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孤注一掷

莫斐像只绝望的鹰类一样开始撕扯他身上仅存的一条内裤，但彭国建却一边用手护着内裤一边面露惊恐之状。

        见彭国建还死死护着那条内裤，莫斐忽然便松开手冷笑起来，你不想要我是吧？你们都觉得我可怕是吧？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像个傻逼？

        忽然两个人看着对方都不动了，从那盏台灯里流出的灯光昏暗古老，好像已经亮了几千年了，这古旧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他们也涂成了两只古老的陶器。

        不知过了多久，彭国建开始动手了，他磕磕绊绊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那条内裤，最后，一丝不挂地腆着肚腩站在了她面前，眼睛却始终不敢朝她看一眼。

        她张着嘴，仰着脸，怔怔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

        莫斐不肯死心，一天天等着杨环宇杨校长的电话。

        因为那天在昏暗的楼道里他匆忙要去了她一张名片，她不能不幻想着，万一，万一杨校长会突然给她打电话呢，告诉她分房有望了，那她又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报答他？反正横竖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房子没到手，她得苦心积虑和人家睡觉，房子真要到手了，也只有和人家睡觉以作报答。

        看来穷女人做妓女是上帝设计出来的近于真理的职业，人类根本没有能力随意改变。

        可是，她始终等不到杨校长的电话。

        为了防止错过杨校长的电话，她时时刻刻把手机带在身边，包括上厕所的时候。

        一听到电话响，她便像患上了重度强迫症一样以为是杨校长的电话，竟不由得紧张出汗，手机拿在手里都拿不稳。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也不敢关机，手机彻夜放在枕边，只等着它像上帝的召唤一样响起。

        可是，杨校长的电话始终没有打来。

        这天她站在窗口，久久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们，不管什么样的人都在按部就班地活着，富豪如此，乞丐也如此。生活就是这样，似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一辆保时捷冲过去挂倒了一辆缓慢行驶的自行车之后绝尘而去，自行车上的人慢慢爬起来，再慢慢骑上车子走远。

        这时她终于意识到，杨校长是不会给她打来电话的。

        她忽然就对自己说，算了吧，不就是个房子吗，是的，没有房子人也死不了，总不能这样把自己搞得不再像人。对于房子的热切奢望还是放弃吧，就像没这回事般，该吃吃该喝喝。

        就在这时，楼下的蛋糕吆喝声再次轰然响起，像枚炮弹一样轰炸着她。她连连后退直到跌坐在床上，再次被炸回了活生生的现实。

        莫斐打算豁出去了，孤注一掷。

        这次她将以古雅的旗袍出场，她穿上那条在箱底压了多年的旗袍，挽了一只中式发髻，又在发髻上插了一只木簪，最后戴了两只小小的珍珠耳钉。

        一切准备就绪，她不忘带上一件最重要的道具，这次她打算要送他一本书。这本书是她一年前自费出的，这年头只要花两万块钱买个书号，捡破烂的也能出本书告诉别人自己是作家，还可以大笔一挥，签名送人。

        这本书里收集的都是她写给各时尚杂志的心灵鸡汤、狗血情感，以及知音体的卖肾救母之类，往起凑了凑，居然也凑了一大本书。虽是自费出书，她还是郑重其事地在书后面标了个大大的三十八元，表示这书可不是免费的，也是有身价的。

        每次送人书之前，她唯一心虚的是，怕别人会问她，里面的那些情感故事是不是你自己的经历啊。

        她当然不可能经历那么多狗血情感，但毕竟在结婚前她还是有几段感情的，当然这几段感情都被她写进去了。就是其他与自己没关系的那几篇，也不自觉地传染上了自己的影子。把自己的狗血情感写出来给众人展览，其实与脱光了坦胸露乳地给人看没有区别，还是需要点勇气的。

        有一段时间她寂寞难耐，见个人就想送本书，最后简直都上瘾了，就是在路边吃个凉皮，吃完了付了钱还想再送卖凉皮的一本书。

        现在，她就要带着这本葵花宝典去见杨环宇了。她要让他知道，她不光是个女人，还是个女作家。此行倒好像是要雄心勃勃地去提醒人家，睡女作家可是别有风味哪。

        穿着旗袍和绣花鞋，抱着自己写的书，而去挤水泄不通的公交车，此番情景足以让人泪下。

        为了避免这不合时宜的凄凉感，此行她打车去了职业技术学院。

        再次敲门走进杨环宇的办公室，还是那盆绿植阴郁地站在角落里，那扇窗户还是大开着。一颗委顿的脑袋从办公桌后面慢慢抬了起来，一看是她便皱了一下眉头，好像在说，怎么又是这个女人。这让她有些轻微的受伤感。

        好似狗血剧情，他的冷落依然是前几次的重演。

        那么，她现在只有横下心把人送过去坐到他大腿上了。她得速战速决，再这样拖下去，她快连出场的服装都没有了。他毕竟还是个男人，她就不信，要是她坐到他大腿上他居然还能无动于衷？她就不信了。还有那本书，那本葵花宝典，她是不是应该拿着那本书坐到他大腿上？是应该脱光了拿着书，还是应该穿着衣服拿着书？一丝不挂而抱着一本书……这情景多少还是有些骇人的。

        不能再犹豫了，那套房子在向她招手，错失此次良机她会后悔下半辈子的。她怕她和彭国建真是要到四十了还和年轻人合租着一套六十平米的小房子。

        想到这里她果断地站了起来，从包里掏出自己那本书，然后，她抱着书，像抱着炸药包一样一步一步向杨环宇走了过去。

        她大义凛然地深吸了一口气，瞅准了他的大腿刚要往上坐，忽见杨环宇惊恐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喃喃自语，你，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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