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一生悬命(七)
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前往了北京,因为这次的奥运会是通过闭环管理,小敏特地为我申请了观赛证。
羽生也是选择在今天前来北京,我下飞机的时候,正好是羽生登机的时候,时隔一个多月,马上要见面的兴奋感,让他有些舍不得放下电话。
“一会儿见到夏酱,好久没有抱上夏酱了…”
“晚上夏酱给我做鸡蛋卷吧,配上妈妈带了仙台的毛豆年糕。”
“这次噗酱还是不能陪我,妈妈新做的纸巾盒,噗酱还是让夏酱抱着吧。”
“刚刚看自由滑的考斯滕有些皱了,到时候夏酱在帮我抻一抻。”
…
羽生进入话唠模式停不下,直到伯母在一旁催促飞机就要起飞了,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临了还对着屏幕给了一个大大的吻。
“真是个傻瓜…”我挂了电话,拿了行李,出机场时,予怀已经等候多时,他即将和我一同进入奥运闭环。
在机场高速的路上,我看到了冬奥的宣传海报和冰墩墩的雕塑,已然是满满的奥运气氛。
“这个好可爱啊。”我看到予怀的车窗前贴着一个冰墩墩的弹簧摆件,随着车子的行进一晃一晃。
“现在一墩难求,这还是从体育总局的朋友薅来的。”予怀笑着打趣道。
“疫情封了这些年,好容易办一次冬奥会,大家都是热情高涨。”我看到窗外划过的海报,除了武大靖、谷爱凌等中国选手,偶尔也有一两张羽生的海报,看来他着实是在中国火了起来。
“这次在家门口办奥运会,体育总局的领导尤为重视,绝对不允许在平昌那样的事再度发生。”予怀一旁说道:“这次中国冰协可是立了军令状,绝对不能让中国选手在规则上吃亏。”
我一边听着,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羽生似乎从来没在日本受到过这样的保护,这些年的各种打压,使小绊子,全然不是明星选手应有的待遇。
去奥运村的路上出现了交通拥堵,予怀担心我怕冷,特地将车内的暖气调得很高,但却让我觉得胸口微微发闷,打开窗户的缝隙,灌了一点冷风进来。
随着寒风划过,只觉得霎时小腹绞痛不已,冷汗开始从后背发散而出。
“予夏,你怎么呢?”予怀侧头看我。
“我有些不舒服。”我躬着身子,疼痛感从腹部弥散到了全身。
“我送你去医院。”恰好是一个高速出口,予怀马上转头下车前往医院。
比起东京的私人医院,北京的医院更加拥挤嘈杂一些,予怀挂了急诊号,医生安排护士小姐给我做着检查,并换上了止疼点滴。
急诊治疗室里的病人很多,仍在优先处理着危及的病人,我的小腹仍在微微疼痛,我估摸应该是肠胃炎,再不济就是阑尾炎。
只是时间的流逝让我心中愈加不安,羽生的飞机已经降落北京,期间不断发来信息和视频通话,我只能先应付着。
在予怀的反复追问和催促下,医生终于走到了我的病床前,看着病例,冷冷地说:“予夏,是么?”
“是。”我点头应答着。
“怀孕八周,现在已经胎停,转妇产科安排清宫手术吧。”医生面无表情地说着,似乎在和我说,也是在和身边的护士说。
我又一瞬间觉得脑中眼中都是黑的,怀孕,胎停,这几句让人无法接受的事,让这位医生说得就像感冒一样。
我努力摇头让自己再清醒一点,转头看予怀,此时他的表情难看的就像被人砸了一拳。不相信,依旧还不能相信,我看下医生,恍若隔世一般,冷冷道:“不可能,我上周还来得生理期。”
“那是先兆流产的出血。”医生甚至连头都不抬,低头看着着诊疗单:“血常规显示已经出现炎症了,应该胎停有几天了。”
医生在诊断书上签了字,递给护士:“安排转去妇产科吧。”
“我不去…我不去…”我摇着头,一边撕扯拉上予怀的手臂:“我们走吧,羽生在等我!”
“小姐,这样不行。”护士急忙制止我的行。
但我几乎丧失了理智,扯着点滴,疯了一样喊着:“我们走!我们走!”
