不是个能闹大的人，他吃过的亏够装几麻袋了。

        服务员低声说你稍等，端起盘进了里间。片刻，一个中年男人端出一盘冒热气的炒粉。男人给马三道歉，说晚上的单全免。你看行吗？男人脸上挂着适度的微笑。不但免了，还送了一盘，马三还能怎么样？他不是寻衅滋事的主。

        马三吃第二碗的时候，进来两个客人。马三暼了暼，是两个男人。坐在马三左边靠后的位置。长相年龄，马三都没在意。白捡一盘炒粉，马三的心思都在这上面。

        第二盘，马三吃得快了些。盘见底，他重重地打了一个嗝。嗝的声音过于响亮，他有些慌，忙扯了张餐巾纸，借拭嘴掩饰。马三离开时，服务员快步过来，让马三慢走，谢谢光临。声调非常悦耳。马三冲她笑笑，竟有些不好意思。

        马三发动三轮车，回头瞅瞅，刚才服务员还站在门口，此时门已经关上。马三想，女孩早盼着他离开了。

        马三住在郊区，那里房租便宜。从小吃店到家差不多四十分钟。马三比往日开得快。

        从蛤蟆街拐到贤士路，走了也就几百米，后面传来鸣笛声，马三连同三轮被硕亮的灯环罩住。马三放慢速度，往边上靠了靠，一辆面包车擦着三轮车驶过，吓马三一大跳。马三想司机准是个新手，不由暗暗骂娘。

        对方似乎听到马三叫骂，面包车往右一拐，挡住了三轮车。接着三个人跳出来。马三心里咯噔一下，正欲堆上笑解释，大麻袋扣下来，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马三叫了一声，脸上重重挨了一拳。马三还欲挣扎，后背挨了一脚，整个人倒下去。对方极其利索，不等马三再反抗，就把马三塞进车。马三脸颊小腹同时挨了几拳，一个声音威胁，如果再叫，现在就把你的脑袋敲烂。

        马三不再挣扎，也不再叫喊。他在车上，叫喊也没用，只会招来踢打。最初的恐惧过后，马三稍稍冷静了一些，虽然心仍怦怦乱跳。显然不是因为骂了他们，他们就是冲他来的。他被绑了。电影里常有这样的场景，马三爱看电影，见得多了。可......那些被绑的人，要么是大老板，要么是得罪了人，马三不过是个卖菜的，绑他能有什么油水？得罪人就更不可能，在菜市场里，马三脸都没和人红过。

        马三问他们是谁，又招来一脚，同时喝令马三闭嘴。马三就闭了。

        嘴闭了，脑袋却更加闹腾。马三快速检索近来的事，试图能和晚上的遭遇搭上关系。想了一圈，没有任何结果。没油水，又没得罪谁，他们干吗......马三脑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整个人筛糠一样抖起来。没错，一定是这样！

        菜摊隔壁卖鸡蛋的赵斜眼经常讲，不法分子专门劫单行路人，割掉肾把人随便丢到什么地方。一对肾值好几万呢。马三没什么宝贝，唯一可夸耀的就是有一对好肾。四十几岁的人了，和毛头小伙没什么两样。可......除了老婆，谁晓得他的肾好？他们怎么就盯上他了？

        手机响了，肯定是家里老婆打来的。马三的胳膊挨了一脚，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把手机摸走，声音便断了。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把他拉到什么地方。车停了，那几个人拽出马三，半架半拖。就要动手了。一针麻药下去，他就是死猪一条。等他醒来，肾已经没了。他被丢在荒郊野外或某个废弃的桥洞下，待被发现，人已经咽气。这么个死法也实在窝囊。

        马三不知恐惧更多还是委屈更多，呜呜哭起来，拖架的人骂他鼻涕，不让马三出声。马三想反正逃不过死，索性放声大哭。后颈重重挨了一下。马三没有刚才听话，哭声更响。

        凭感觉，马三知道自己被带进了房间。他听到拖凳子的声音，接着被摁着坐下去。干吗不直接把他扔到床上？等操刀医生吗？

        马三的哭声小了些，他试图辨析出点什么。至于什么，自己也说不明白。几分钟后，马三听到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罩在马三身上的麻袋也被慢慢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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