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古人重名节,舒桐理解,想着自己以后肯定是要离开这里的,既然他不想别人知道,她自然也不会多事儿,逢人便说自己和秦王的历险记。
她已如此贴心了,谁知那人却不知好人心,听完她刚刚的话,竟然怒瞪她一眼,扭头先一步走了。
“哎……”舒桐在后面喊了他一声,见他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急走两步追上去,忍着胸口疼痛,赶忙拽住他的袖子,咳嗽了几声。
见他又突然站定了脚步,她才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又怎么了?我都答应了,你怎么还甩脸色啊,你的意思难道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就保持陌生人的距离吗?”
秦王被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被堵的哑口无言,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再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遂恨恨扭头,拽回自己的袖子,头先走了。
舒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也觉得无奈。自己一个女人还没说什么,他还矫情上了。
她又不是傻子,自己身边还放着一个梁国的皇子,就算不是为他。
她自己也害怕传出来她跟齐国秦王过从甚密的传言,给李绎添麻烦。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搭理谁,按照云庭泽的提醒,路遇岔路口向右走,他们终于在天黑之前碰到了秦王麾下的部将和李绎。
想必他们也是刚刚走到此不久,一行人等着探路回报,连火堆都没有点,可见众人急切。
秦王走在前头,先被他们发现,等舒桐喘了两口粗气追上过来时,他周围已经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人。
而他却被一个手持大刀、身穿火红衣衫的劲装姑娘紧紧抱住,情绪激动的大呼“三哥”。
这样情真意切的认亲场景让舒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多看了几眼。
秦王被妹妹陆灵抱住,碰触到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也不敢妄动,安慰妹妹的同时,不动声色的看到身后那个傻子又是一脸艳羡的盯着自己这边。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推开妹妹,忍着伤口的疼,想把她拉过来。
“阿姐。”
旁边传来的一声呼喊,阻止了秦王抬起的手臂。
李绎依旧如分开那天,穿着那件黑色大氅,老远就朝舒桐跑了过来。
舒桐此时正走得腿酸,被李绎一把搂住,顺势伏在他肩膀上休息。
正好侧着头看到秦王突然铁青了脸色,拍了拍红衣女子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而是先叫起麾下一众将士:“诸位请起,这几日辛苦,一切待回去再说。”
众人异口同声,口呼一声“是”,纷纷利落起身,静候秦王上马。
宋追作为秦王近身侍卫,自然能看懂秦王此刻想尽快离开的打算,赶紧给他披上狐裘披风,又递上属下牵过来马匹缰绳。
舒桐看他接过缰绳,一抖狐裘就是要打算上马的架势,想起他背后的伤,情急之下冲着他“哎”了一声,见众人瞬时都将目光转向她,她顿时想起出山时秦王跟她的嘱咐。
她尴尬的挤出一丝干笑,指着自己说,“那什么,我受伤了,有马车吗?”
秦王自始至终冷着张脸,余光扫见她还窝在梁皇子怀里,直接漠视她,脚踩脚蹬,以一个帅气的姿势上马,挥手出发。
李绎这边却听到她受伤了,赶紧拉住她手,上下看了几遍,见她确实是比之前更加消瘦,连唇色都泛着一丝青白,着急问:“阿姐伤哪儿了?严重吗?”
