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异常狰狞


正是上班高峰,车上很挤,莫斐穿着礼服挤着公交,不知道别人看了是什么感觉,自己真是觉得凄惶。终于挨到了职业技术学院,下了车直奔杨环宇的办公室而去,一路走得飞快,生怕撞见了彭国建。

        新鞋夹脚,不一会便磨出一个水泡,她一边忍痛疾走一边想,自己怎么搞得像过来上门服务一样,如此见不得人。

        好容易到了杨环宇的办公室前,一敲门,没人应。一推,门是关着的。杨环宇不在里面,扑空了。她一阵懊恼,有心回去改日再来,但一想自己大清早顶着一张化好妆的脸,穿着礼服挤着公交跑过来拜见他,却空跑一趟,这妆回去了还得洗掉,连个供人观赏的机会都没有,心中实在觉得不甘,便决定等等他。

        楼道里寂静而昏暗,除她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影,好似这是个被废弃的星球,只有她一个人在顾影自怜对镜起腻。

        等了好半天仍然不见杨环宇的影子,楼道里又没有椅子,她只好在长长的楼道里不停地踱步,同时还要保持裙子不要皱了,妆不要花了,从始至终都必须保持着优雅的气质,以防杨环宇突然从天而降,她要经得住他的检阅。

        所以尽管是她一个人却也提着一口气。

        脚越来越疼,她恨不得把鞋脱了。

        就在这时,昏暗的楼道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慢慢向她走来。她认出此人正是杨环宇。顿时,她觉得皮肤下面噼里啪啦流窜过一阵热量,像触了电一般,人立马精神百倍地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杨环宇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顺便在昏暗的楼道里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目光空洞,显然根本不认识她。

        她安慰自己,不过才来了一次嘛,换了自己也记不住这么多想分房子的人。想分房的人真多,真不知道这些没房的人平时都躲到哪去了,一说分房便从每道砖头缝里钻出来。确实够他受的。

        杨环宇开了门便径直走了进去,尽管没有招呼莫斐,她还是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之前先听到杨环宇说话了,你是说分房的事吧,我现在要去开会,没时间了,改天再说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低头摆弄桌上的一摞文件,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她再次被冻在了他的桌子前,她期望他能抬头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好歹也看一眼今天这特意为他准备的妆容和礼服,还有八厘米的高跟鞋。

        此时她好像是一个厨子刚倾尽心血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却听见主人说没胃口,现在这厨子的唯一心愿就是,您哪怕就尝一口,也算对得起我的一番劳动了。您要是一口也不尝,这一桌饭菜就只能喂猪了。

        然而杨环宇的姿态明显是,那就拿去喂猪吧。他整理完桌上的文件,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他走得无精打采,好像昨晚没睡觉一样。

        人家都要走了,她总不能独自赖在这里撒泼打滚吧?于是她又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像只被训斥过的小狗一样跟着出了办公室。

        他一边锁门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下次吧,今天真没时间,抱歉。说完也没有看她一眼就踟蹰离去,影子渐渐消失在了楼道尽头。

        莫斐明白了,今天她的妆白化了,新礼服白穿了,脚上的水泡也白磨了。

        为了不至于撞见彭国建和他的同事,她慌里慌张一瘸一拐地低着头向校门口走去。来时挤公交时人起码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去再挤公交就明显落魄了,穿着滑稽的礼服不说还瘸了一只脚。

        下了公交愈发觉得脚痛得连路都走不成了,一看,是水泡破了流血了。她便不顾斯文,脱了鞋坐在路边休息,正好过来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游贩。早晨因为忙于打理自己竟没有来得及吃早饭,此时才感觉饥肠辘辘。于是买了个煎饼果子当着人来人往就往嘴里塞,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才想起照照镜子。

        从包里掏出镜子一照,果然,镜子里的女人异常狰狞。粉底像墙皮一样掉了一层,粉色的唇膏抹得脸上四处都是,加上煎饼果子的油光,使她的嘴唇看起来像一只肥硕的粉色牡蛎,正恣意游弋在整张脸上。

        她久久看着自己,终于,好像看够了,她冷笑一声,合上镜子。站起身,然后一手提一只高跟鞋,光脚向家里走去。

        晚上莫斐阴郁地独自坐在床上听歌,蔡琴从光盘里跑出来满屋子地唱她的眼神。

        这时候彭国建下班回来了,衬衣湿透,背包斜挎,像只被捆绑起来的粽子。她用毛巾把那只脚藏起来,免得他看见那见不得人的创口。他却脱了衬衣,坐在床边就捏她的脚。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狠狠踹了他一脚,他一怔,又涎着脸过来接着捏。她的泪忽然就下来了,突然就伏在那里泣不成声。

        彭国建慌了,忙问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不说话,只是哭。彭国建像想起了什么,揭掉盖在她脚上面的毛巾,忽然看见了那个新鲜的伤口,嘴里哎呀一声,连忙起身又是敷药又是找创可贴,连连问她是怎么弄的。她只是抽泣,还是不说一句话,心里巴不得这创口再雄伟一点狰狞一点,好用它来惩罚她和他。

        她和他,都该罚。

        然而伤口毕竟不严重,见她不说话彭国建便也不说话,呆坐在床边,只由着蔡琴低沉阴郁地在他们俩之间穿梭来去。

        忽然他木木地开口了,正因为这语气的木和钝,才愈发让她感觉到这话恐怕在他嘴里已经捂了两天两夜了,再不放出来都该发臭了。

        他不敢看她的脸,嗫嚅着说,分房的事……分房的事,怕是难成。这两天听说等的人太多,排队都排不过来,没房的人等有房的人也在等。给老师们打分,我的分好像也不够……不过这还不是主要的,听说这两天去校长家里送礼的都得排队……钱送少了又不管用,多了也拿不出来……要是每天去求他也太没有尊严了,房子事小,尊严事大。我的意思……要不这次就算了,等以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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