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雪地寻仇
或许是正在飘落的雪在某一瞬间惊醒了深睡多时的灵魂，也或许是丝丝渗到屋子里的寒气打湿了孤独而又抑郁的心情。
这个下雪的早晨，注定与往日不同。
与窗外的皑皑白雪仅仅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却似乎隔着的是整个世界。萧石感觉此时的自己是那样的悲伤和狂躁，但这一切跟下雪的天气无关，跟堆积到门槛的雪更无关，所有的一切只跟一件似是而非的“命案”有关。
萧石怒气冲冲地开着一辆破公共汽车从车库里出来。这辆车的刹车不太灵，早应当修，但没修。当车经过车库的大门口时，那个头发花白的调度从调度室里跑了出来，挥动着双手打算拦住他的车。在调度的记录本上这辆车已经报废了。
萧石拿起身边的那把斧头，恶狠狠地冲他晃了晃，他立刻敏捷地闪到了一边。萧石将客车开出了车场。
从车场到市区，一段阴森的路，先前这儿叫阴阳村，也叫瀛上村，是最早的坟场。通过坟场有条水泥路，很宽，以便一辆又一辆灵车通过，把一个个生命从此岸送到彼岸。
萧石这次出车，并不是拉乘客，而是去收拾他姐夫，他要砍了他！
他是一大清早接到那个电话的。
电话是姐夫浩东打来的。
姐夫说：“......你姐姐死了......”
萧石一下子懵了，大声问道:“怎么死的？”
姐夫说：“目前，死因，还不知道......”
“现在我姐姐在哪里？”
“在第一医院的急诊室里......”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死得不妙。”
“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是你害死的吧？嗯？”
姐夫哭了，说：“我能吗？”
萧石吼了起来说：“你能！你一直想害死我姐姐。你等着，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到！”
姐夫哭着说：“我已经请了法医......”
萧石叭地把电话撂了。
萧石开的车从车库一出来，老鬼就坐到了车上。老鬼先前已从车场的机关科室精简下来，属于半下岗状态，但他不愿意耗在家里，爱在公共汽车上度过时间。只要萧石出车，无论什么时间，他准会来。简直不可思议。
老鬼的家在车库旁边，他似乎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地监视着萧石的行动，一旦发现目标，他立刻闪电般地作出反应。这可能是没落的知识分子的特点：敏锐，胆小，为一点儿小成果，喜欢在心中窃喜。
老鬼先前是大学高材生，是高级知识分子，现在，他变成了一个邋遢的车场员工。但是，老鬼无论在心理上还是行动上，都已经顺利地完成了角色的转换。
姐姐和姐夫的感情一直很微妙。这一点，萧石很早以前就感觉到了。姐姐病态性失眠，萧石认为这与姐夫有脱不了的干系。结婚七八年了姐姐都未能生育。为此，姐夫经常唉声叹气，他那种样子让人恶心。萧石认为，从姐夫叹气的第一声开始，他就想谋杀姐姐了。姐夫是独生子，姐姐却有可能没有生育能力，那就意味着姐夫的家族没有传宗接代的人了。所以，姐夫谋杀姐姐，有动机。
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姐夫见人总是很紧张的样子。姐姐肯定是他害死的！
姐姐谈对象的时候，萧石就不喜欢浩东这个男人，他觉得这个外表潇洒的男人眼睛里有一种很自私的东西。但是，他没料到姐夫会对姐姐下毒手。
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姐姐，你等着吧，你不要走得太远，弟弟替你报仇来了。弟弟要用斧头活劈了这个可耻的凶手！
路上积雪很厚，人们都在兴高采烈地扫雪。在等待一块积雪地清扫的时候，老鬼打开车门，让一个戴着高度近视镜的中年人上了车。
萧石本想制止他，说不拉客，后来一想，管他的，上就上吧！可能是知识分子同情知识分子吧！那人投了个硬币就坐下了。老鬼坐在座位上继续打瞌睡。
从车里的后视镜中看，这个戴高度近视镜的中年人，长得像一只瘦瘦的秃鹫，坐在那里，像小朋友一样并拢着双腿，并摘下眼镜放在上面，然后，开始做面部保健操。他紧闭双目，使劲儿地搓自己的双手。那双手难看极了，像木乃伊的手。
萧石坐在驾驶室里一边抽烟，一边从倒视镜里观察他。有人敲车门，冲他打哑语说要乘车，萧石就举起斧子冲他恶狠狠地一晃，车下的人立刻就走开了。所以，客车里只有秃鹫一个乘客。
秃鹫搓过双手之后，开始用这双搓热的手指不断地捋眼睛上方的眉棱骨。他做得非常投入，似乎有规定的次数，36次？72次？81次？谁知道呢。车外的人都在奔忙，可他却像没事人儿似的做面部保健操。这样的人真该上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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