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命堪忧

殷舒还没来得及向系统询问接管行为是什么意思，身子一轻，眼前的景象骤然远去。

        她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操控了。殷舒的意识飘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被系统接管行为的殷舒再也不看地上的左丘砚一眼，从地上跃起，径直奔到殷肃身边。她的灵力为了给左丘砚疗伤，已经消耗了绝大部分。但此时，最能起到作用的，并不是她的灵力，而是她的佩剑“归来”。

        殷舒拔出“归来”，挽了个剑花，而后没有一丝迟疑，在自己的手掌上缓缓划过。鲜血抹过整把剑身，归来剑横于殷舒眼前，刃上竟泛起了淡淡的蓝色光泽。

        “归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染上殷舒鲜血的那一刻，四周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把剑拥有跳动脉搏的错觉。

        上古神武，归来宝剑，在修真天才殷舒十五岁那年认她为主，自此之后，常伴殷舒左右，唯殷舒一人可驱使。

        归来剑本就是为除魔卫道而锻造。以天外陨铁锻铸而成，自铸成以来，戡平妖魔，镇压邪祟，既是天下闻名的破魔宝剑，也是势不可挡的嗜血杀器。

        一旦归来宝剑认主，那么就只有在主人手里才能发挥它隐藏的力量。

        殷舒以血祭剑，归来剑立刻给出回应。剑身上飘出蓝色光粒，沾染的鲜血似被它吸收了一般，消失无踪。

        与魔龙缠斗的金色锁链再次出现裂缝。殷舒以剑指向半空中的魔龙，眼前的聚灵湖中便骤然化出数条水龙，在空中盘旋环绕，在金色锁链彻底破碎的前一刻，将几乎化出实体的魔龙紧紧缠绕。

        魔龙不甘心地仰天，想再次发出龙吟，一条水龙猛地咬向了它已经现出实体的喉咙。

        刹那间，魔龙黑红色的血喷涌而出，痛得它发狂在空中扭动起来。

        几条水龙虽是以水化成，但却力量惊人，死死地禁锢住挣扎的魔龙，硬生生将它拖入水下。

        湖水很快就被鲜血染红。殷肃看准机会，联合周围的几位长老，迅速结印，重新将魔龙封印进湖底。

        四下一片狼藉，湖面重新归于平静。

        殷舒直直跪了下去，却还以剑撑地，不肯跌进泥中。

        飘在半空中的，穿书进来的殷舒的意识惴惴不安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她原先想着，就算聚灵湖底的封印破了，她第一时间把出逃的怪物打回去，然后再告知殷肃。

        只要事情处理得足够快，就能权当无事发生。至于封印突然被毁的原因，殷肃也不会猜忌到她头上来。

        但现在封印不知为何提前破了，她作为聚灵湖的负责人，直到出事的前一刻还毫无预警，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协助众人对抗魔龙。

        就算殷肃是她爹，心里想护着她，但当着这么多长老和弟子的面发生了这种事，她绝对难辞其咎。

        虽然系统接管了她的行为，重新封印了魔龙，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又该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毫无破绽地圆回去？

        殷舒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此时有位长老呈上来一物，殷肃只看了一眼便狠狠地将它甩在殷舒眼前，怒叱道：“你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单膝跪在地上勉力支撑的殷舒低着头，一言不发。

        被丢在她眼前的，是一张被湖水浸透了一半的封印符纸。

        谁都看得出来，这张符纸已经在水里浸了大半天了。那么保护符纸的结界必然早就破裂。

        可是殷舒却知情不报。

        一时之间，众长老脸色各异，而殷肃更是怒火冲天。

        地上的殷舒强撑着道：“父亲息怒。舒儿昨日身体不适，一直在房中，不知为何并未感知到聚灵湖结界破裂的事情！至于封印符纸为何无故被破，舒儿更是毫不知情。”

        意识飘在空中的殷舒在心中吐槽：“这借口简直比作业放在家里忘记带了还蹩脚。”

        地上的殷舒又说：“方才演武场上有魔族出现，这一切定是魔族所为！”

        听到演武场有魔族，殷肃面色更加严峻。殷舒连忙又解释：“我已经安排各峰弟子疏散，又传信给长老来处理。”

