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他的意外到来
那个男人头上顶着一条白毛巾，正低着头擦头发。身材魁梧结实，即便客厅昏黑，只借着他身后厨房照出来的光亮，也依然无法忽视他身上亮眼的肌肉线条。
他随便擦了擦，一边回头一边说：“怎么没开……”
他愣住了。
顿了良久才说出最后的那个字：“灯……”
江叶紧张地缩在阳台角落里，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着，生怕暴露自己的存在。
那个男人傻站了半天，然后急急地走回了厨房，“咔哒”关上门。
安静了片刻，接着听厨房里传出嗷的一嗓子：“草！——”
草，一种植物。
男人“砰”的又把门打开，简直像个猛兽一样，动作粗鲁，力气还这么大，每制造出一点声响，都吓得江叶一哆嗦。
他找到了客厅天花板上小射灯开关，但是按下去之后，小射灯闪了几闪，也灭了……更可怕的是，灭还不全灭，有几个固执的在那一闪一闪亮晶晶，跟蹦迪现场似的。
他很无语地仰着头：“这他妈是哪儿啊！”
嗯？
难道他是……走错门了？
他看起来非常烦躁的样子，在屋里踱步。
江叶真想说：你要走错了出去找找自己家不好么，在这溜达什么啊。
该不会有什么精神疾病吧……
“嗡嗡嗡——”
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响电话！
江叶倒抽一口气，赶忙拿出手机来。可是手机乖得很呢，根本没声。再抬头看，原来是那个男人的电话响了。
不过他只穿着浴巾诶……
他电话之前放在哪里的？
“喂？喂！老姚！你他妈，你人呢？我？我哪知道我在哪儿！我以为你这混蛋在跟老子开玩笑！你说！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把家里换装修了？我知道了，你肯定偷偷报名什么傻逼节目，是不是在偷拍我呢？……我才没病！我真他妈不知道我在哪儿！我刚才在洗澡啊！……”
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姚我求你了，别开这种玩笑，真的，我这脑子承受不住这种意外！明天牛姐火锅我请你吃到我破产好吧？……”
电话那头的人也很无语：“不是老赵，你信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回头发现浴室灯灭了，你他妈人也不见了，我还想求你别吓我呢，你知道我最怕鬼了啊，我叫你爸爸成吗，你快回来吧大哥别闹了！”
男人欲哭无泪：“我没闹！我……”
“哎哟。”
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停住，看向出现意外声响的阳台。
江叶刚才坐麻了，不小心跌了一下，现在赶紧捂住嘴好像没什么用了。那个男人正在朝她走来……
“这样，老赵你给我开个定位，快点，我先看看你到底在哪儿……”
“先等等，这屋里还有别人。”
“啊？什么别人？……你别吓我……”
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阳台，眯起眼睛，发现了阳台的角落里蹲着的女人。女人瘦瘦小小的，长发梳着马尾，高高的，有点松散了。
她像自闭了似的，面朝着角落，只露着后背。
“你，这位……大……那个，小……额，女，女士？你是人是鬼？”
江叶缩在角落不敢说话。她都这么努力地藏了！为什么还是看到她了！眼神干嘛那么好！
“喂！”男人抄起旁边的拖把，“你要不吱声，我可动手了？”
“我是鬼！我是鬼！”江叶背对着他清脆地喊，“你别过来！别动手！”
“鬼？”电话那头的人先嚎叫起来，“是鬼啊老赵！卧槽真的有鬼啊老赵救命老赵你快挂了吧别把鬼给我弄过来……”
男人可不信这个邪，把拖把伸过来，戳了戳江叶的后背，戳一下她抖一下，跟小兔子似的。
“鬼还怕人么？转过来我看看。”
江叶疯狂摇头：“不了不了，我长得丑，我怕吓死你。你，你阳寿未尽，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做同事了吧。”
男人笑了，看出了她在胡说八道：“这儿是不是你家？你别害怕，我就……就是路过的，我刚才在自己家洗澡来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门……就到你家了。可能是我开门方式不对，这样，我现在过去再重新开一次。”
说着，男人真的举着拖把又走向了厨房。
江叶悄悄冒出头，看着他进去。然后又看着他出来。又看着他进去，又看着他出来。
