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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私钱案(12)


乔凌菲方才走出几步,便被身后茶博士唤住:“客官,茶水钱......”
  乔凌菲闻言自腰间钱袋取出铜钱掷于桌案上,便继续往那身影追去,可谁知,也就这一转身的功夫,便没了那人身影。
  乔凌菲又于这坊门前等候人群中寻视一番,依旧未见那人身影,正嘀咕间,却见那利人市坊门开了一条缝,随后一身影闪入,便又闭了坊门。
  乔凌菲暗自思忖“莫不是看走了眼?可那身影的确像是他,不应该啊。”
  乔凌菲摇了摇脑袋,便不再思索那熟悉的身影。
  约摸半个时辰,利人市坊楼之上官员高呼一声:“大周西,利人市,则天顺圣皇后天授二年辛卯十一月元日,开市!凡入市者,不论来自何国,均须勘验凭贴方可入市,此后至闭市,皆可与坊间自由往来出入。”言罢鼓声大震,坊门随即开启。
  随即这门前等候之人便涌入这利人市中。
  乔凌菲随人群一同入得这利人市内,至门内便与太府寺驻官门吏利验了鱼符,方才入得这利人市中。
  乔凌菲往这利人市中走过几遭之后便对这利人市的大致布局有了相当的了解。
  这利人市中常日里所走的小曲便是沿东大街,至整个北侧,过石桥才有这固定的商肆,而整个利人市中部便是一整片开阔地带,各行商贩夫自市署取了凭贴,与这开阔地对应位置开设摊铺,简短之言便是摆地摊,这市署于这开阔之地规划道路之后,这道路两侧便都是摆满了地摊。
  乔凌菲等人常日里所查之处正是位于这北侧街巷,距离市署并不远,乔凌菲又沿昨日线路行至市署处,寻一茶肆,继续盯着那西市署门前出入之人。
  待茶博士呈上茶水,乔凌菲自腰间囊袋内取出那瓠符,仔细端详。
  正端详间忽闻得一阵酒香袭来,乔凌菲一喜,当即站起身来向四下里张望一番,果见那射艺行处,一老翁正侧卧于栏杆之上,手中那酒葫芦高高举起。
  那老翁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无奈摇头,似是这酒葫芦中已然空空如也。
  乔凌菲拎起早已备好的三勒浆行至那老翁身前,将那酒坛于老翁面前晃了晃。
  那老翁当即翻了个身背向乔凌菲不满道:“怎的,这是有事相求方才想起了老朽?”
  乔凌菲斜倚围栏看向顾酒郎道:“顾大哥哪里话,不过是近日公务繁忙,近日方才偷得闲暇,来看望顾大哥。”说着便将手中得酒坛打开,这酒坛一开,坛内酒香登时溢出。
  顾酒郎耸耸鼻子,让内酒香肆意冲入鼻腔之中,吞下一口口水嘴硬道:“若是公务繁忙,便去忙碌即可,何故又来打扰老朽。”
  乔凌菲知道这顾酒郎是故意与自己置气,故而也不言语,只是端起那酒坛置于鼻前,深吸一口,叹道:“既然顾大哥嫌弃小妹叨扰,便是也不会收下这自波斯商人处购得的三勒浆了,哎,凌菲只得独自享受了。”言罢便举起酒坛豪饮一口,那三勒浆入口酸甜之味登时令人神清气爽,乔凌菲不由长舒一口道:“好酒,好酒。”
  那顾酒郎不由的晃晃手中的空葫芦,又闻得这扑鼻酒香,登时自栏杆上翻下身来看向乔凌菲道:“你这姑娘,竟是不顾兄妹之情,要独占这美酒。”言罢便自乔凌菲手中夺过酒坛,置于鼻前闭目深吸一口道:“果然是波斯商家所售,算你丫头有心。”
  言罢便提起酒坛向乔凌菲方才那茶肆行去道:“说吧,唤老夫何事?”
  乔凌菲跟随顾酒郎返至茶肆,坐定之后看向顾酒郎道:“不瞒顾大哥,凌菲是有事相求。”
  顾酒郎自顾的将酒葫芦置于桌案之上,将那酒坛之中酒水倒入葫芦中,静待乔凌菲将所求之事告之。
  乔凌菲继续道:“多多遭人毒手,刺中舌横,眼下虽是苏醒,却是整日痴傻模样,不知顾大哥可有医治之策?”
  “哎呦哎呦,洒了洒了,可惜可惜呀。”顾酒郎是恨不得将那一整坛的三勒浆都装进那酒葫芦内,葫芦满了,自然溢出不少,顾酒郎惋惜长叹。随即又唤茶博士取来酒盏,将那坛中三勒浆分至酒盏之中,深吸一口道:“当真是好酒啊。”
  乔凌菲也不答话,只等那顾酒郎回答,她知道,顾酒郎是听见的。
  顾酒郎将酒葫芦封号挂在腰间,端起面前盏中三勒浆,一饮而尽,一连三盏下肚,顾酒郎才缓缓开口道:“此事老朽无能为力,倒是知晓一人可为,此人擅施针术,只是,寻常之时难寻此人。”
  乔凌菲问道:“不知顾大哥口中所说前辈是?”
