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沫沫之死

我一字不发的听着他的故事，也好像在听着自己的故事，直到他说完，我才叹息了一声：“那么我是该叫你归原笃术呢还是？”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归原家族于我，已早无恩义，归原二字就不必加在我头上了，这一生，我不会做他们的魔子，他们的生死由他们做主，我的命也由我来掌舵。”

        我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其实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魔术正术之分，就像世间之人也根本就谈不上好人坏人之别，所谓好人者只是在某一个阶段做了大家肯定的事情才被冠上一个好，在华夏有一句话，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世间无佛，你有归原之术，乃是你的幸运，你拥有它，利用它守护自己该守护的东西，不做愧于良心之事即便是再大的魔术，也是正术，善恶之念，其源于心，结局成佛也好，成魔也罢，不违本心便是最好。”

        笃术点点头，认可了我的话，他眸子之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世间无佛，好狂的气势，说此话的，肯定是一位随心而至的大丈夫吧，当真是令人好生钦佩。”

        我摇了摇头：“说此话的是一只猴子，华夏的人是不敢说的。”

        我终究不忍心告诉他，说此话的这只猴子，最终也带上了紧箍，拜佛西天，他的命数终究还是掌握在了别人的手心里。

        我们能逃得过命数吗？谁知道呢。

        “时候不早了，我用归原之术看一看，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笃术说着，大手一展一张就像是记忆的黑色大网瞬间倾入到了海水之中。

        然我们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见到什么效果，而作为施术者的他，额头已经开始冷汗直流了，看来这归原之术也是一记及其损耗心神的术法。

        “这里的水时刻都在变化，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也挺长的，真的能看到吗？况且水能洗去去世间万物…”

        我犹豫着开口道，哪知他大笑一声：“如果要放弃，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洗不掉的哪怕是水，只要有那天的一粒水还在这里，我就能成功。”

        我不由得有些脸红，他说的没错，在事情未成功之前，就选择放弃，那真的为时尚早。在海水之中找一粒带着记忆的水珠，这项“工程”之浩大，完全的可以媲美大海捞针了，归原之术当真逆天，但是希望那粒水珠，还没有走远。

        终于，笃术的手蓦然闪过一阵亮光，陡然听见他兴奋的嚷嚷道，找到了。

        抛在海里的那张巨大的网，蓦然跳出水面，带起一粒水珠，抛向天空，笃术右手瞬间一记术法打出击中了那粒水珠，而左手迅速的收起了那张记忆的网。

        那颗好不容易找到的水珠被笃术这么一击，却并没有碎裂开来，反而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光球，而光球之中出现了一片海域。

        终于是成功了吗，我看着光球之中的那片海域，心情激动不已，俄尔一艘小船出现在了光球之中，而小船之上是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美少女。

        她驶着船，渐渐的逼近了一处漩涡星罗棋布的海域，然后被漩涡给彻底的吞噬，从始至终，她的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改变过分毫，哪怕是最后被漩涡吞噬。

        我蓦然间记起在码头的楼阁之中，老婆婆给我们说过的话，她说七天前有一个女孩乘着一辆机车来到了码头，也许是因为梦想，也许是…她选择一个人乘船出海了。

        或许沫沫的死亡，乃是一次追逐梦想的意外，只是这次的意外残酷了些，瞬间剥夺了她的生命，关于她的死，可能真的是我们多心了。

        在追梦的路上，少不得要有牺牲，只是她的尸体却在她死后而得不到安宁，这便是罪恶了。

        “不会的，一定发生过什么，你好好的看看镜像之中，沫沫的笑容，你肯定不明白沫沫的笑容。”笃术缓缓地说道，我再次认真的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这笑容与灵堂之中遗像上的笑容都是一张脸，但是意味绝对的不一样，遗像上的笑容笑得让人如沐春风，而这镜像中的笑容，却是多少带了一些死气，而镜像的最后，在她被吞噬的那一瞬间，她的嘴角又大大的上扬，这是一个解脱的笑容。

        从绝望到解脱，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踏上大海的瞬间，其实就决定了死亡，她之前一定经历过什么，沫沫之死，绝对不是为了什么追逐梦想而死的。