奇了怪了，听他说的，他上一秒还在家洗澡，下一秒就从她家厨房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江叶默默地起身，扒在阳台门边，不敢进去：“那个……你，你！你真的，真的不是贼？我可穷了，也是刚来的，你要是……想要钱，要不，我给你转二百……你快走吧……”
男人听了这话当场就不淡定了，暴躁地把肩上的毛巾往地上一摔：“我都这样了！你见过穿成这样的贼吗？啊？我他妈里面连条裤衩子都没有！”
江叶：……
视线下移，看了一眼他的浴巾。
空气里一阵沉默，接着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放肆的笑声。
男人举着电话骂道：“姚庭你他妈再笑！信不信我把你头拧下来？”
“错了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赵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姚……婷？……
江叶愣住。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眼前这个男人……冷静下来看，好像，有那么点眼熟。虽然模样完全陌生，可他的身形……还有声音……
心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不会吧……
难道？……
江叶壮着胆子走过去，站在仍在打电话的他面前，目光正好可以自然地看到他的下巴，喉结，脖子……这个高度没错。
男人茫然又惊恐：“你要干嘛？”
江叶一巴掌拍在他光滑的胳膊上，手心下的触感很奇怪。皮肤凉凉的，但是摸久了热热的，而且很壮，起码是她两个粗，或者三个？……这个感觉也没错。
“不是，你有话说话，别离我这么近……”男人往后退了半步，“我知道我穿成这样出来是挺变态的，但是我不做特殊服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边的姚庭又笑傻了，“你他妈哈哈哈哈哈……”
江叶抬眼，望进他深沉的眸子，指了指手机：“他叫姚婷？”
姚庭的笑声戛然而止：“卧槽快挂掉快挂掉！我不叫姚庭啊啊啊别找我啊啊啊啊啊……”
男人果断点头，出卖队友：“对！他叫姚庭！你是不是认识他？他是不是你仇人？这样，我现在就打车飞奔回去帮你揍死他，咱们下次再聊，拜拜！”
说着，男人扭头就要走。
“等等！”江叶一把拉住他。
吓得这男人一激灵，好像生怕她会对他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忘了自己比她高大那么多，即便她真的要做，他也可以轻松反抗。
“还有别的事儿吗？我在这待着，回头让人看见再误会，不太好，要不我先回……”
“你回不去的！”江叶打断他。
赵野一听就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回不去了？”
江叶心里那个疯狂的念头就要冲出来了。可她这辈子别说男人，连跟女人主动搭讪的经历都没有过，着实有点紧张得过分。薄唇轻启，她犹豫着，鼓足了十万分勇气问他：“你是不是叫赵野？”
这话就像什么开关，引爆了全世界的寂静。客厅里的小射灯还在执着地蹦迪，不远处厨房的光亮还在肆意地照耀。
好静。
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只有电话那头姚庭还在不停地鬼叫：“卧槽！双杀！她连你的名字都知道！完了完了完了……”
赵野失神地挂断，终止了噪音的打扰。
江叶勇气耗尽，开始打退堂鼓：“我，瞎猜的……”
不等她再多说什么，赵野上前来将她一把抱住。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紧紧地抱着，如此亲密。
“你干嘛！”江叶的脸瞬间红得像发烧，他可连衣服都没穿呢，这么抱着她，让她动都不敢动。
“是我，”他说着推开她，雀跃不已，“是我！我是赵野！我们见过的！在梦里，四年了，四年零三个月！我们认识！”
四年零三个月。
他清楚地记得。
江叶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这离奇的事实，眼泪已经先一步落下，声音融化在嗓子里：“赵野……”
不同于梦里的感知，他们的模样清晰地在彼此眼中，还有声音，还有触摸到对方时手心的触感……全都是真实的。
江叶无声地哭着，可这次无关悲伤，是喜极而泣：“赵野！真的是你！”
他高兴地点头，为她擦掉眼泪，比梦里还要温柔：“是我呀，我来找你了！你别哭。”
江叶抿着嘴想要笑一笑，结果牵扯着眼角，眼泪更多了：“你怎么来的？”
“我，嗯……刚才，有点赶巧了，正好，有空，反正……就，过来了。”
