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拾捌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此消彼长」。
春分祭那晚，月华下的炽热余温仿佛还未消退。虽然铃兰不敢确信，这算不算情场得意，商场却出师不利。她也尝试着向店内其他顾客，推荐了她的改良版兵粮丸，效果都不是太理想。
“为什么大家不愿意尝试更温和的丸药呢？”铃兰将被冷落的兵粮丸拿举到阳光下，“还是它看起来不值得信任呢？”
“因为生命之于忍者来说，也不过是完成任务的工具。”阿猫一改悲凉的口吻说道，“你不如去找斑请他帮忙看看？就算不动用身份的便利，宇智波一族的人也都很崇拜他，一定会让你财源滚滚来的。而且，据我阿猫的直觉推断，他对你好像还是有点在意的。这对他来说连举手之劳都谈不上，不过是一两句话而已。”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噢。我不想在我和他的这段关系里，混杂进利益。”
“‘关系’？你们什么关系？”机敏的阿猫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暧昧。“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和他一起走出了街巷。老实说，你们俩到底去哪里了——”
“有人在吗？”青年男子的话音打断了阿猫的八卦。他掀开布帘，目光在小小的店内张望了一番，店内的面积虽然不大，却有一种闲适浮上心头。分门别类的忍具平和而井井有条的躺在货架上，不像是争名夺利互相※残※杀器具。
“猿飞大人？”
“看来我没有走错。这个——”猿飞拿出了那个小瓶子道，“我回去尝试了一下，口味还不错。所以想要购买几瓶，分给我的同伴们。”
惊喜从天而降。猿飞佐助在家族内具有一定影响力，如果能获得他的信任，至少能为铺子带来一些稳固的客源。
“多谢您的关照。不过，我目前手里已经没有几瓶这种特制的兵粮丸了。需要您几日后再来取可以吗？”
“那到没有关系。一二三……”猿飞清算了一下，“我大概需要六瓶，绷带和吊线顺便也一起买好了。”
“好的。”铃兰算账的间隙，猿飞已挑选好了东西。他来道柜桌前问道，“对了，姑娘！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想到自己的声望，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很准确。
铃兰已懂了他的意思。“是千手扉间向我引荐了您。”
“你是扉间大哥的朋友吗？”从他所使用的称呼听来，他对扉间似乎颇为敬重。目光坦诚的猿飞，重新打量起她。
“也不算是朋友吧？总共1630两，您第一次来光顾，付给我1600两就好了。这是一卷绷带和吊线，剩下的兵粮丸请您下周再来。”
“那就谢谢了。还想请你见到他的话，代我问候他。”
猿飞走后，一旁早已呆若木鸡许久的阿猫问道，“你居然认识千手柱间的弟弟？！”
“他父亲说不定都是我以前的客人？快点去干活吧~”铃兰留下一脸菜色的阿猫，说完就开开心心的出发去找供货商了。
当前最让铃兰苦恼的两件事，其中之一总不再是毫无起色。
她也可以稍稍安心的出发了。她的信送到木之国，应该已经有些时日了。并不是每个寄主都像奶奶对她一样疼爱，由衣的信中提到，她在伯父家仰人鼻息的生活很不快乐。
而自己也不过是寄人篱下。不过，铃兰总算勉强攒够了一点路费。奶奶的身体也还硬朗，她暂时离开一周，想来也无大碍。
准备晚饭时，铃兰向奶奶提起了自己的想法。
奶奶闻悉后道，“铃兰的朋友，是让你时常陷入沉思的那个人吗？”
“您说哪里去了！”她在奶奶面前似乎永远都是简单幼稚的小女孩。铃兰不晓得她一向平静的外表哪里暴露了心事，突然被戳破少女的心思，因而呈现出一丝局促。
“由衣是一个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和我不同。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才与我相识。也不晓得她是否比我年长，总是以姐姐自居，很体贴的照顾我。”铃兰帮忙切着蔬菜。由衣大概是她唯一可以拿出手的骄傲了。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奶奶说道，“很多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善良。滴水之恩，有时候只是粉饰后的见利思义。”
“您不正是将我视如己出的疼爱着我吗？”