  顾酒郎打个酒嗝长舒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乔凌菲道:“此人唤作赖药彦,便于这鬼市当中售卖些凤毛麟角药草。只是这老药儿常年于域外采集药草,常年不得见。”
  乔凌菲闻言忽的想起那夜于鬼市当中寻得那间药铺时所遇那老翁,当即开口问道:“那老翁可是,不收取银两,而是取千金筹钱?”
  顾酒郎闻言一愣,当即站起身围着乔凌菲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道:“诶?丫头竟识得那老药儿?”

  乔凌菲当即一笑,将遇见那老翁之事详陈于顾酒郎。
  顾酒郎听闻之后,那是一脸得意之相,心道“这丫头,古灵精怪,竟然能识破那老药儿几番考验,到底是老头子我眼睛亮啊,没识错人。”
  乔凌菲复又问道:“那赖老前辈何时才会再现身鬼市?”
  顾酒郎摇头道:“老朽不知,少则月余,多则数年也未必得见。”
  乔凌菲无奈叹气道:“看来需得往这鬼市中多跑几趟了。”
  顾酒郎闻言皱眉看向乔凌菲,佯怒道:“怎的,不愿?”
  乔凌菲连忙摆手道:“凌菲并无此意,只是眼下仍有要案须办,着实分身乏术。”
  顾酒郎将酒坛中酒水扫空之后看向乔凌菲道:“昨夜那小子来过。”
  乔凌菲不解道:“哪个小子?”
  顾酒郎叹气道:“便是那李珩。”
  乔凌菲猜测昨日当是李珩与林笑愚二人往这鬼市当中来了一趟,便道:“他二人便是来查那要案。”
  顾酒郎起身道:“丫头,老朽奉劝一句,这当中所牵连之人,怕是当今圣人亦须忌惮几分,莫要误了小命。”
  言罢便自顾的离开。
  乔凌菲闻言暗自琢磨一番,正欲开口询问,却没了那顾酒郎身影。乔凌菲急忙起身四下里观望一番,却是终究未能寻到那顾酒郎身影。于是便起身与茶博士茶水钱之后便往利人市外行去。
  大理寺内,李珩与众人将所需物什尽数搬至车架之上,见这大理寺内所需之物已然尽数迁尽,便与那吏部侍郎道:“刘侍郎,这大理寺可依诏封禁,官印、鱼符及告身,悉数封箱,还请侍郎一并带回。”
  刘侍郎道:“本官便恭贺李司丞荣升司丞之职,他日朝堂相见,便是同僚,这北鉴司告身及龟符官印便于明日衙典之时一并奉上,若是再无他事,本官便往神都去了。”
  李珩当即行礼道:“有劳刘仕郎。”
  刘仕郎回礼后,便差一众羽林卫将李珩所呈木箱一并随架往城东行去。
  李珩等人则是一同随车架往北鉴司衙门行去。
  林笑愚与李珩并肩道:“司丞,不待凌菲归来?”
  李珩道:“凌菲自是知晓,无需等候。”
  一行人正往北鉴司行去,忽的身后传来一老翁之声道:“诸位郎君请留步。”
  众人闻言顿住身形转身循声望去,见是一身背药篓,手拄竹杖鹤发老翁唤住众人,那老翁紧赶几步追上众人,便问道:“不知哪位郎君是大理寺林笑愚。”
  林笑愚与李珩对视一眼随即转向老翁道:“不知老丈寻晚辈何事?”
  那老翁也不答话,只是自腰间取出一张字条,递与林笑愚手中。
  林笑愚接过纸条打开之后,登时愣住,随即看向老翁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李珩见林笑愚这般模样,亦是不解,随即自林笑愚手中接过纸条一看登时眉头微蹙。
  那老丈笑道:“识得这字迹便可,老朽讨这药钱只为一事。”
  林笑愚道:“老前辈请赐教。”
  二人惊讶的并不是这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六个字,这字迹,林笑愚及李珩一眼便认出,乃是乔凌菲所书,而令二人惊讶的这纸张之上那朱红印信,那印信,别人不知倒是可以理解,可这北鉴司众人又怎会不知,那印信虽是简单一个“赖”字,可众人深知这一个赖字所值的价格。
  眼前此老翁正是赖药彦,乃是太宗时期尚药局奉御,当年因奉劝太宗李世民慎服丹药,而惹怒太宗,遭贬黜宫外,永不录用,自这赖药彦出宫之后,便再没了音讯,而后太宗病重,又着人寻这赖药彦,却也是未得结果。再至高宗李治时,亦是欲寻得此人,只是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常年与域外寻名贵药草,难寻其身。
  而后高宗头疾严重之时,听闻这赖药彦偶有出现于鬼市之中,遂差宫中尚药局奉御来请,可不巧的是,彼时这赖药彦正于西域寻药,最终也只得作罢。
  这鬼市中自有传闻,这赖药尘所售药草分文不取,却明文以千金为筹,这一来是识得这赖药尘之人极少,二来便是能破解这分文不取,酬谢千金之谜也鲜有人能解开。故而诸多慕名之人,也只得作罢。
  而如今这赖药尘递上乔凌菲所签字条,众人才明白,这所谓酬谢的千金,便是一诺千金。这取药自是分文不取,可这酬谢,却只需一个承诺。至于这承诺是如何,便全凭这赖药彦一人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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