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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 章


李元淳被抓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京城。

        据说京城几座书院学子听见这消息都疯魔了,  课也不上了,闹着要去御史台静坐示威。

        朝中一些清流文臣也纷纷上书,指责严辞公器私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等,要求严辞将人放出来,  并求皇上严惩御史台。

        皇上信任御史台,将此事压了下来,  到第三日再有人闹,皇上龙颜大怒,将那人降职,并打了三十大板。

        这下人众人知道皇上的态度了,有些人消停下来,  有些硬骨头却仍不,继续上书请求皇上下令让御史台放人。

        如此僵持中,  聂长博却突然到了侯府,找人通传要见聂蓉。

        聂蓉吃了一惊,  让他进门,还以为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聂长博却摇头,告诉她娘亲风寒之症已经完全好了,家里什么事都没有。

        聂蓉便疑惑道:“那你今日是有假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不用上课?”

        聂长博无奈叹气:“上什么课,  今天有一半人都跑去御史台了,  听说是李公之子领着亲友和李公门生去御史台声讨侯爷,他们要去助威。”

        聂蓉心惊道:“那你们书院不管?就让他们去?”

        聂长博回道:“我觉得,这好像是陈夫子默许的……”他说着又无奈道:“姐姐,  我这几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公是我最敬重的人,  若他真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聂蓉明白过来,弟弟是怕自己最敬佩的人死在严辞手上。

        那他该怎么办呢?恨严辞,愤而退学?或是继续读著书,但将恨意放在心里?

        “几天前,就是李公被抓的同一天,国史院祝先生因如实撰写皇上夺政之事而被亲笔御批抄家问斩,我怕李公也会是这样的下场……可我又总觉得侯爷不像这样的人,他先前还和我说,‘行事准则只在心中’,姐姐,你在侯爷身边,知道他会把李公怎么样吗?”

        聂蓉摇头:“朝廷的事,他从不在家中提起,我也没问过。”

        说着她问:“你说的那个祝先生,是写史书让皇上不满意,才被问斩是不是?”

        聂长博点头:“祝先生与李公是好友,也是刚正不阿的性格,皇上斩祝先生后,又提拔了新的史官,看那新史官平安无事,应该是按皇上的意思写国史了。”

        “李公的罪名,或许比这位祝先生小一点?”聂蓉回想那天李元淳的话,确实有对皇上不敬,但主要还是在骂严辞,没当面触怒龙颜,应该不会被抄家问斩吧……

        想了想,聂蓉安慰弟弟:“你就先安心念书,不要和你那些同窗一起闹事,也不要想太多,不管怎样,我觉得侯爷行事自有他的考量,我也相信他不是外面传的那种滥杀无辜、暴虐无性的人,你想想要说得罪他,得罪得最狠的就是爹了,可现在他也没对爹怎么样。沈公子也被抓进诏狱一次,侯爷若真是存心让他死,有的是理由,又怎么会让他活着出来?也许到后面,李公也被平安放出来了。”

        聂长博叹声气,半天没说话。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片呵斥追赶声,又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到了什么兵荒马乱的时候,吓得聂蓉整个人一震,随后才反应过来,与弟弟对视一眼,起身走到屋外去询问。

        冯妈妈早就急着去外面打听,不一会儿之后回来,告诉她没什么事,就是有什么人去御史台闹事被抓了,似乎还是那李家的事。

        这随便一想就是李公子带人去闹事,御史台一不做二不休,把这群人也抓了。

        聂长博急了,担心同窗被抓,等不及道:“姐姐,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我先走了。”

        聂蓉在他身后喊:“你别跟着闹事!”

        “我知道。”聂长博回着,人已出了院外。

        直到傍晚严辞还没回来,倒是外面已经传开,御史台将聚众闹事的李家族人和书院学子抓了大半,有跑掉的,还在满大街搜捕,御史台还从京兆尹借兵,将李家宅邸包围了,只等皇上下旨,就要进去抄家拿人。

        一时间,风声鹤唳,京中人仓惶不安。

        聂蓉知道看样子严辞今日仍然会晚归,但她睡不着,就待在房中就着烛火绣那对仙鹤。

        直到三更,严辞回来了,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种心事重重不像是发怒,也不像是烦躁,而是担心,好像他不是下令抓人的人,而是家中有人被抓的人。

        聂蓉知道他本就不是个爱絮叨的人,累了就更不愿说话了,便没这里那里问他,只是默然替他宽衣解带,铺好床,待他沐浴后上床休息。

        他上床时看到了她放在床边的绣圈,拿起来看了眼,说道:“晚上就别做针线了,伤眼睛。”

        聂蓉回答:“睡不着,闲着也没事做,觉得眼睛累了我就不会绣了。”

        严辞躺了下来,她坐在床边替他盖好被子,然后他看着她问:“今天外面动静有些大,怕么?”

        聂蓉想了想,如实回道:“有一点,虽然是侯爷弄出的动静,但这样风口浪尖的,还是让人担心。”

        的确威风的是他,可招人恨的不也是他吗?连去求个平安符都有人在符上咒他。

        严辞问:“今天你弟弟过来了?”

