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往葬礼上找线索

路过自行车棚雷洪拆了根车圈的铁条，奔向地下车库。

        保安早睡了，入口的监视器左右摇摆。雷洪算好它摇摆的节奏，跟在它后面进到车库。那辆久无人问津的破桑塔纳还停在原地。雷洪用铁条顺着车窗向下划拉几圈，打开车门进了后排。

        车库安静，虽然腿伸不直，但起码不用站着睡。缝针的地方还是疼，但都是小问题。最重要是安全，也许警察们现在正埋伏在他家，忙着扫荡南昌的所有酒店、旅馆、网吧和洗浴中心。

        入睡之前雷洪又一次陷入回忆，这次久远些，他想起刚创业的时候。他二十出头，生意由小慢慢做大，那些美好的时光，他为每一次成功而激动和憧憬。那时还没遇见梦遥，他了无牵挂，钱越赚越多，身边从不缺女人。他以为他会在南昌有个幸福的一生。也许潘义平也曾如此，也曾对生活满意而快乐。他们年纪相同，经历相似，同样拥有幸福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梦想。雷洪有点儿后悔想杀他，掐断了潘义平与美好世界的一丝联系。转念一想，他又很庆幸有人在他之前动了手，这多少稀释了他的负罪感。

        然而还是有人这么干了，有人残忍地将潘义平从这个真实世界中抽离出去。雷洪前半辈子过得很失败，结婚、被戴绿帽、杀合伙人，没有一件事做得好，但现在他确定了，他可以做成这件事，他可以为潘义平把凶手找到，查明真相！

        葛蕾早上八点半出门，坐到车里先放张CD，伴随着音乐把车从门前车库开出去。出门之前和门卫打个招呼，然后一路向北。第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有人在后排拍了她一下。是雷洪，葛蕾一惊，差点儿一踩油门开车冲过去。尖叫过后她嗓子卡根刺似的半天说不出话。绿灯了，她转过身，缓过一些神，从车镜瞄着后排，说：“你吓死我了，我进来时怎么没看见你？”

        雷洪拍拍座位，说：“我藏了一夜，我家周围全是警察，你这边没有。”

        葛蕾不说话，看似很生气，进入辅路慢行。“我不是告诉了你我在着手调查吗？你现在成了逃犯，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我得出来，我不能待在里面。”

        “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不会告发你？”

        “我知道葛大侦探的为人，凶手是谁，我相信你比我还更想知道。”

        “那，你有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

        “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地方去。”

        葛蕾减速，皱眉，抽空回头看雷洪一眼：“然后呢？”

        “不知道，我现在没法在南昌待了，比如你可以上高速，出了收费站就把我扔下来，就算你仁至义尽了。”

        “今天不成，我有一大堆事。”

        “哦，”雷洪翻翻兜，找到一支烟，“有什么事能比我这件事更重要？”

        “你别在我车里抽烟。”

        “我们等下去哪儿？”

        “我还有事。”

        “你该干吗就干吗。只要在市区，我就在车里不走了。所以，我们等下去哪儿？”

        “殡仪馆。”

        “什么？”

        葛蕾转过来，盯着雷洪一字字地说：“去参加潘义平的葬礼。”

        雷洪以为她得去买花圈和纸牛纸马纸房子什么的，原来早就准备好了。她直奔火葬场。越是临近车辆越多，一辆顶着一辆的按喇叭。堵车的时候她问雷洪想不想送个花圈给潘义平。雷洪说他昨天这个时候还没想过，过了一晚想明白了，想送他一程。

        “为什么？”葛蕾问。

        “说不上来，觉得不管他是什么人，他也该有他的生活，没人有权利剥夺它。”

        “那你就送一个。”

        “作为凶手，我差点儿参与他的葬礼，就已经很奇怪了。要是再看见凶手的花圈，里面不得炸营吗？”

        “应该挺酷的。我帮你买一个？”

        “那你还不如直接跟警察讲，凶手来了。”后面的车又按喇叭，走不动了。看样子地下车库肯定是没位子了，葛蕾把车停到对着大门的路边。她下车从有色玻璃往里看，开车门说：“确实看不见。”

        “就是这车太小了。”

        隔着车窗葛蕾对雷洪眨眨眼睛，向正门走去。雷洪紧贴右侧看窗外，起码能看出七个盯梢的警察。送花圈的司机，几个伙计，还有对面几个扎纸彩电的。可能是针对他，也可能今天出殡的还有别的谋杀案。发现了尸体，在什么头绪都没有的情况下，警察就会一窝蜂地往葬礼上扎堆儿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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