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凶险灵魂
对,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难道不是吗?
他已经是第二次请葛蕾来吃这个黑森林了。虽然他们只是盯着它看,谁都没吃上一口。现在它已经完全变质,虽然葛蕾把它一直放在冰箱里。说实话,刚才葛蕾打开冰箱门的时候,那忽然席卷而来的味道差点要了她的命。
如今是什么时节,他大概不清楚了吧?已经春暖花开了。从他上次乘那要命的K186次车返回南昌,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里,他过的是一种什么日子啊!葛蕾觉得他真不该当一名警察。
不用说,葛蕾也知道,他的足迹遍布那条线路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城市。但是,葛蕾怀疑他此生都无法走遍那些地方。公路铁路甚至海洋,就像一张蛛网上无数的蛛丝,会把他带到无穷无尽的城市里去。从这个意义上说,朱小姐是一个虚无的存在。
而他,把自己搞得如此疲于奔命,像这世界上的一个异类。葛蕾对他说,你所经历的那个朱小姐,还有她讲的什么恐怖故事,这些可能都只是一个更大的故事而已。
但是,C2的陈叙确是失踪了。他的委托是明智的,现在这对葛蕾也变得有趣了。南昌到丰发农场来回六百公里,两地不通火车,早上一班从八一桥出发的大巴,晃悠到下午才到,晚上就要从那边再折回来。吴伟提醒葛蕾,千万别误点,那就是个农场,可能连招待所都没有。
用不着吴伟提醒,还没出发葛蕾就急着赶回程车了。坐上大巴她便开始睡觉,睡到睡不着的时候,她理着思路,试着做点功课。但她很快就被别的奇案吸引,回头再理理朱小姐的案子,到底奇在哪儿呢?也许是悬疑,葛蕾望着窗外想,一不留神,悬疑案件就在你身边发生了。
大巴十二点多才到,下了车照着地址坐两站区间公交。好像农场都这样,街名地名都是按数字排的,五号门四十七街区五百一十八栋三楼十六中门,不在这儿待个十年八年,肯定搞不清楚五号门和六号门有什么不一样。
站在门前葛蕾弄平衣领才按门铃,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问她找谁。葛蕾说朱小姐。她摇头,警惕地盯着葛蕾,葛蕾放松着神情说,有点事想和朱小姐聊聊。
中年女人有些犹豫,端详了半天,没理会葛蕾,转身冲房间说:“朱朱,外面有个人,好像是找你的。”
她让葛蕾等,但依然把她关在门外,门再开启,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站在门边。她用普通话问葛蕾是找她吗?葛蕾一时慌神,脑子里将她此时的样子和之前的描述作着比较。除了漂亮,她非常虚弱,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跑。她又问葛蕾一遍,是不是找她,找她有什么事。
葛蕾需要确认一下:“你是朱小姐吗?”
葛蕾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巨大,好像封存已久的往事被她一下子揭开了。看她瞪着眼睛,嘴唇发抖,葛蕾知道她就是朱小姐。葛蕾冲她微微点头表示歉意。平复过后她们进行交流,往事可以封存,她把自己也封存在丰发农场,不想面对。
好一阵朱小姐没说话,倚在沙发一边端详葛蕾,似乎怀疑葛蕾是哪路警察。葛蕾把名片递过去。她看了看,神情更加紧张。
葛蕾补充道:“我是听与你同乘一列火车的人告诉我的关于你的事情。”
“什么事情?”她问。
葛蕾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此时,中年女人将菜摆上桌,他儿子也回来了,那是朱小姐现在的男朋友。大家陆续围着炭火锅坐下来。他们跟葛蕾敬酒,葛蕾推辞说不能喝,他们说就这一杯,多了不劝。但这一杯也喝得葛蕾有点难受,脸上热腾腾的。他们套话问葛蕾是朱小姐的家里人吗?朱小姐过来时,随身就一个旅行箱,到现在也没见着她任何一个家人或朋友。葛蕾没回答。她想象,如果她说出真相,此情此景会是什么样?你们都别猜测了,你们的朱小姐之所以只带着个旅行箱,没有过去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是因为她可能是个女杀人犯。
葛蕾当然没法说,她要求给朱小姐拍张照片存档。那个男的放下筷子,在朱小姐身后服务。按下快门的时候葛蕾感觉不对劲,镜头里面的朱小姐笑得过于幸福。看着小片葛蕾都有点拿不准,这个人真的会是一个女杀人犯吗?
