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流血与流泪
好久没有到市中心看过电影了，这天看完电影回家已经很晚了。这是部以经济犯罪为主题的推理电影。虽然对主人公邪恶的才能感叹不已，但由于那人所猎取的金额是个天文数，所以勒世原怎么也涌现不出亲身感觉来。为了骗取这天文数字一般的金钱，主人公也经历了千辛万苦。他不时遭到职业杀手的狙击而差一点把命给丢掉，不时又受到讨债公司的挑衅。主人公最终亡命去了国外。
由于弄到巨额钱款，所以犯罪是完全成功了。但勒世原不想为了巨额钱款而去冒生命危险，而且他也不想获得巨额钱款之后马上就逃到国外去。
他认为应该轻松地将钱搞到手，而且数额应大小适宜、手法必须天衣无缝。不然就不合算。不管到手的钱怎样多，如果以生命为代价是得不偿失的。由此而造成的高度紧张将缩短寿命，两下相抵来计算的话，这种犯罪是划不来的。这种得不偿失的犯罪不能说是成功的犯罪——电影给他带来了兴奋，他一边从沉思中醒来，一边从通往地铁站的那条路往家里走去。
在同一车站下来的那些乘客们，走到半道也各自回自己家去了。不知几时起马路上已经没有人影，只剩下勒世原一个人了，这时他觉得身后有辆车驶来，勒世原想到路边去躲让。那辆车从勒世原跟前经过之后，随着一阵急刹车声的响起，车在勒世原跟前停了下来。
勒世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僵直地站在那儿。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跑了出来。那人就像没有看到勒世原在场似的，一蹲到路边便拼命呕吐了起来。他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之后，仍然像一只虾一样地弯着腰在那儿继续吐黄水。看上去那人非常难受。
勒世原看不下去了，凑近那人身边问道：“要紧吗？”
那人根本就顾不上回答勒世原，只是把眼睛转向勒世原点了点头，此时他的眼里已布满了痛苦的泪水。
勒世原走近此人的身边，为他抚摩背部。总之，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为他做了。那人的情况慢慢稳定下来了。
两人在路灯下第一次互相从正面看清了对方的脸庞。
“啊，是你！”
两个人的嘴里同时说出了一样的话语。他就是勒世原在咖啡厅见到过好几次的那人，他“总是在努力学习”。
“我们又在一个奇妙的地方相见了。”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相。”
“瞧你说到哪儿去了。不舒服的时候，谁都会这样的。看上去你脸色还不太好。不知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尽管吩咐。”
“多亏了你，好多了。我觉得已经不碍事了。”
“那就好，要多加小心。”
勒世原回想起对方在咖啡厅好不容易才同自己疏远的戒备情形，于是断定还是不要过于纠缠对方为好。那人折身回到了车上。这是辆金属喷漆的两人乘坐的赛车，价值非常昂贵。那人虽然回到了驾驶席上，好像又开始痛苦了起来，他按着小肚子倒伏在方向盘上。
“这样怎么能开车呢？你住得远吗？”
“就是前面那幢公寓。”
那人连说话都显得非常痛苦地绷着脸。
“我对这边还是很熟悉的。幸好我有驾驶证，我来开车送你回家吧。不，我看还是到医生那儿去看一下好。”
“我的保健医生也住在公寓里面。”
那人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症状显得非常严重。恐怕是吃了什么变质的东西。勒世原把那人挪到副驾座后，便转动起方向盘来了。到达公寓后，勒世原按那人手所指的方向将他扛进了医生家里。总算将那人交到了医生手里，正当勒世原要回家的时候，一位保姆模样的女人奔跑过来说道：“宫尚先生关照，请您留下姓名和住址。”
那人的名字叫宫尚。
“就不用了，因为我并没有做什么。”
勒世原羞怯地准备离开此地。
“不然的话，事后我会挨骂的。”
保姆挡住了勒世原的去路，她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几天后门铃突然响了，就好像知道勒世原刚起床似的。自从辞去工作后，上门来的也只是些推销员之类的人，所以勒世原没有去答应。然而越是这样，外面的人也就越发不客气地继续按着。这种按门铃的方法一点也不像是推销员，勒世原从门眼往外看去，是那天晚上的宫尚站在门外。
勒世原匆忙把门打开。
“那天晚上真是太麻烦你了。多亏你的相助，很快得到了治疗，所以现在已经完全好了。那天由于身体疲劳过度，加之饮食不当导致了那副模样。要是没有你在场，我想那可就惨了。总之，我是来向你表示谢意的。”
他这样郑重地说完之后，把一张印有宫尚名字的名片和一个不怎么大的小包递了过来。接着，他继续说道：“一点谢意，请收下。”
“不行，这可不能收。我不是为了得到你谢才那样做的。”
“我事先已经估计到你会这样说的。不过，这只是一点心意。你就别客气了，将它收下吧。”
就这样小包在两个人的手里推来推去。在触及的过程中，勒世原估计里面是购物券之类的东西。
勒世原邀请宫尚到里面来。虽然邀请了，可由于突然间变成了单身的失业者，所以既没有款待客人的准备，也没有款待客人的用具。
宫尚根据房间里的情况，似乎明白了勒世原的处境。在勒世原忙着寻找茶具的时候，宫尚若无其事般地问道：“勒先生，我冒昧地问一下，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你是说工作……，干了十来年公务员的工作，不过眼下闲着。”勒世原不无尴尬地回答了他。
“你现在这个身份不错嘛。我绝没有嘲笑的意思。我认为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段空闲的时候。”
“是嘛，我也是这么想才辞去以前工作的。不过，要是不再去寻找新的工作，那就无法糊口了。所以我正在四处寻找着。”
“有以前工作的基础，那不是很容易找嘛。”
“我已经给领导服务、为他人数钱厌了。这一回我想找一个给自己服务、为自己数钱的地方，不过这样的工作可不好找啊。”
现在是勒世原开始试探了。因为宫尚名片上的头衔是“鸿飞集团董事长、主营不动产”。这正是勒世原在寻找的“扑朔迷离的工作”。
要是在这地方能跟宫尚有所协作，说不定勒世原就能寻找到自己所希望去进行的工作。
“你是说想给自己服务、为自己数钱，这话挺有意思的。”宫尚窥视着勒世原的眼神。
“宫总你是在给自己服务、为自己数钱吧？”
“虽说是为自己数钱，但成绩就那么一点点。”
“你谦虚了吧。”
“因为我觉得还是给人家数钱要来得太平。”
“这话怎么说？”
“因为给自己数钱，那就得为此流相应的血。”
“我认为给人家数钱除了屈辱之外还是屈辱，虽说是不流血，然而流的是眼泪啊。”
“那你说，流血与流眼泪哪一个划得来呢？”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对方，仿佛要把这后面的东西给找出来。
“我已经决定选择流血。”
不一会儿，勒世原开口说道。为了讨好宫尚，多少还是需要一点夸张的。
“无论怎样流血，你都能忍受吗？”
“我能忍受。”
这话也是为了巴结宫尚。而勒世原心里想的则是必须尽量不作无谓牺牲。
“眼泪无论怎样流淌都死不了人。但血流多了会死的。”
“可眼泪流过了头，一个人的心灵会死亡。那么活得又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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