“……那你洗着澡就来了啊？”
也不穿个衣服什么的。
江叶眨着呆萌可爱的眼睛，把赵野给弄得一阵脸红。
赵野现在还挺不好意思，想遮吧，都让她看得差不多了，而且一个大老爷们，手捂在身前也怪怪的。不遮吧，俩人也算第一次正式见面，他这跟流氓似的，印象多不好。
“是突然了点，我刚洗完澡。你这屋大小跟我那屋差不多，不过布局很不一样，这个方向，”他指着厨房，“在我那边是浴室。所以我刚才一推门，就……从你厨房出来了。没来得及，换个衣服什么的。”
听他说他那边，当然不只是他家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那个时空。江叶问：“姚婷说这个世界上有平行时空，你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赵野目光忽然复杂起来，不太情愿地点点头：“嗯。”
江叶感叹地直摇头，最感兴趣的还是他的身体，摸摸他胳膊，摸完胳膊又摸胸肌：“我竟然能长这么壮。”
赵野赶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解释道：“我是男人么，跟你当然是不一样的。我们其实，其实还是两个不同的人。”
江叶点点头：“也是。”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欣赏异性，而且还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这感觉可真是太奇妙了。
只不过一直盯着人家光溜溜的上半身也不像个事儿，江叶讪讪地收回手：“你要不，先坐会儿？我也是刚过来，家里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赵野摸摸鼻子：“没事，不用招待。方便的话……给我件衣服穿吧，你们这，怪冷的。”
江叶四处看了看，抓起沙发上的深灰色毯子给他：“这个行吗？”
“……也行。”
俩人在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那么老远，又不是刚才见了搂搂抱抱的时候了。
江叶时不时地偷看他一眼，清晰的侧脸，棱角分明，眼睛很好看，鼻梁高高的，吞咽时喉结上下一动，流畅的线条一路向下蜿蜒，藏在毯子中。
无一处不散发着野性的气息，是她完全陌生的男性魅力。
察觉到她的目光，赵野偏头看她：“怎么了？”
江叶摇摇头。
刚才她写下了“告别计划”，不过才新建命名，他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了……是因为感受到她的绝望与悲伤了吗？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每一刻及时出现，甚至从梦里走到了现实。
他又问：“这里不是你家吗？你怎么说刚来？”
“算是我家吧，是我妈生前留给我的，我签合同了，房子现在归我。”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现在不就有房子了？多好！”
“是呀……”江叶决定隐瞒自己确诊的事，笑了笑，“多好呀，这么大的房子，还是精装，肯定很贵。”
“嗯，不知道你们这物价房价怎么样，要是地段差不多，应该得两三万吧。我在我们那买的花了不少钱。”
“你自己买房啦？”江叶感觉很奇妙，“你跟我不是一样大吗？”
“我二十二。”
“我也是诶……可是我没你那么有出息，我好穷，饭都吃不起，要不是这笔遗产，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房子。”她叹了口气。
同人不同命，在不同的世界中，她拥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
赵野斟酌着措辞：“我也没什么出息，就是家里条件，还，可以……攒了点钱，就先买了……”
“没事啦，不用这么小心，姚婷说了，你是个家财万贯的富二代，对吧？”
“……算是吧。”早知道就不应该跟这个世界的姚婷说那么多，没想到那女人跟姚庭一样嘴上没门，什么都告诉江叶了。
江叶喃喃：“不过，这么说起来，我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个房子，岂不是在平行时空写了你的名？”
赵野连忙说：“要是你愿意，我那套可以改成你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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