        殷肃这才面色稍缓。

        忽而一名长老道：“沧澜门戒备森严，又有防御结界，魔族如何轻易进来？就算潜入门派，又是如何躲过众多眼线，破坏聚灵湖的封印？再者，事发之后，这么多长老立刻赶来，并未见到其他的魔族。我认为此事必然另有蹊跷。此事事关重大，少主若是知道什么，还请不要隐瞒。”

        殷舒望去，见说话的是青风长老，不由得大呼不妙。

        殷舒性格跋扈，在门中行事任性，门派中早有不少人对她颇有微词。

        青风长老便是对她有意见的人之一。

        青风长老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又继续大义凛然道：“先是灵湖封印被破，紧接着又有魔族潜入山门，恐怕此事非同小可，似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请掌门勿要徇私，彻查此事，这样才能给长老和弟子们一个安心。”

        其余长老嘴上不说，心中也对门派中有魔族潜入的事情有所怀疑。他们刚才走得太快，并没有亲眼见到魔烟缠住门派弟子的情景。况且沧澜门自立派以来，护山结界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更没有发生过邪魔潜入的事情。

        当着这么多长老的面，又确实是殷舒的过错，殷肃不可能反驳青风，只得咬了咬牙，又厉声质问殷舒：“封印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真不知？”

        “咳咳咳……”此时，昏迷的左丘砚突然咳嗽着，勉力站起身来。

        殷舒双眸一眯，突然严厉地看向他，问道：“聚灵湖地处偏僻，又是禁地，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一问，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地上的左丘砚身上。

        空中的殷舒心中不安愈发强烈。

        左丘砚初醒，眼中懵懂，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回答，殷舒又问道：“你刚才就在这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左丘砚沙哑着回答道：“我在这湖边被魔物袭击，于是便出手想将其击毙。接着这魔物没入水中……”

        殷舒打断他：“魔物逃入水中后，你又继续攻击它？”

        左丘砚不明就里，怔愣片刻后，点点头。

        空中的殷舒脑中浮现出三个字：老实人。

        各长老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殷肃始终脸色难看。

        终于有长老小声道：“这么说，这封印是被他无意间破坏的？”

        殷舒这两句问话，可谓转移重点，祸水东引。左丘砚一下子便惹上了破坏封印的嫌疑。

        以左丘砚的修为，几乎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摘下封印的符纸，可当时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殷肃居高临下地看着左丘砚，眉目威严，突然问：“当真有魔物袭击你？可有凭证？”

        左丘砚似是终于察觉了氛围不对，迟疑着回答：“并无凭证。”

        殷舒冷冷道：“你私闯禁地，是何居心？”

        空中的殷舒疑惑，禁地？什么禁地？聚灵湖什么时候成了禁地，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啊！

        “哗啦”一声金属脆响，左丘砚身上凭空出现一道金色锁链，用力的将他上半身束缚住。

        谁都没料到殷肃会突然发难。他一手催动锁链越缩越紧，一边质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狠厉：“我再问你一遍，聚灵湖的封印是不是你破的！”

        锁链愈发缩紧，左丘砚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咯啦作响。他后知后觉地看向一旁害他身陷囹圄的殷舒，目光中尽是冷意。

        空中的殷舒捂住眼睛不忍直视。完了，全完了。左丘砚不得恨死她！

        剧痛之中，左丘砚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执着地艰难道：“不是……我……”

        但殷肃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的眼眸中尽是猜忌和深深的杀意。

        明眼人都看出殷掌门要为了他的宝贝独女将责任全推到这个弟子的身上。

        青风长老先一步站出来道：“掌门！你怎么能……”

        殷肃却怒喝着打断他：“住口！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

        青风长老被殷肃怒喝，脸色铁青。他压抑着怒火，拂袖冷哼一声道：“就算掌门你当场杀了他又如何？封印之事究竟是谁的过错，在场诸位都心知肚明！”

        殷肃却丝毫没有在意青风甚至称得上挑衅的话语，他依然死死地盯着左丘砚，似是真的要当场杀了他。

        此时最为左丘砚的安危而担忧的，是飘在空中的殷舒的意识。

        殷肃也不知是在干什么，当真要为了包庇殷舒杀了左丘砚？掌门的威信力不要了？长老和弟子的信任不要了？一门之主的高尚品德呢？

        看着左丘砚身上越来越紧的锁链，殷舒觉得那简直是束在自己脖子上的夺命索。

        可偏偏系统只顾着降低她的可疑值，地上那个殷舒根本没有任何要挽救左丘砚的意思。

        左丘砚已经开始意识恍惚，殷舒绝望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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