        她点头:“他说他有同窗去闹事了,书院也没上学,他心里茫然,就过来了。”

        “嗯。”似乎有些累,严辞没多做回应。

        聂蓉便说道:“我让他别多想,侯爷做事自有考量。”

        严辞轻轻一笑,拉住她的手道:“一切等明天再说吧,我先睡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聂蓉连忙起身去吹了蜡烛,也躺上床。

        她没有睡意,却见严辞竟也睡不安稳一样,一刻之内就翻了三次身。

        可她睡不着明天还可以多睡会儿,他却不行,外面闹得这么狠,明天肯定一早就要起来,而且好像明天还要上朝,那样四更天就得起来。

        “侯爷睡不着吗?”她问,随后说:“要不要我给侯爷按按头?”

        严辞睁眼看她一下,轻笑道:“算了,就你那个力气……去行云阁一趟,那房中床头有个柜子,柜子左边的抽屉里有一盒太医局配制的安息香,拿些来点上。”

        “好,我这就去。”聂蓉很快起身,小陶不在这里,她也担心他房中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能让人随便看到,所以也没叫青梅,自己就提着灯去了行云阁。

        行云阁内他的卧房她还没见过,这会儿过来也不及细看,点着了灯,只觉房内陈设简单而清雅,连一张带雕花的桌子都没有,真像个无欲无求的清冷公子一样。

        她到床头放着的柜子前,打开抽屉,就见抽屉里有一只制作极为精巧的锦盒,与这房间清雅的配制完全不同,红漆镂雕,图案是蝶恋花,还镶了红绿宝石。

        她心想大概是安息香贵重,才放得这样好,将锦盒打开,才发现里面不是香料,而是两条粉红色丝带。

        这样质地样式的丝带,平常地方用不到,只有一个地方常见,便是京中未及笄的少女们常用来扎成花或蝴蝶样子,绑在头发上,既简单,又娇俏可人。

        而少女们绑头发,也一般就是用两条,长度也是这样的长度。

        是什么女子的丝带,竟让严辞如此细心收藏?

        是个……让他心仪的姑娘么?

        这丝带布料尚算新,但颜色却并不时兴了,它的主人不一定还是未及笄的少女,而是早已成年,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那姑娘是谁,现在嫁人了吗?以严辞这样的身份,就算对谁有情思也能光明正大娶佳人进门,而不用默默藏着这一对丝带吧……

        她在微弱灯光中将这对丝带看了很久,直到猛然想起安息香,才将锦盒盖好,去其它抽屉找安息香。

        后来她在下面一个抽屉内找到了,又看看之前放了锦盒的那个抽屉,拿着安息香回海棠院。

        他是不是……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或是现在仍然喜欢着?

        想问问他,但他看着疲惫,她便将心中的话忍住,只是替他点好安息香,看着他入睡。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她仍是无睡意,躺在他身侧,在昏黄烛光下看着他的睡颜。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她清楚侯府有哪些人,知道他没什么失散的妹妹或早夭的姐姐,那丝带只可能是其他女子的。

        原来他也有这么儿女情长的时候,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默默牵挂一个女子。

        她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天,外面传来消息,皇上驳回了御史台要将李元淳抄家的请示,并斥责严辞枉顾法纪,胡乱抓人,命他将李元淳和李家其他人,以及闹事的书院学子等等一并放了,且罚俸半年,官降一等,再犯即重处。

        晚上严辞也回来得晚,心情却还不错,拿着她绣好的鹤端详了半天,然后开口要她侍候他去沐浴。

        她心知这一去就没好事,果然在浴房就被他弄得衣服头发都湿透了,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到了床上又是一通荒唐,直到三更过半才停歇,她虚弱无力伏在他肩侧,他揽着她,把玩她仍然微湿的头发。

        聂蓉想睡,却又被心里梗着的事弄得不安神,想着这时侯似乎是个好机会,便开口问他:“侯爷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啊?”

        严辞看向她:“怎么这样问?”

        “我昨天去拿安息香,翻错了抽屉,看到一对女孩的发带。”说完,她就抬眸看着他,想看看他脸上的神色。

        听见这话,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略微有些暗沉,但那暗沉一闪而过,随后就不在意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都快忘了。”

        也就是说,那丝带的确是一个女孩的。

        这回答比她想象的好得多,可她却非常清晰地知道,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

        在她问这话的时候,他是愣了一下的,他看着她沉默的那一瞬,分明是想起了有关那丝带的种种,可后来他却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房里那么干净,半点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有,唯独收藏了一对粉色丝带,却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快忘了。

        怎么可能呢?他只是不愿提起,不愿和她说罢了。

        大概是让他伤心的事吧,毕竟……他没和那个姑娘共结连理。

        那他对着她是什么感觉?在床上和她温存时又在想什么?会不会偶尔也会想起那个让他爱而不得的女子来?

        她垂下眼眸,轻轻搂过他的肩,故作轻松道:“我还以为侯爷在很久以前喜欢一个姑娘,然后将她的发带收在房中呢。”

        “没那闲功夫,又不是你。”他淡声道。

        聂蓉立刻就想起那个箱子来,又想起他将信拿手中时眼带寒霜的样子,抬头道:“那两封信其实也没说什么,当时就是随后一放,侯爷若是不高兴,下次我回娘家就把它烧了。”

        严辞一手捧着她后脑,随后将手往前挪了些,拿拇指揉着她一双樱唇,力道微重,直到将那唇揉红,才盯着她道:“烧什么烧,反正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寸皮都是我的,我管他那几封信?”

        作者有话说:

        幕幕:女鹅别信他,没一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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