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戏开始
午饭过后,所有人如同成群结队被老师赶回宿舍午睡的幼儿园学生一样,集体回到了桥楼的住宿区里。
林潇站在门口,等所有人进入房间之后,打开了信封,拿出了钥匙。
门开了。
这房间同白墨那间的摆设方向相反,但都同样狭小,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扇能够看到船头方向的小窗,以及狭小的卫生间和简陋的淋浴隔间,隔间里有个小小的浴缸。
那张床看上去就像酒店里的床一样干净整齐,如果没有人说出钱仁这个名字,他是不会觉得这房间之前有人住过的。
把门窗反锁,检查过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缝隙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他把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套娃吗?
他又把盒子打开,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支笔,九张印着十个人人名的纸片。
一张简陋的白卡纸,上面写着守护者三个字。
这算什么,身份牌吗?还真是简陋啊。
还有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白纸,和一大把口香糖。他把白纸展开来,那上面印着字。
游戏规则:
※加害者:每晚十二点至凌晨五点可以杀死一个人或不活动,其余时间动手将被执行私刑。加害者手中持有注射式毒药等工具。若多杀则后出手者被执行私刑(不止一人处于目标房间内的情况除外)。
※无辜者:毫无能力的普通人。晚十一点至早上六点必须留在房间内。
※守护者:可以保护无辜者,但无法自保。每晚十一点至十一点半可以出行选择守护对象。晚十一点半点至早上六点必须留在房内。
※旁观者:无法被守护者保护,也无法被加害者杀害。他们可以选择知道他人的身份,也可以选择说或不说。每天晚上十一点至十一点半期间可通过特殊方式获得一人身份。当他对任何人说出他所检查对象的真实身份时,将能够被守护者守护并被加害者杀死,并失去得知他人身份的能力。
※搅局者:可以每天晚上十点半至十一点间以特殊方式选择一个人,但不能选择自己。如果那个人被加害者选中,则搅局者必须于早上五点至六点间使用手中的解药为此人注射。如果选中的人被守护,那么那个人的房门将被自动开启,默认为加害者当晚首选项。被选中的人被旁观者查询就会反馈给旁观者假身份。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普通人。
※加害者全部被找出则其余人获胜,或加害者将旁观者外所有人全部杀死获胜。一方获胜则视为游戏结束。
※被害范围内的人必须在被害时间内待在房间里,不得出门,房间内人数必须小于等于两人。
※如果被选中的受害者房间内不止一人,则默认为房间内的人均为被害对象。
※如果被选中的受害者房间内无人,则当天加害者行动结束。
※除非某人死亡否则不得拿走他人的身份牌。不得自行销毁。不得随意丢弃。游戏需要在船上人数达到十二人时的第一个晚上开始进行,信号为加害者开始第一次加害行动。如果未能执行,则随机选择一人处以私刑。
※游戏开始后每晚过八点,持有信封的人全部集合至餐厅,于九点前在投票箱中投票,选出一位公认的加害者。被选出的人需要在被选出后亮出真实的身份卡片。如出现全员平票则当天不对任何人处私刑。
※被选中的人会被处以私刑。
※被选中的无辜者如果可以成功逃到早上五点,那么算作加害者当晚行动失败。逃杀成功者请在五点半前回房,六点之后才能够再离开房间。
※杀死加害者的人身份为加害者。
※私刑行刑时间为当日晚十二点即转天零点。
※游戏结束后,船只即可自行驶离此海域。
※提示:加害者共有三人。
林潇看了眼那堆口香糖,意识到自己这个守护者身份守护别人靠的是口香糖堵锁眼让加害者开不了锁。
这世界真是荒唐得没边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距离决定着十分之一的人的命运的时刻还有十个小时。
林潇把这些东西都重新装回信封里,又将信封塞到了床垫下面。
他觉得不能这么干坐在屋子里等待他人决定自己的死活,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他去洗了个澡。
洗完了出来,穿上衣服,他出了门,一直向着走廊的另一个尽头那里走去。经过204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
这人是船长的儿子,对船体结构相对熟悉。而且至今为止,这么多人之中,相对而言也同他会更熟一些。加上他心理素质强悍,至少比看上去强装镇定的培利先生强点,所以他无疑是当下最好的合作伙伴——前提是,他没有抽到加害者。
林潇的脚步顿了一瞬间,终究还是没有在204门口停下。
不,还是再等一等。
这些人上船时间比自己早,早就相互试探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自己这样贸然地表现自己的目的,并不好。
他越过了204的门,走到楼梯口,往甲板上去。
培利正靠在栅栏边,跟身旁的西比亚说些什么。林潇自觉还是不要打扰的好,但西比亚看见了他,招呼他过来。
“你看完了?那个信封。”培利死皱着眉头,林潇从上船到现在,就没见他眉头舒展过。
林潇点点头。
“那您的反应可真是……平淡。”培利上下打量着他。
林潇个头不矮,身材适中,恰到好处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过肩的头发用麻绳束了起来,露出了右边脸侧自下颌骨一直蔓延进衣服里的疤。
他是那种站在那里不动,也不笑的时候,容易显出一股子易碎的脆弱感的那种人,隐约有种人们刻板印象中属于艺术家的神经质气息。
“哟……刚才没仔细看。你的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啊。”西比亚凑他近了一些,“右眼是蓝色的。”
“虹膜异色症。”林潇礼貌地笑笑,往后退开了一步。
“不用这么警惕,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您说的在理。”
只是资源有限。少一个人就多一分活头,加上钱仁的失踪……今天晚上,多半加害者们就会开始活动了。
“我……只是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发生得太快,又太离奇。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甚至有点想像蒙德林先生一样下水冷静冷静。”林潇看向海面,话里听不出几分真假。
“千万别,海里有鲨鱼呢。”西比亚摇了摇头。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他那么笃定就是鲨鱼?一大群……鲨鱼不是热爱集体狩猎的动物吧?”林潇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可是还有可能是什么?在这海里?海豚吗?鲸鱼?”