奶奶一时没再言语，洗菜的水声停了下来。老人看尽浮世沧桑的眸光，依然没有暗淡失色。她问道，“铃兰，你会回来的吧？”
“奶奶~”铃兰闻言转身有些好笑的抱住了奶奶的肩膀，像小孩子一样撒娇道，“您说哪里去了！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您收留了我，像对待亲生孙女一样宠我！我现在都舍不得您做的菜了，我还怕您会将我扫地出门了呢。”
奶奶握了握她的纤纤素手，“人一到了花甲之年就常常不免胡思乱想。你不要多心，把饭端出去，准备吃饭吧。”
“我去看看。”铃兰正要去盛饭，玄关外传来了动静。厨房离大门很近，她来到玄关时，莹然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止息。
燕雀归巢的夕阳下，扉间站在门口，朝她点了点头。“打扰了。”
“奶奶在厨房，你先坐一会吧。”铃兰礼貌而疏离的请他进来。
扉间看了看她，那天萦绕在她眉间的阴霾已一扫而空，清凛的雪峰又恢复了往日的晴朗。“你没事了吗？”
铃兰反应了一下，随后应道。“恩。对了，一会儿你要走的时候，过来找我一下。”
奶奶解下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是扉间君来了吗？”
后者躬身道，“您好，打扰了！”
“我们正要准备吃饭。扉间君，已经用过晚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多谢您了。”
扉间在奶奶面前似乎永远那么毕恭毕敬。一旁的铃兰感到十分古怪。她未曾深究过，奶奶究竟高出扉间他们兄弟这一代几个辈分。
虽然他的尊老尚齿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走亲访友间，客随主便一起吃饭是人之常情，而她印象里，这么平常的事情却好像从未有过。外人看起来恭谨的就像主公与家臣。
铃兰迷惑的目光来往于扉间和奶奶之间。
“平常你们总是任务缠身，想要留你再多喝一杯茶都不行。”奶奶和蔼笑道，“正巧今日我略备了一些粗茶淡饭，没有什么能够招待你。扉间君如果不急着离开的话，就坐下一起用吧？”
扉间本想推辞，察觉到她停留在自己的目光才改变了主意。“既然如此，那便多谢您的款待，我就不客气了！”
“那就好了。铃兰你去帮扉间君添双碗筷过来。”
“是。”
铃兰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多虑了。她就像一只警惕的小鹿，察言观色，深思熟虑都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这里已不再是动荡不安的水之国，或许要改一改她的敏感。
她将盛好的米饭放在扉间面前，自己坐在奶奶的左手下面，与他相对的位置上。
“扉间君请不要客气。最近工作很忙吧？”
扉间道过谢。“如您所说。最近任务有些紧密，加上我兄长那边，有许多要商谈的事情，所以无法抽身。”
奶奶似乎在回想着他的名字，“是柱间君吧？”
“是的，因为订婚的事宜比较琐碎。”
“订婚？”这倒是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那要恭喜柱间君了！不知与柱间君有婚姻之约的是哪家小姐？”
很快就会传遍忍界的消息，已无保密的必要。“未来兄嫂是涡之国的公主，千手与漩涡原本也是远方的血亲。”
听起来属实是一段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佳话。然而，这颗喜糖化在她的味蕾上却是复杂的滋味。
饭后，铃兰主动到厨房洗碗，正好免去为他们闲话家常带来不便。虽然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热衷于家长里短的样子。
洗过碗，铃兰开始整理起出发要准备的衣物。南贺川距离木之国的路程不算很远，况且她是流浪长大的人，早已习惯随遇而安，所要带的物品不多。
套叠放的月白色浴衣，让铃兰暂且停下了动作。上次见到他时，她所穿的也是这一套。
铃兰记不清这是今天里，第几次想起斑来。她离开前，似乎也该要和他打个招呼。
可是，他又会不会在意呢？
房间的门敞着，扉间见她对着一套衣服出神，卸去了脂粉，虽然眉眼间仍是化不开的清冷，与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一幕相比，就像清纯与艳丽，两支极端的玫瑰。
直到听见敲门声，铃兰才回过神来。
“你要出门吗？”
“恩。你等我一下。”铃兰走到桌前。
“见到猿飞了吗？”
“我就是想说这件事。”她拿出一个小布袋，“这是我赚到的五分之一，它应该是属于你的。”
