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谋杀笔记
雷洪往上到最顶层背墙坐下来，安全感多了些许。他很久没来这儿了，和梦遥那时候常来，两人手牵着手，就像初恋的情人约会。其实他对电影没兴趣，他要的就是那种和梦遥在一起的浪漫感觉。
现在想想真的很神奇，从刚认识开始起，梦遥一直对他而言保持着新鲜，这是他深爱着她的原因之一。那些美好的回忆啊，他早该明白那些时光注定是他此生幸福的顶点。拥有过那些美妙时光，现在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三两口吃掉个面包，眼皮就开始打架，挺不住了，身子左右摇摆，他抱腰低头小睡一会儿。十分钟的样子，他梦到了梦遥，仙女般挥舞着手臂，他拼命往前追，云雾迷茫，千山阻隔，原来那是告别，她越来越远，呼唤着他说：“我走了，你多保重。”
醒来后他检查四周，没什么变化，周围依然是空的，电影还是那部电影，前排那对男女还是一个往死里进攻，一个往活里反抗。紧接着那种情绪又来了，雷洪意识到他比野狗还要警觉紧张，以前他总自称老子，从今以后他是丧家犬，仿佛森林里的梅花鹿，到处是食肉动物，他处在食物链的最底层。
得工作了，要努力长角来抵御狮子老虎。雷洪从包里掏出小笔记本。
第一项是“警察”。下午葛侦探怎么说来着，警方正在找他，而且明天升级为省内通缉，到后天见报就成了全民皆兵。在南昌最多只能再待一天或一天半。
第二项?“潘义平的死党”。之前没防这个，不过照潘义平保镖早上差点儿崩了他的态势，这种人肯定还有，潘义平怎么认识这么多不要命的？要是那保镖还活着就好了，潘义平的铁哥们儿兼贴身保镖，就跟他在大街上溜达，再有拼命三郎掏枪，让保镖去劝。别老让他对着枪口车轮战似的解释，他又不是铁人！
最后一条?“凶手”。一个大问号，凶手到底是谁？
下面内容才是大头儿，关于谋杀的笔记。雷洪先想时间，他忘了问潘义平的死亡时间，这种情况法医能精确到两三个小时就不错了，可能更糟，尸体都炸烂了。新年钟声敲响以后，估计也只能验到这一步。潘义平和谁过的年？一个人吗？有人陪他吗？二者都很可悲，或是孤苦伶仃，或是陪他过年的那个人杀了他，他信任的朋友吗？那辆奥迪是怎么回事？什么时间开走的，那保镖有没有嫌疑？不解的是，那保镖还在找他，一直盯他的梢，拿把破枪，让他去见王七。王七又是谁？
接着来，列出“地点”。按潘义平的活动范围，南昌、成都两地跑。凶手是哪儿的，是本地人，还是四川杀过来的？三天过去了，他还在不在南昌？
有人从右侧出口进来，东张西望，那是葛蕾。
她走了过来，侧视，满脸质疑：“你居然还敢在此处看电影？”
雷洪解开几个扣子，他还穿着昨天记者的那身衣服，他给她看伤口，很痛苦的样子。他说他疼一天了，不做好安排，他今夜就得死于伤口感染。
葛蕾拿出消炎药、纱布、酒精，?她手法不错，仿佛受过专业训练，没光线也可以这么利索。揭纱布时一阵刺痛，雷洪没敢哼哼，他怕她下不了手。但用碘酒给伤口消毒时，雷洪实在忍不住了。
葛蕾拿出一份报纸，关于雷洪的报道在第三版，文章是在医院给他烟的那个人写的，那位记者。也许是?“过年期间要报喜不报忧”，记者的字里行间对他不算刻薄，几乎没提他的罪行，更多的篇幅在分析他是怎么能从手铐里挣脱出来。答案雷洪都不知道，他憋住气往下看，看了一千字他都紧张了，记者真有才，编都能编得这么真实刺激。忘了在哪儿，貌似说他被铐在病床眼睁睁看雷洪破门而逃，这让雷洪对自己有种侠客的幻觉。
他忽然感觉影院的领班有可能是警方安插在万达的线人。他们也是食肉动物吗？他的又一股潜在危险？不可能，最多是彭刑警走警务系统把他逼死，不然来拿钱的那哥们儿早下手了。
“怎么样？”葛蕾问。
黑暗里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雷洪说除了不是头版，其他的他很满意。
“你没事吧？”
“没事。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的思路就跟回光返照似的漫天飘。”
葛蕾缠上新纱布，说，“别人进监狱都吃得好睡得好，为什么你进去第一天就被打胖了一圈？”
“不知道，鹤立鸡群吧。”
“看你这伤势，真不是一般地恨你。说说吧，你怎么惹的他们？”
“我唱了一首歌。”
“一首歌？”
“嗯，左小诅咒，有空你可以听听，其实我唱得比他还好一点儿，想听我唱吗？”
“不想！”
葛蕾把纱布裹上几层，问他胳膊能不能活动。他说OK。然后她系个死结，审视一遍她的作品，说他可以穿好衣服了。
电影结束了，他们忽然暴露在灯光下，人们陆续散场，不时还有唏嘘的声音。雷洪掏出口罩戴上。
夜的深处不仅充满了黝黝的黑，还充满了更为强烈的动物野性和迫切。夜是静谧的，又是喧嚣的，是超低频的，不经人意的。偶尔曳着尾音滑过耳膜的一声或一丝响亮，往往也像是突然的失态，含有猛然警觉、戛然而止的意味，怕连造响者也受到了自己失态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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