四点半左右葛蕾要告辞了,朱小姐说送送她。
房间瞬间只剩下她们俩。朱小姐先对葛蕾说谢谢,葛蕾没有戳穿她。葛蕾说应该的,不管你曾经干了什么,我相信你会说出来的。她没接话,仅仅凝视着葛蕾,忽然问葛蕾是不是警察。
“是不是那个案子发了?”
“什么案子?”葛蕾问。
“你们查到什么了?”
“不知道,我不是警察,我就是一名侦探,受人委托,来问你件事情。”
她不明白,那表情像是不明白葛蕾为什么要骗她。葛蕾转话题问她,你的男朋友对你不错。
“是啊,”她说,“他们家对我很好。“
差不多五点一刻,葛蕾说她得走了,赶回南昌的大巴。她依然疑惑,问葛蕾没什么要问的了吗?
“没有了,我没准备什么问题。”
“你不是警察,”她摇头,“警察不是这样的。”
“我就是来跟你见个面,你的故事是别人告诉我的。”
“你不是警察。”她嘀咕着。
她仰头望天,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求救。葛蕾冲她微微鞠躬,穿鞋出了门。
当地人说回程车在二号门,走走就能到。穿三号门的时候下雨了,不过很小,本来天就是蒙蒙的,要不是雨点啪啪啪打在玉米上,葛蕾都不知道正在下雨。葛蕾踩在垄上走,左边是农田,右边也是一片农田。葛蕾思考,赎罪?杀戮与扶生?自己有深究下去的理由吗?
后来雨停了,至少没有了雨点声。想起某个朋友说过的话,在这种地方,你每个脚印都是告别,因为你不会再回来的。二号门前后有个长途车站,看起来比南昌的公交站还小。有两三个一起等车的,上了大巴。到六点十分葛蕾着急了,三十米远有个调度亭,一个老人在里面听收音机。葛蕾过去趴在窗口问:“去南昌的车几点走?”
老人说早就发走了,每天晚上五点半,大巴就停在车站,凑够一车人就走。
“再说就算等你,也没座位了呀。”
“下班车什么时候?”
“明天,”他把收音机打开,?“明天早上有一班。”
葛蕾给吴伟打电话,说没赶上车,而且真被他说中了,这边没有旅馆酒店。
“返回去吧。”
“只能这样了。”葛蕾左手握着电话,在垄上往回走,想一想自己都笑了,“我刚才还在想,每走一步都是告别,现在我还真就回来了。”
“没准还真是告别。”
“嗯?”
“你去她们家,在她家过一夜,她不睡觉,在客厅等你睡着,五六点钟握着菜刀把你喊醒,是不是跟恐怖片很像。所以啊,别看你破案神,骨子里还是个女人。”
葛蕾没说话。
“我开玩笑呢,她就一女孩,你怕什么啊?”
“我本来不害怕。”
“那现在也别怕,去敲她们家的门,说借宿一夜。”
楼道里的声控灯,连敲带喊也不亮。开门的一刻反倒是亮了。中年女人开的门,要葛蕾快进来,倒一杯热水给她。没几分钟朱小姐出来了,让中年女人回房休息,指了指空房间,说葛蕾可以睡在那边。葛蕾说你也早点休息,匆匆进卧室避开她。
房间能关不能锁,葛蕾搬把椅子倚在门前。关上灯她有点害怕了,坐在床边看门底客厅的光。不一会儿客厅的灯也熄了。葛蕾想这总算好了吧,没事了。躺倒床上她才听出来,朱小姐并没有回房,客厅里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她一直在那里,靠在沙发上等葛蕾睡熟。葛蕾想出去看看,假装上个厕所,但她真的恐惧,也许朱小姐正握着菜刀等着她。
不能就这么睡着,也不能贸然开灯。葛蕾掏出相机翻照片,最新的几张是合影,往前翻是抓拍的几张,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女孩嘛。那张作废的照片,葛蕾数一二三拍下来的朱小姐,还在相机里。为什么不对劲呢,葛蕾把相片放大,嘴角过于紧绷,上下牙合得太紧,主要是眼神,瞪着相机,真的是目露凶光,就好像那一刻,有个更凶险的灵魂钻进了她体内。也许那个人一直住在她身体里,时不时出来一次,也许今晚就是他出来的时候。
葛蕾关上相机,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时有个脚步声离她房间很近了,然后在门前的时候停下来。葛蕾声音发抖,有些失声地问,谁?门外没回答,倒是将手掌贴在了门上。
“有人吗?”葛蕾问。
是的,有人,门外一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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