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婢女夜访

连华说完想到，其实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出的什么意外。

依稀记得自己电影里看的，有的人死了但完全记不得如何死得了。肯定出来赫人的意外，吓得忘记了死亡过程，从而导致不愿意好好去死。而只有找到记忆，打开心结，才可以快快乐乐的做鬼。

连华把想法说了出来。

李六深不以为然，说：“我就不记得自己如何死的。但不影响自己做个开心鬼。大哥也不必过于担心，死的原因和阴间生活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心里不爽，哎，算了，有机会再说吧。现在先顾及眼前吧。”连华一声叹息。

李六听完说道：“既然大哥来了，那定是成鬼了。有几句话我想说说。不敢称是指点二字，就算是个阴间生存之道吧。”

“我听老一辈的鬼说，观世音菩萨每百年降临阴间一次，广结佛缘，遍降甘霖，普渡无数众鬼。有些鬼为了得到观世音菩萨的超度，一次次放弃转世的机会。可惜的很呀，至上一次观世音菩萨临凡已经过了三百年。”

“教我念书的先生说：道崩，而佛不临！”

“有时我在想，菩萨的慈悲心是广大无边的，我们这是做了多少坏事？菩萨才不再降临呢？哪怕有一滴甘霖能度化一个好鬼，观世音菩萨断然不会不来！”

“诸佛菩萨厌弃了我们！”李六怆然说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在这阴间鬼做出任何事情，大哥你都不必吃惊，在这阴间鬼不为己天诛地灭。”

连华不禁哑然。

两人吃完，婢女田田上来收走残羹剩饭，顷刻之后又用托盘捧上两盏茶，一只茶壶。

两人茶罢搁盏，李六说道：“大哥今日才来，想必已经累了。我带大哥去卧室休息。”说完他用手一指南房，说：“就是那里。”

进得卧室，连华定睛瞧去，只有一张大床，靠窗的桌椅，其余别无它物。房间很简洁，清爽。李六把茶壶和茶碗拎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随即说道：“大哥休息一下，小弟我还要去会里看看，忙些杂事。”

连华道谢，李六走出房间。连华坐在桌子前，喝了一会茶，半晌，听到院中对话。一个清脆妩媚的声音说：“注意点，别乱惹事，和气生财，记住了吗？”估摸着是李六的姐姐在叮嘱弟弟。

李六有些不耐烦的回答：“知道了。”

想来刚才是李六去和他姐姐说话去了。然后是院门关闭上栓的动静。

连华喝了会茶便睡了。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有鬼在推他肩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鬼在轻喊：“连大爷，醒醒。”

在陌生的地方本就睡得不踏实，连华惊醒，在迷糊中听到喊声，倏然坐起。这突然的举动倒是把喊他之鬼赫了一大跳，那鬼“呀！”的轻呼一声，声音清脆，一听便是出自小女孩之口。

他循声看去，原来是那小婢女。他原本一直没仔细在意过此女，现在便立在自己面前，一望之下只见她长的十分清秀，约莫十一二岁，梳着双抓髻，头发乌黑发亮，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小巧的鼻子，洁白的裙子配上淡到泛白的红色上衣，显得可爱至极。

只是神情确是怯生生的，带着印进骨头里的恐惧，似乎是自己猛然起身吓得，也可能是平时便被他鬼打怕了的。让人怜爱之心油然而起。

自己的女儿只是比她大上几岁，从来都是青春洋溢，满面笑容。似她这样天生的害怕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他急忙面带笑容，说道：“起的猛了些，把你吓着了吧。”

女孩怯怯的说道：“是呀，胆子差点被吓出来。”

连华闻言笑出声来，说道：“只听说是吓破胆，没听说把胆子吓出来。那我给你道个歉。”

“我这做奴隶的，吓破胆子是活该。”女孩满面愁容，可怜兮兮的说道：“连大爷无需给我道歉。”

连华原本想再安慰她一下，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承蒙李六收留，寄居在这里，也不清楚他家的规矩，更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言多必失，与这婢女多说了话怕李六姐弟不高兴。

于是他正色问道：“是李先生找我有事？打发你来叫我？”

“什么？”女孩一头雾水的问道。

“怪我没问清楚，我想知道你来找我所谓何事？”连华尽量用带着笑意的声音温和的问道。只是怕吓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女孩马上会意，笑道：“是我自己来看看连大爷，不知道可以不？”

连华一愣，旋即穿鞋下地，然后走到桌子前斟了一杯茶，交给那女孩，然后问：“你叫田田，那个田呢？香甜的甜？还是稻田的田？”

他想到刚才吃饭之时，李六对她声色俱厉，估计是小女孩经常受到打骂，今日见自己刚来，有可能会常住，特意过来讨巧一番，免得自己也会和那姐弟一样俩虐待她。

女孩回答道：“稻田的田，我姓何叫田田。”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好有意境的名字。”连华夸赞道。