是啊。如果不是鲨鱼的话,那是什么?
“有点冷了,我先回房了。”西比亚向他们点头致意,往桥楼方向走去。
“林先生,或许这样贸然有些冒犯,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培利斟酌着开口,他的眼睛却毫不游移地看着林潇,“你……是无辜者吗?”
林潇微笑:“不然呢?”
“不,没什么……”
“您这个时候无论问谁,都会这样回答您的吧。”
“说的也是啊,哈哈……”培利干笑了两声,“对不住对不住,我太紧张太害怕了……”
林潇回以附和的笑,没过多久甲板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天色阴沉,明明这时候还不到晚上。虽然最终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下雨,但这天也没晴过。
“要降温了。这里天黑以后非常冷,最好就不要出来了。船上的药品有限,病了不好治。”白墨从甲板下面爬出来,冲他招呼着。
林潇答应着,冷不丁抽了下鼻子:“有烟吗?”
这船上,要是说谁还有烟的话,只能是船长一家了。其他人都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还有烟也潮了。
白墨把烟盒和打火机递过去,林潇接过来点上。
“你这样的反应算是好的了。蒙德林先生昨天难以接受,直接跳海了。还有那对儿学生情侣,虽然当着人面不显,但是我看见他俩躲在甲板角落哭了好几次。”
“他俩是情侣?”林潇一愣,咬着烟头,说话含糊。
“看不出来?”白墨也点上了一根烟,他眯着眼睛,望向遥远的海面。
“确实没怎么看出来……以为只是关系很好的抱团取暖。”林潇在栅栏上掸了掸烟灰。
“他俩放假了,出来旅游,出了意外。”
“那其他人呢?”
“都差不多,落水,昏迷,然后到了这里。地点各不相同,共同点就是水。有海水、江水、溪水、泳池水、景区瀑布甚至浴缸里面的泡澡水。”
“泡澡水?”林潇一愣。
“杨竹伊,那个黑头发的姑娘,在家里泡澡的时候睡着了。跟她同一天的素是在浴室洗澡的时候脚滑撞了头。”
“那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林潇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轻轻地在栅栏上掸了掸烟灰,叹了口气,“你是加害者吗?”
白墨一愣,旋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从来都是有话直接问的吗?”
“不,看情况。”
“什么情况?”
“对面的人的情况。”林潇的手肘撑在栏杆上,“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目标冲突,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反正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那么你是吗?”白墨反问道。
“不是。”
“可我们又该怎么证明?”
“我可以给你看。”
“别了林先生。”白墨笑了,他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看上去要阳光一些,也不会显得那么阴沉苦涩,“我们才认识了几个小时,难道你就打算跟我合作,甚至可以说是亮底牌、乃至性命相托了吗?”
林潇因为趴在栏杆上,视角要比白墨低一些。他仰头看着对方:“嗯。不可以吗?”
白墨笑着摇头:“恕我考虑一下?”
林潇点头同意。
然后他在栅栏上按灭了烟头,把烟头丢到了海里。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餐厅格外的安静,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
夜晚,林潇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写字台上的那盏台灯的光。房间隔音很好,他听不到走廊和其他房间的声音。只有房间里的钟表,哒哒哒地走动着,颇为催眠。
但他不打算今晚入睡,所以强撑着,困得意识模糊,朦胧间,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挤压的声音,“咔咔咔——”的声音,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台灯骤然熄灭,这一现象瞬间将他惊醒。
他从半梦半醒中醒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心悸得厉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类似柠檬、盐和糖还有别的什么香料混在一起的味道,很好闻,但这很不正常。这种味道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声音还在继续,但似乎微弱了许多。
好消息是,这不是开锁的声音。
坏消息是,这声音似乎来自他的窗外。
而窗户,就在他的床头上方。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努力地放松了身体,试图营造出一种他已经睡着了的假象。刚刚房间里有光,一下子灭掉,他的视野里一时间漆黑一片,难受的厉害。
他希望这只是风声,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的神经太过紧绷的错觉,那盏灯也只是因为接触不良。
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凌晨五点钟,随着天空渐亮,那个奇怪的声音终于渐渐消失,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躲过了一个晚上。
他起身去查看台灯,发现插头松动了,很容易掉。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他向来知道自己运气不好。
那么,昨晚是哪个比他运气还差的倒霉鬼被挑中了?
林潇翻了个身,决定睡会儿,他相信会有人来叫他的。
果不其然六点钟刚过半,就有人来敲他的门。
他开了门,看见是培利。林潇几乎觉得他的眉头生来就是皱着的了。
“怎么了?”林潇压着熬了一夜的疲倦问道。
“钱仁出现在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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