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食物链底层
早上五点半他们坐在早餐摊，全中国的早餐都是这五样，豆浆、油条、豆腐脑、包子、馄饨。和晚餐比起来,早餐不会让人感觉特别愉悦。因为早餐之后是工作,晚餐之后是休闲。心理学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很多人会在坐地铁上班时总是坐过站。他们分析后说,这是因为人们对下车的地点感到恐惧和回避,不想积极投入工作,所以也不能为积极工作做准备。
葛蕾没胃口，雷洪也差不多，他们浑身狼狈，汽车更不像样子。车身划了好多条道道，保险杠掉了，后视镜耷拉在车门边，仿佛奄奄一息的擎天柱。远远地看着爱车，葛蕾心疼了，说：“这车从没这样吃过亏。”
雷洪明白葛蕾的难过，尽管她侦探业务收入高，但再有钱的人也不会拿宝马来糟蹋。雷洪跟她说，这车可以修好，如果不成的话，他买辆赔她。
他不该这么讲的，把麻烦简单化，好像仅仅是钱的问题。葛蕾看上去更不高兴了，不过没发火，她把雷洪掰的几十截筷子划落到地上，算发泄了。
雷洪见她气消了，问：“难道他们知道追的是我，对吧？”
“应该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在追一辆可疑车辆。”
雷洪看着她的表情，就事论事的严肃，“对啊，他们根本没看清我的长相。”
雷洪低下头，掰双好筷子，专心吃包子。
素馅包子，韭菜鸡蛋的，可惜韭菜有点儿失水了，这东西要现和现包才好吃。
咦？不是鸡蛋！是大豆腐绞碎了拌韭菜里面！这跟纸馅包子有什么区别？雷洪要不是被通缉，早叫起来了。他把老板叫过来理论，你这韭菜鸡蛋也太假了。老板一口咬定是鸡蛋。雷洪说你这要是鸡蛋，我把鸡蛋壳吃了！老板不服气，进去好阵翻，还真拽出两对壳。雷洪问他，还有吗？他说，俩还不够吗？
“两个？你这儿上百屉包子放俩鸡蛋？”
老板也不想跟雷洪争。他留着力气，万一一会儿雷洪不买单再说。葛蕾抱着臂看完整个过程，慢声慢语道：“走吧？”
雷洪坐着没动，葛蕾问他吃饱了吗，以后他们得像骆驼一样储蓄着赶路了。“还有，”葛蕾说，“把你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全都找出来。现在什么状况我们也不知道。但能肯定的一点是，九点钟银行营业，不用到九点十分，你所有的银行账户就会被冻结。所以呢，你稍微吃点儿东西，能取多少现金，就取多少。”
“自动取款机的话，每张卡最多取两万。”
“那你回想一下我说的话，九点以后我们能做什么？”
雷洪反应过来，“哦，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到柜台取钱。”
等银行开门他们还得挺三个小时，累计下来就是二十五个小时没睡觉了。
把能取的现金都取了出来，已经筋疲力尽了。
到汽修厂，谈好夜里十二点前取车。这期间他们得先借一辆代步。戴眼镜的汽修工挑了半天，开出一辆捷达给他们。
九点二十五分，看样子快要出城区了。七十公里的时速很稳地行驶在马路右侧，这时间交警很多，雷洪在想如果犯一点儿错误，哪怕是强行右转这种小事，某个交警把他们拦到一边检查驾照，他要不要取他性命？想想又很好笑，他又不是冷血杀手，他只是头求生欲强烈的小鹿。而且几天来他没取过任何人的命，包括安他罪名的那具死尸。
市区很危险。
葛蕾沉稳地驾驶，不再说话，雷洪想听会儿广播来缓解这令人不安的沉默，换了几个频道，全听不清楚。那么，这辆捷达的毛病是收音机坏了？有人会把车开到汽修厂修这个吗？那个戴眼镜的伙计为什么单挑这辆？雷洪又陷入阴谋论无法自拔，不管怎么样，等会儿得找个偏僻的地方检查一下，没准儿真能在保险杠旁找出定位追踪器。作为食物链底层，谨慎些总是好的。
葛蕾问他：“手机有网络吗？”
雷洪在地图上输入两个镇名，再对比一下距离，远的就可以PASS了。但是近的那个离市区很远，没关系，最迟到中午十二点，他们就能找好地方，洗个热水澡睡觉了。
雷洪还是不放心，下车检查一圈，没有炸弹，没有定位，手刹脚刹都很牢固。
路颠簸起来，原来他睡着了。雷洪揉揉眼睛，这应该就是那个艰难胜出的镇子了。路过一家宾馆时葛蕾放慢了速度，但住全镇最好的宾馆会比市中心还危险。她继续往前开，下一个是招待所，牌子上写着空调淋浴，一楼房间的窗户连铁栏都懒得装。这个正好，他们现在不怕歹徒，怕警察。葛蕾观察停车位置。
车上还好多现金，雷洪把袋子捆好。这时一队人马吹着唢呐过来，是真人真马，人骑在马上从捷达和招待所之间的小路上走过。他们暂时还不能下车。
“就像金庸的小说，”葛蕾看着娶亲的人马说，“你混进人群，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新郎，跟乡下新娘拜了天地。”
“不是莫名其妙，都是韦小宝设计的，跟乡下姑娘拜堂的是郑克爽。韦小宝骗走了阿珂。”
“哇，你还看金庸呐？我一直以为你是老古董。”
“现在只有老古董才读金庸。”
钻进房间已经是下午时分，雷洪算了一下，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一个新纪录，死前应该托人去吉尼斯把这个申请了。雷洪想洗个澡，看一眼伤口，还不能拆线。所幸腰部以下没缝针，他举着淋浴头简单冲洗一遍。
出来后他调试一管抗生素，准备肌肉注射。他往屁股扎一针后却发现，这个角度想注射很难。无奈之下他只能拔出来，换面屁股重扎。往外点儿扎好些了，他慢慢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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