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飞行器在格莱德实验园前降落，蒋临和木真京雨回到了这个满大街都是穿白大褂的人的地方。

        蒋临取出保险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不解道：“只是取一个盒子而已，这么简单的任务，教授为什么要让我去？过去三十年他没想过去取吗？”

        “这我也不知道。”木真京雨想了一下，“也许教授是最近才收到关于这个盒子的情报。”

        幸存者寥寥可数，情报又是从何而来？

        识别完身份，蒋临和木真京雨进入实验园。

        他们来到了格莱德教授的办公室，接待他们的是助理阿加莎。

        “你们回来了。”阿加莎说，“教授在实验室，我带你们过去找他。”

        阿加莎给了他们一人一件白大褂，上面有他们的编号，988和778。他们穿上，跟着阿加莎进入实验室。

        格莱德教授背对着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全息图。见有人敲门，他转身：“哦，亲爱的朋友，你们回来了。”

        木真京雨点点头，格莱德问道：“这次任务顺利吗？”

        蒋临和木真京雨互看一眼，蒋临率先回答：“小菜一碟，很顺利。”

        木真京雨撇撇嘴，欲言又止。

        “那是什么？”蒋临看着前方的全息图，上面的病毒和细胞正在不断互相吞噬，又再生，如此无限循环。

        “病毒和修复细胞的斗争。”格莱德教授说，“当修复细胞变强大，拥有了足够的自愈再生能力，病毒就会甘拜下风。或者，植入对付病毒的抗体，然而病毒的变异速度太快，抗体的药效并不高，只能作为最基础的疫苗，无法对抗那些未知的、变幻莫测的病毒。”

        蒋临想，他就是前者的成功案例。可是做这些很难，代价太多，风险太高，成功率也太低。

        格莱德教授按下按钮，细胞全息图消失，一个人展现在他们眼前。

        准确来说，是一个已经被病毒感染变异的丧尸。

        他被注射了某种药剂，一动不动。右眼的眼球充血凸出，涨出眼眶，还在流脓，整个头部只有左眼以及周围的地方还是人类的模样，没有变异。

        这些科学狂人们研究的领域不同，疯狂程度也不同，有的热衷用健康的活人做实验，而有的则喜欢用病人死人做实验。

        突然，那个人仅存的完好的那四分之一的皮肤，开始爬上一丝裂纹，整张脸的肌肉开始剧烈扭曲、变形。

        病毒在入侵，那唯一完好的皮肤慢慢溃烂成暗红色的腐肉，腥红的血和黄绿色的脓水不停渗出，惨不忍睹，十分恶心。

        在变异已经覆盖全脸，完成入侵时，病毒刚刚侵占的地方——那四分之一的皮肤，奇迹般慢慢复原如初。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但可费了不少劲呢。”格莱德教授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微笑，“这也算是一个大进步，不是吗？”

        这场搏斗以更直观血腥的形式展现了出来。

        蒋临看着眼前的这个实验品，可以想象自己当初的样子。

        他问：“他还有一点人的意识吗？”

        格莱德教授见蒋临这么问，有点诧异，他回答道：“当然没有了，感染者能救则救，但他已经完全变成了怪物。”

        蒋临想，他见过的。他曾经见过还残存着人的意识和理智的怪物，他们主动求死，求他烧死他们。

        从实验室出来，去往他们的公寓，一路上要么是穿实验服的人，要么就是穿白大褂的人。

        路上还碰到一只大得离谱的老鼠。

        “嗨，高达。”

        木真京雨冲那只大白老鼠打招呼，他伸出手，那只老鼠敏捷地爬上了他的手臂，趴在他的肩头。

        蒋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白又软，十分可爱。他问：“实验园养老鼠，不怕它搞破坏吗？”

        “这只小可爱可是实验园的吉祥物，有专门的人饲养它，不会乱咬东西的。”木真京雨抚摸着高达的脊背，“还有只黑色的叫斯基，它们都在实验室里出生。早期出现太多高危的变异生物，全都销毁了，这对老鼠温顺听话，就留了下来。”

        复健期蒋临都住在实验室里，每天做的事就是复健运动，各种能力测试，接受各种检查，他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公寓，包吃包住这待遇还真不错。

        “我就住你对门。”木真京雨站在他自己的房门口说，“那就回见了。”

        “等一下。”蒋临叫住他，“那个，beliar的事……”

        “你说那家伙？”木真京雨转了转眼珠子，“这点小事我私下查，等有眉目了再上报。你也不妨去试探一下他，看看他是不是有问题。”

        “谢谢你，rain。”蒋临说。他是在感谢他没有将认错队友的糗事告诉教授。

        木真京雨笑道：“不用。再见。”

        “再见。”

        蒋临高兴地参观了自己的新家，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非常满意。

        他坐在沙发上，想起beliar——那个漂亮又神秘的混血儿。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终端，脑子里思考着木真京雨的话，想联系beliar但又不知道聊什么，再定睛一看，电量剩的不多了，那就充完电再说吧。

        这一再说，已经是半个月后。

        没什么重要任务委派给蒋临，他这半个月除了观光b区的各大实验室，做的最多次的，就是混进威利大厦捣乱和窥探，期间还撞见了威利安插到格莱德教授这边的人，两个人还闲聊了几句，这简直令他自己都诧异。

        这两个老头的明争暗斗跟玩儿一样……

        没任务的时候，他就在实验园里当打杂的闲人，喂喂宠物，搬搬东西，健健身，搭讪实验室的美女。

        闲得发毛。

        不过转念一想，当个闲人也不错，上辈子枪林弹雨算是吃够枪子儿了，何必没事找事不消停。

        现在虽然也不太平，但是经历了大浩劫之后，醒目的和平旗立在每个区每条街，人们比以往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beliar的视频电话打进来时，蒋临正在草坪上种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放下铲子，拍拍手，犹豫地接了。