看着秦王的骑马的背影走远,舒桐无奈,扯着嘴角冲他点点头,又怕他担心赶紧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肺这里,摔下水潭的时候,受了外伤,咳嗽时会有些疼。”
正说着,嗓子上又涌来一阵痒意,她赶忙捂住嘴侧过身子咳嗽起来。
待咳完扭头,见李绎一脸愧疚得看着自己,她笑了笑宽慰他,“好了,咱们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就只是有些咳嗽而已,真的没事的。”
说完,她才仔细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还有一块淤紫醒目的凸显在皮肤上。
“那晚我太着急了,下手没轻没重……小绎,你还疼吗?”舒桐也不敢碰他伤处,颇为惭愧的说道。
当时事急从权,她下手重,没想到都过去五天了,伤口还这么明显。
李绎摇摇头,牵过王柏递过来的缰绳,歉意说道:“马车那晚都毁坏了,这几日大家都忙着进山里寻你们,阿姐先跟我一骑,这里离山下营地不远,咱们到山下再细说。”
舒桐求之不得,走了大半天的山路,腿酸脚疼的,她早都受不了,能骑马代步,再好不过。
上了马,李绎还想跟从前那般,把自己的大氅解下裹在舒桐身上,她却死活不要。
“我穿得厚,两层棉袄呢,用不着,你身上还有毒没解,又才高烧过,可别着凉了,到时候咱们都病倒了,谁照顾谁?”更何况,她体质特殊,虽能感觉到寒冷,但好像真的没有生病过。
可能青春期的孩子就是爱跟大人对着干,李绎单手将她的双手和腰搂紧,压住她的挣扎,直接解下大氅扯过来,裹在她身前。
舒桐无奈,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靠在他怀里,随着马儿有规律的颠簸,闭上了眼睛。
李绎看到她把头依靠在自己肩膀上,消瘦的下巴偶尔蹭到自己的脖颈儿上,搂紧她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想让她更舒服一下。
……
到达山脚营地之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舒桐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帐篷,并且其中跟他们一样的大帐篷还多出来好几顶,她扭头问李绎:“怎么这么多帐篷?比咱们来时还要多啊?”
来时那场面舒桐已经觉得很气派了,谁知跟眼前一比,不过是冰山一角。
“秦王失踪那日,秦州驻地各部守军陆陆续续都派人在往镜山集结,人才多了起来。”李绎盯着那些驻军看了一眼,眼眸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桐“哦”了一声,被他扶着下了马,俩人还是回到上次住的那顶帐篷里。
赶了大半天的路,即便刚刚在马上睡了一会儿,她还是累,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两口王柏提回来的晚饭,便没有了胃口,她早早躺在床上。
李绎坐在床边,借着烛火,拉过她被冻伤后还有些红肿的手指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阿姐,答应我,再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了,即便要做,我是男子,也当由我来。”
“好,以后你来。”舒桐也不和他争辩,顺着他没精打采的说。
李绎看她说完就闭上眼睛,趁着她还没睡着,接着问:“那晚,阿姐后来怎样了?怎么又遇上了秦王”
舒桐愣了一下,大脑用力转动起来,想了想,捡着能说的简单跟他说了一番。
“就那晚,我不是想架着马车去引开刺客嘛,半路车翻了,我被甩下水潭之前,是秦王抓住了我——我不是穿的是你的披风嘛,他以为那是你,才出手相救,结果刺客追来,我们俩掉进了水潭里,后来被山里的一户采药人家救了回去。”
舒桐慢慢跟他说完,没听见他再说话,依旧闭着眼睛,也问了他一句:“你呢?那晚后来怎么样了?你的烧什么时候退下来的?”
李绎认真看她闭目养神的样子,说道:“那些刺客想杀的是我,你驾马车一走,他们也跟着走了大半,等我醒来的时候,宋追已经派往秦州各地送了消息出去,剩余的人手,沿着山路继续寻找你们。”
舒桐“恩”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仿佛是真的困极了,过后一动不动,便再没开口。
李绎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若有所思的坐在一旁,看着她满脸的疲惫,还有那眼下的青黑,等双手将她冰冷的手暖热后,才轻轻送回被子里。
起身前又帮她掖紧被角,他才转身走出了大帐。
营地里守卫森严,巡夜的将士,身穿铠甲,手持兵器,随处可见。
离此不远处,见秦王的大帐里灯火通明,门口等候兵将侍从众多,一位背着药箱的老大夫带着小徒弟从大帐走出来,径直朝他这边走来。
“李公子。”大夫走近,抱拳向他恭敬行了一礼,“殿下嘱咐,叫在下来给那位姑娘看看伤势。”
他也是刚刚给秦王看完伤势,包扎好自家殿下的伤口,就被秦王亲口打发过来,说是给那位姑娘看看内伤。
秦王如今还未上书齐廷,他身份不便明示,即便秦王周围亲信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但未免麻烦,他们都是以“李公子”相称。
“多谢秦王了,只是她今日疲累,如今已睡下了,明早她醒来,劳烦您再跑一趟。”李绎嘴里客气着。
大夫再次躬身:“不敢,明日待姑娘醒来,在下再过来就是,告辞了。”
李绎点头,目送老大夫和他小徒弟走远。
之后他一个人在雪夜里,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白色营帐,又盯着漫天密密麻麻的雪片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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