女孩小手对拍一下，兴奋的说道：“呀，连大爷知道这首小诗。”

“你别大爷，大爷的，”连华笑道：“我不是大爷。你可以叫我叔叔或伯伯。”

“哪里敢耶，还是叫连爷吧。”女孩一脸愁容。

连华见她如此神态，原本想问问她是否经常受虐待，如果是，自己以后和李六说说要他对她好些就是了。但一转念，这些事情都是以后先熟悉了阴间情况才可以去考虑的，现在去提要求只怕是过分了。

故此说的却是转移话题的话：“你的名字很好听，谁给你取得？”

“我自己取得，”何田田毕竟是小女孩，见人夸，转瞬又开心的说：“我也是觉得这诗的意境好美，就取了这个名字。”

“哦，哈哈，自己给自己取名，你好厉害。”

何田田闻言有是一蹙眉，说道：“哪里厉害了，如果有些许本事，也不会被人捉来做奴隶。”

一想到这女孩是被捉来做奴隶的，他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愤慨之情。但连华不愿意接这话茬，免得自己真的了解到悲惨事情的经过，或许会一时兴起，做出点不可收拾的事情。他对自己说，不公平的事情多了，你自己都是自身难保的呢，就不要管闲事了。

女孩抬眼眇了连华一眼，然后小声说道：“姑娘现在正在陪客人，无暇过来。李六爷一时也不会回来。我并无它意，只是在这他们终日对我非打即骂。我见连爷有股正气，特意来聊聊。”

“哦，”连华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应付了一声，勉强笑道：“你会看相么。”他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是这般，自己那要多心痛呢。真是命不同，人生亦不同。自己女儿终日娇生惯养，还觉得不满意，而这女孩终日挨打，却觉得能有人与她平等的聊天就觉得满意。

田田时不时，有意无意的看着连华的表情。说道：“略懂一点相术，是与我一般的修道之人的必备技能。”

连华大脑注意到到一个关键字：人。他心中大奇，望着何田田，心想她不是鬼吗？

女孩眼睛捕捉到连华面色的些许变化，说道：“连爷疑惑我是鬼吧。我不是鬼，但也不是您理解的人。这说起来话长了，不晓得连爷愿意听吗？”

“愿闻其详，现在我瞌睡没了，”连华想起人鬼之说，难道这女孩便是人鬼么？他想到了自己，于是问道：“你说自己不是鬼，又不是人，那是什么？人鬼吗？”说到这里他倒是笑了起来。

女孩也微微一笑，面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可爱至极，她说道：“我不是人鬼。我最早是一朵莲花，就盛开在离这里不远的武市西边万亩荷塘内。几百年前，那是观世音菩萨最后一次下凡普度众生。恰好一滴甘霖落在我的花蕊之上。于是我便有了灵性。”

“你是荷花……”连华说了一半又停住，心想这个叫怪呀妖呀都不太合适。

田田似乎猜到了连华想说的后半句，又是冲着连华粲然一笑，说：“我喜欢叫荷花仙子，并不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仙子和精、妖、怪有区别的。仙子是自己修道，如果周围的人有困难，便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伸出援手。像是我，就一直保护着万亩荷塘，确保荷塘不会遭到无妄之灾，让仰仗荷塘吃饭的人有口饭吃。所以我和他们相处的非常和谐。”

“而精、妖、怪则并不仅仅是名字不同，而是他们用的修道方法是：恶修，通过汲取生人的原阳、原阴来提升修道进度。这个办法虽然快但很遭恨。被他们诱惑的生人虽然不至于死，但往往体弱多病，勉强活着。”

“恶修的精灵往往不得善终，会遭到天谴，天庭每隔人间五百年就会考察凡间修道精灵，如有恶行则会立刻降下天雷灭之。所以我们善修的精灵往往也如履薄冰，一直与人为善，生怕有一差二错遭受灭顶之灾。”

“而阴间恶鬼便抓住我们这一短板，会设下圈套抓获我们，成为他们的奴隶或者卖掉或者为他们服务。我当年就是上了李家姐弟和他们义父设下的圈套，被捕获为奴的。”

连华听得脸上渐有怒气。

何田田接着说道：“当然我们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捉的，只有找到我们的原身，才可以抓住我们。这李家姐弟原不姓李，是冒用他们义父的姓，他们的义父在阴间大大有名的，叫做李九思，为了一时之利，专门做捕捉贩卖精灵的邪恶勾当。如果连爷以后有机会，可以打听一下，这李九思在投胎之前的鬼品如何。而他们姐弟从小就为虎作伥，帮助他义父捉获无数精灵。”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也太恶了，”连华听得恼怒异常，拍桌子，怒道：“无故捉别人贩卖为奴，真是气死我来。”

“连爷小声些，被他们听见，你我只怕不得善果。”女孩吓得浑身发抖，颤巍巍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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