        “你好，又见面了。”beliar声音轻快地打招呼，看起来心情格外不错。

        蒋临：“你好，最近怎么样？”

        beliar：“我要去一趟b区，正好约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蒋临：“有空，可有空了，等你来了，我带你逛逛。”

        beliar：“我还有两个小时落地，你到时候在b1区等我吧。”

        蒋临：“好。”

        b1区，生命科学中心，蒋临坐在生命树广场边等待。

        中心大楼的玻璃上映出黄昏的金辉，广场中央巨大的生命树由下至上逐步点亮，星星点点开满枝桠，树下的水池跃动着粼粼波光。

        这棵树不是真的树，所有的枝桠是按照分子结构设计，发亮的不是树叶，是分子灯。

        蒋临坐在离生命树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beliar风度翩翩地朝自己走来。

        beliar走到蒋临面前，站定，微笑道：“让你久等了，吃饭了吗？”。

        “还没呢，也没等多久。”蒋临说。

        beliar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明显短了一截，堪堪盖在脖颈，后面用皮筋扎成个半扎发。

        “那正好。”微风吹起他卡其色风衣的衣角，他柔声道，“我能邀请你和我共进晚餐吗？”

        蒋临一口答应。

        他介绍了附近一家氛围不错的餐厅，两个人走进去，迎面而来的是机器人服务员，引着他们前去座位。

        每张桌子上都有显眼的禁止浪费的标识，abcd区有严格的法律禁止浪费食物，轻则罚款，重则判刑。

        他们入座，各自点了菜和喝的，机器人率先端上来两杯水，一杯冒着热气，一杯浮着冰块。

        蒋临拿了那杯热的，beliar拿了那杯冰的。

        “养生。”蒋临笑着喝了一口热水。

        “你点了什么？”beliar嚼着冰块问。

        “不能浪费，我就点了一份大份的海鲜炒饭，外加一盘水果。”蒋临说，“你呢？”

        “我点了海鲜刺身。”beliar回答。

        蒋临有点惊讶，他提醒道：“一般不建议吃生食，煮熟最安全，不过在b区，你完全可以放心吃。”

        beliar扑哧一声：“当然，我平时也很注意。虽然打了疫苗，但是也要谨慎些不是吗，万一吃到被污染的的食品，那可就麻烦了。”

        “abcd区的管控够严够安全，也令人足够放心。可就是太严了，我至今都没痛快地吃过大餐。”蒋临神情哀怨地说。

        “你想吃正宗的中餐吗？”beliar冲他眨眨眼睛，上翘的眼尾蕴含着一丝魅惑，“e区的蜻蜓市离这不是太远，你想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

        e、k、l、n、t这五个区都是亚洲人聚集地，中餐厅很多，食物的味道也会更正宗更地道。

        蒋临岂止是想，当下就馋得不得了。实验室的营养餐号称绿色健康，但实则寡淡无味，中餐对他来说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食物，他重生以后一次都还没有尝过。

        “什么菜系都有？”蒋临咽着口水问。

        “都有，还有k区熊猫市，n区宫城，t区太极城，l区大兴市，你可以一一吃个遍。”beliar笑眯眯地说，“我有会员，报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点的食物做好了端上来，他们开始进餐。

        “谢谢呀，我记住了，那我可不客气了。”蒋临畅快地笑。在兜里钱够的情况下，以后到这些区出任务可以去吃，不出任务的时候也可以溜出去吃，大好时光，不要在实验室种花养老鼠。

        “不必客气，我们是朋友。”

        “说起来，你还是我出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哦？”beliar诧异地挑眉，“你在实验室里没有朋友吗？”

        怎么说呢？他更多时候感觉别人把他看作一个实验品。他说道：“因为初见面的一场乌龙，rain是在你之后才认识的，哦，就那个拿长刀的，我的搭档。而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更多时候叫的是我的编号，我之于教授而言，也只是他的手下。”

        “所以，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beliar看着蒋临，眼眸熠熠生辉。

        “嗯。”蒋临点头。严格来说的话，不是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他的朋友都死光了，beliar是他在这个新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beliar笑盈盈道。

        “我比你大，可以叫我临哥。”蒋临以前的战友私底下会这么叫他，“或者直呼我名字，你随意。”

        “嗯。”beliar半垂着眸子，声音极轻，“临哥。”

        蒋临没听清，当他是不好意思呢，便爽朗一笑，继续埋头吃饭。

        过了一会儿，beliar恢复了优雅，将刺身夹进口中，问：“你觉得现在什么东西最珍贵？”

        偏头看一眼桌上禁止浪费的标识，蒋临认真答道：“一切能使人活下去的资源，比如食物和水，或者科技，金属。”

        beliar望着他，定定地说：“这些确实非常重要，但最珍贵的，是人。”

        无论是高知分子，还是底层劳动力，都是社会发展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的动力，社会靠人维系发展。

        惨烈的大浩劫摧毁了大半人类文明，也使得人口骤减——这对环境日益变差、不堪重负的星球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人类在这场由人为发起却走向失控的战争中，一败涂地。

        蒋临想到木真京雨跟他说过m区那个进行非法交易的秘密组织，再看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俊美，神秘，而且非常有钱，有钱到是这几个大区高级餐厅的会员，哪怕跟他说这些餐厅是他开的，他也会相信。

        beliar作为m区的有钱人，出现在g区与h区的边境，难道就是为了去酒吧兼职服务生？

        这点确实令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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