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棺材囚室
车行至下半夜,终于驰入105国道宽阔的路面,汹涌车流犹如涌动的长河,川流不息,迎面的车灯晃花了陆勇的眼睛。
下半夜有点凉,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膀子,遂把一件T恤扯过来套在身上。从105国道的“苑前”路口左拐,便是他们那个县所属路界。走一段平坦的马路之后,路况变得更加崎岖,大部分是山路。
黎明前的群山更显黑暗,车灯像一柄利剑,七扭八拐胡乱突刺着。
行至苑前镇时已是上午时分。说是镇子,其实就一两条街,街上的人家大多是从山里搬出来的住户。政府为了鼓励山民改善居住环境,出台了很多优惠政策。但搬出来的人仍是少数,以年轻人居多。
陆勇跟老板干了一年后才攒钱盖起了这幢房子,还未装修,但生活用具一应齐备,他嘱咐父亲带了儿子陆小鹏搬下山来,就在这里住。一是方便,二是山上的老房子年久失修,夏天老是漏雨,况且这几年雨量大,泥石流经常发生。但父亲不听他的劝,执意住在老房子里。山上用来养蛇的蛇房现在倒是不去了,平日里还要做些他一生钟爱的养蛇人的事。
大山深处的眼镜蛇等毒蛇,是两广、福建等地区餐桌上的“佳肴”。
到门前,见新房子屋门紧锁,陆勇头也不回,弃了车,步行朝山上走去。
以前的家在山上。只他一家住户。站在院子里,能看见对面山洼里的另外几户人家。扯开嗓子,便能打上招呼。目视距离很近,要想去对面串门,却要走上半天工夫。
屋门大开,不见父亲的身影。从屋子里的情形看,父亲和儿子陆小鹏应该就住在这里。陆勇口渴得难受,从水瓮里舀了水喝,走出院门口,对着寂静山洼呆看了一瞬,又抬脚向山上走去。
在陆勇的记忆里,父亲待在家里的时间总是少之又少。父亲当过兵,退伍之后,干过木匠。曾学别的木匠那样,背了家什,四方云游去给人打家具。由于手艺不过硬,熟识他的人总是不愿请他。他只能到更远的地方,有时不但得不到酬劳,因脾气不好,反会和人争吵起来,遭到别人的痛打。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父亲荒废了木匠手艺,做了养蛇人。养蛇是个技术活,但是并没有系统的教科书,而且各个蛇厂也没有太系统的培训体系,父亲只能一点点摸索。
养蛇最重要的是安全问题,要防止蛇逃逸,更要注意被蛇咬后的紧急处理。为了防止引起村民的恐慌,除了将蛇场选址在僻静之处外,蛇房内外也做了多重防护。
因为蛇的习性,它吃饱了就很少到处活动,而且正常来说,蛇三到四天进食一次。其实养蛇是一件人工成本相对较低的产业。养3条蛇,利润和养1头猪相当。
父亲用砖石在山上蛇房旁盖了一间简易的窝棚,他是木匠,安家置业的本事倒高人一筹。
母亲死后,父亲更是不愿回家住了,大部分时间待在蛇房里,专心侍养他的蛇。
陆勇知道,他就是在那一段时间学坏的,这跟缺少父亲的管束有很大关系。当时他寄宿在学校,周六周日也不愿回家。父亲从不过问。勉强读完初中,学再不愿上,家更不愿回。直到那年,他变坏的消息传到父亲耳朵里,父亲托老战友的关系,想把他送到部队去。
部队是改造人的好地方,父亲始终这样认为。但等陆勇去体检时,刺在左臂上的毒蛇刺青却成了被拒之门外的理由。部队是什么地方啊,别说是刺青,就是一块疤,也去不成啊!
陆勇还记得父亲的战友当时这样对父亲说,神情里颇有不屑。父亲窘迫的样子很让陆勇难受。他劝父亲,不就当个兵嘛,我还不想去呢!父亲扭身,一拳捣在他脸上,鼻子当时血流如注。
棚屋破败。
门前空地上散放着几只快要散架的蛇箱,不见蛇游动。推开糟朽的门板,尘埃在光柱里飞旋。有鸟雀叫着从头顶飞掠出去。
那张床还在,床上铺着泛黑的谷草。蜘蛛在屋角结了硕大蛛网。他在屋子里乱转,像一匹困兽,看见父亲当年做木匠用的家什依然挂在墙上。实际上等他结婚之后,父亲是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来侍弄的。他或许想过要老死在这里……
他还看见那只硕大的木箱,依然摆放在墙角原来的位置。木箱顶部和侧面都打了规则的孔洞。起初那些孔洞并不存在,他问父亲,做这只木箱干什么用?父亲不耐烦地告诉他,棺材!等我死了,你就把我放在这口棺材里埋掉。
那时父亲四十出头,母亲刚刚死去。他或许是在悲伤中想到自己的命运,给自己做了这口棺材?
但陆勇见过盛放死人的棺材,并不是这样子。从这只木箱上,也可看出父亲木匠手艺的拙劣。
棺材是用来盛放尸体的,父亲却把它当作了囚禁陆勇的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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