        “啵”

        在看了两遍之后笃术手指一伸，瞬间打出一记攻击，击碎了那个光球，这里关于沫沫的记忆也彻底的消失。

        “我重点怀疑沫沫尸体的去处有两个方向，或许你用这归原之术，多少能探知到一点儿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道，他摇了摇头：“你说的是军长府和镇长府吧，有高手限制了我的术法，在这两个地方我的归原之术，用都用不出来。”

        这两个地方都用不出归原之术吗？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能够将笃术的术法限制。

        “那么你怎么看？”

        我看着笃术道，笃术看了看这片海域，目光又突兀的变得深邃起来：“其实沫沫的尸体我早就查出来在什么地方了。”

        在什么地方？我急声问道，笃术说出了一个我曾经怀疑过，但是又推翻了这个想法的地方，他说沫沫的尸体在军长府。

        我是曾经怀疑过过沫沫的尸体在军长府，因为那里的时日香和她的笑容一样，都绽放得正浓。

        “其实关于尸体，正如你所推测的一样，那天在码头运下去的只是一块遮尸布，而真正的尸体，被海军给带走了。”

        笃术缓缓的说道。

        “那么我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海军要带走沫沫的尸体，纵然沫沫很受海军军长的喜爱，她死之后，她的遗体也应该由她最亲近的人来打理，海军军长这样做未免有些扫镇长的脸啊。”

        我看着他道，这也是我心中一直解不开的谜团，也是我一直不敢确定沫沫的尸体在军长府的原因。

        “那是因为，沫沫最亲近的人本就不是镇长。”

        笃术忽然大有深意的说道，我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如果一个人连父母都不是他最亲近的人，那么什么人才是他最亲近的人呢？

        “我现在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才是沫沫真正最亲近的人，我们边走边说吧。”

        笃术说着，开始朝着来时的路返回，中途他改变了一次方向，往东南西北四个港口的交界处去了，那里乃是镇上唯一一艘军舰的所在地。

        而途中他也回答了我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他说：在这个镇子上，有一个真正的高人，她居住在码头的小楼阁之中。

        我知道他说的高人，乃是那个小楼阁之中的老婆婆，他说老婆婆给他说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才是一切迷局的开端，也是沫沫突然死亡的因由。

        老婆婆说：多年之前，这个镇子上来了两兄弟，他们怀着一颗热血的心，准备在这片土地上干一番大事业，上天是不会辜负任何人的努力的，经过他们不懈的努力，他终于如了心愿，一个做了海军的军长，一个成为了统领一方的镇长，只不过上天仿佛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爱上了弟弟，也就是海军军长，后来镇长依靠手中的权术霸占了这个女人。

        本来以为，这里会因为他们的争斗，引发战争，但是奇怪的是，自从这个女人嫁给镇长之后，海军军长就仿佛死了心，他们又做回了亲兄弟，一家人感情非常的好，后来这女人怀了孕，诞下了一个小女孩，他们的关系就更好了，镇长一家时常带着孩子去看望他的弟弟，可是久而久之，疯言疯语就从外面传了起来，说镇长的夫人和海军军长私通，那个小女孩，本就不是镇长之女。

        这言论不管是真是假，无人得知，真正的真相或许只有镇长夫妇，还有海军军长明白。

        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走过了十八年，可是他们的女儿却突然死了。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欲望的争斗，真的能平息十八年吗？”

        笃术冷冷的对我说道，而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欲望的争斗，别说是平息了十八年，纵然是平息一两分钟，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佛家常说清心寡欲，无动无为，但是纵然身在佛门里的众人，也是有欲望的，做力士的人想要做金刚，做金刚的人想要尊菩萨，尊菩萨的人想要成正佛，成正佛的人想要摆脱古佛的桎梏，而成古佛的人想着摆脱天地规则的桎梏，展望长生，哪里没有欲望，他们所谓的平息欲望，又真的平息了吗？

        而我终于明白，沫沫的死亡，不管是出于什么因，都只是他们争夺了十八年的欲望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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