“不必谢我。”他并没有去接。“我什么都没做，生意得以谈成是你自己的实力。”
“……你不是嫌少吧？”
“无论多少，我都无权坐享其成。”
“你不收下的话，会令我很过意不去。”铃兰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尽管由于奶奶亲属的缘故，她对扉间已消除了部分芥蒂，但他仍是自己心扉以外的人。可是男女有别，她又不便执手硬塞过去。
扉间换了个话题。“你从小到大，一直居住在水之国吗？”
“水之国也算是我的第二家乡吧？我也不知道我原来所待的地方是哪里，反正后来坐上船到了水之国。”
“那你的家人呢？”
“我说过了，从我有记忆起，就没有家人。”铃兰没有多谈的兴趣，她道。“我还有东西要收拾，不过还是多谢你了！”
思虑再三，铃兰还是决定支会斑一声。
她写了一张纸条，内容只有一行，只说她要去往木之国几天，没有赘叙原由也没有勿念。
没想到忍猫竟还带回了回信，刚劲张扬的字迹同样只有一行，她似乎可以想象到斑命令的口吻——今晚铺子打烊后，留在原地等他。
铺子打烊后，铃兰让阿猫先走了。整理的活计让一个人的等待变得不那么枯燥寂寥。不多时间，她便透过窗子看到了踏过别人屋檐，披星戴月而来的斑，在月光里烙下了一个飞扬桀骜的身影，让人久久不愿回过眸来。
她还眷恋这窗外，转眼间他挺拔的身形已清晰的出现在了铺子里。
“你的衣服……”铃兰这才看清。一向干净整洁的长衫，衣袖上破损了一大块，好在他的小臂看起来完整无恙。“不会是为了来见我，而特意修剪的吧？”
“是泉奈的新术。”兄弟团的修行刚刚结束，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斑就直接赶来了。凌厉的黑发上还淌着透明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水。“你吃过晚饭没有？”
“奶奶应该留了饭给我。”青青涩涩的宁静让他们都有些拘谨。
“那我送你回去吧。”
在回去之前，铃兰伸出绢帕，拭去了滴淌在他面上的汗滴。“恩，走吧。”
像寻常的情侣一样，斑牵起她的手。凉凉的体温柔化在他炽热粗糙的掌心，令他们心中一悸。
斑提及他的来意，“为何忽然要去木之国？何时走，何时回来？”
“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之前也提到过的。我约了后天早上的马车，到了那边见到由衣之后就回来，毕竟我也不是很放心奶奶和铺子。”
斑隐约回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就没有其他让你挂记了吗？”
“其他人嘛？”在斑暗暗施力的‘提醒’下，铃兰若有所思的道，“似乎都已有很多人挂记，不需要再多我一个了。”
“木、火、林，三国最近一直斗的如火如荼，不是很太平，多余的地方不要乱走。你先拿着这些，明天再把地图给你，我会在上面把路线标注好。”斑还问了由衣伯父家的位置，出门在外银两总是能够解决很多麻烦。
铃兰拒绝斑的资助，“地图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在她的坚定下，斑也没有再勉强。他道，“新的任务开始了，后天我也要出发了。”
“去哪？”铃兰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失言。继而说道，“我随口一说而已，你不必回答。”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和讽刺。从前都怀揣着厌恶与冷漠，却还要假装出含情脉脉的样子。如今她眸中已有了源源的深情，反却没有坦诚的勇气。
斑却没有不悦，反告诉她说。“霜之国一带，与你相反的方向。”
“我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好好和那些红颜知己告别。”
斑素来不喜欢解释。战争一向无情，没有人知道距离下次重逢，他们将要分别多久。
他停下脚步，好像期待着她的答案。“你没有其他话说了吗？”
铃兰一半玩笑的问道，让人说不清究竟有几许认真的成分。“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想念我吗？”
“如果对手不是柱间的话。”斑如实说道，快速的将他们解决后，无聊之余或许会想起她这只狡黠的小狐狸。
“我在南贺川等你，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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