“予夏,予夏…”予怀先是在一旁帮着制止,但见越加激动的我,便先上前死死抱住我的双臂,低声在我的耳畔说着:“没事,没事,只是去检查一下,去检查一下…”
除了羽生之外,很少与男性有着这样亲密的举动,予怀的怀抱很轻,只是按住我的手不让乱动,身体保持着非常绅士的距离。
“这都是什么毛病?”医生也是愣住了,但估计是不想让我在急诊室继续闹下去,便转了转话锋:“有病治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先去妇产科做个b超确认一下吧。”
到了下午,妇产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怀孕,而宝宝也确实没有的胎心,医生判断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劳累和发烧导致的宫内缺氧。
“已经出现宫腔炎症了,必须尽快安排清宫手术。”妇产科的医生解释着:“你们准备办理入院手术吧。”
“我不住院!不手术!”我咬着牙拒绝着,现在无论是谁,跟我说什么,都无法让我相信和接受。
“予夏,你冷静点。”予怀尝试安抚,却被我狠狠推开手。
“小姑娘,你可是想清楚了,你现在还年轻,不处理好,会影响以后怀孕的。”妇产科的医生比起急诊室里的,多了一些耐心,或许她只当我是一个不谙世事,情绪不稳定的小女孩。
我摇着头,依旧无法接受现下的任何一个说法,知道予怀在我的耳边低声道:“予夏,听医生的,否则我就把事情告诉羽生。”
“不行!”我大声呵斥着,声音几乎可以穿透整个病房,不可以再让羽生知道,他又失去了一个孩子,绝对不可以。
予怀当了这么多年的外交官,拿捏对方软肋的事他再清楚不过,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不再造次,垂下脸来听着医生和护士的安排。
因为事出突然,只能给我安排了一个双人病房。同病房的大姐也刚刚做完人流手术两天,彼时他正在和老公坐在床上吃着食堂的蹄膀。
“哟,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啊。”大姐看到了我进门,马上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床边,将自己蜷缩地坐在床上。
“予夏,你要吃点东西么?我给你去买。”予怀低声问着。
我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坐着。明明还是白天,总觉得周围的光线暗沉沉的,明明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全身上下却是冰冷得很。
“谁是予夏的家属?”护士在门外问道。
予怀愣了一愣,估计还没有适应,但马上便积极回答道:“我是!”
“去一楼缴费。”护士丢了一张单子给予怀。
“哦好,好!”予怀唯唯诺诺接过单子,转头道:“予夏,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缴费…”
我依旧没有回答,直到予怀转身离开。
“这个小伙子还挺不好意思的样子,呵呵”隔壁病床的大姐笑着。
我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发冷的感觉还在继续,鼻腔里都是讨厌而令人恶心的消毒水气味。
病房里的电视机正好在放今天的冬奥新闻,播报着下午羽生抵达首都机场的照片。
他还是一身日本队制服,带着白色的口罩,明亮的双眸中带着无法遮掩的王者之气。
“这个就是那个羽生结弦?就是每天都在热搜上看到的。”大姐和自己老公说着。
“好像是个滑冰的,挺厉害的…”两人一边吃着蹄膀,一边聊着,如果不是在人流病房,可能很难猜到他们也刚刚失去孩子。
羽生在机场接受了简短的采访,他浅浅地笑着,表示自己很高兴能来到北京比赛。是呀,他应该很开心,因为这是我的家乡。
手边的手机铃声响起,羽生发来了视频通话,我蓦地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接。
“妹子,你的手机响了。”隔壁的大姐提醒着。
我犹豫着,手机的震动一次又一次响起。如果不接,他该会担心吧。
我颤颤巍巍拿起手机,将视频转为了语音,清了清嗓子:“喂,羽生君。”
“夏酱怎么不接视频?”他的语气果然有些着急。
“刚刚才手机掉地上了,好像镜头坏了…”急急忙忙编造了一个理由。
“是因为接电话么?”羽生有些自责的样子:“没事没事,我再给你买。”
“哦好嗯”我有些害怕,不知该怎么说话。
“夏酱,是发生什么事了么?”羽生果然还是感知到了什么。
“我我…”彼时我已然泪流不止,但还是咬着牙说着:“小小敏给的观赛证出了一点问题,我可能没办法这么快进入奥运闭环,估计要赶不上你的比赛了。”
“是因为冰协的问题么?”羽生的语气愈加着急。
“不不是,是小敏申请时的问题。”我掩饰着,尽量保持冷静道:“应该还需要三天的时间。”
“三天啊?这样可能会赶不上短节目的比赛。”羽生有些可惜道:“不过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即使夏酱不能来现场,我也一定会努力去滑到最好的。”
“嗯,一定的。”我再也忍不住,醒了醒鼻子。
“怎么呢?”羽生愈加感到奇怪,这些日子,哪怕是爷爷去世,我都没有在和他的电话里哭过。
“我…”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却将心中的事化作了一句话:“羽生君,我很想你。”
“夏酱…对不起…”羽生的声音开始慌张了起来:“对不起,以后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呜呜呀呀地哭了起来,羽生慌乱地安慰着,隔壁病床的大姐听得瘆人,让老公给我递了一大卷的纸巾。
“妹子,别哭,看你哭得我都想哭了…”大姐安慰着,似乎她的情绪也因为我的哭泣,悲伤了起来。
我方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失态,是会影响到身边人,是会影响到羽生的。我伸手撕了纸巾,醒了醒鼻子,擦干眼泪,说道:“等过两天见面了,我要你给我买手机,给我炸春卷,给我买柿子奶茶和糖泡芙,还有,我要看春来了…”
“好好,都听你的。”羽生安慰着我,直到他到达了酒店,方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伸手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闷闷发慌的胸口平静了一些,我深呼吸着,开始强迫自己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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