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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暗光


白墨拉开了距离:“开什么玩笑。船上哪里来的香水,洗发水的味道吧?”

        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被暴露在他面前,而躯体的主人正开始解裤子上的纽扣。

        有些疤其实并不那么明显,大概年头挺长的了,又或者当时本就伤的不重,但白墨就是注意到了。他难以想象对方遭遇过什么,这人看起来简直像是被灾难嚼碎过。

        像是注意到了白墨的视线,林潇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不,没什么。”白墨收回了视线,“我去给你找身衣服,你去……”

        他顿了一下,看向对方刚刚被包扎的大臂:“你……自己可以洗吗?”

        林潇尝试着抬了抬手臂:“可以,只是洗头发大概不是很方便。”

        “那你需要的时候叫我,我就在外面。”白墨把身体探进了衣柜。

        “好。”林潇看了他一眼,选择进卫生间再脱掉剩下的衣服。

        林潇喊白墨的时候,他正泡在浴缸里,伤到的那条手臂支棱在浴缸外面。

        浴缸太小,他只能略略蜷着坐在水里。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是,看起来就像只被雨打湿的动物。

        “我还以为你只是冲一下。”白墨关上了门,浴室里弥漫着浅浅的雾气,“热水泡久了很耗体力的,你昨晚太累了,别泡太久。”

        “好。知道了。”林潇的声音拉得长了些,他仰起头,对方把什么东西递到了他嘴边,他顺势叼住,舌尖触及一点甜。

        巧克力。

        他眯了眯眼睛,将这甜中带点微苦的味道咽下了肚。

        “真体贴。”林潇把身体撑起来,半跪在水里。坐在水里的话,还是太容易染湿伤口了。

        “你要是晕在浴室里淹死了,我可没处说理去。”白墨打开了喷头,缓慢地打湿了对方的长头发,“头发好长。很少见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

        “嗯。你还很少见男人穿裙子吧?回来我穿给你看啊。”林潇笑道。

        “开玩笑的吗?”白墨拿不准。他停了喷头,去挤洗发露。

        “真的。我穿过,找对了款式还挺好看的。”林潇低着头,听起来声音闷闷的,“我以前……旅游,路过过一个林中民族聚居地。他们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

        “款式?”白墨捞过对方的头发,揉进洗发液,感觉自己在揉一坨白色的球。

        洗发露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一股劣质柠檬香精的味道。

        “收腰一点然后……模糊肩宽的那种。或者是偏向中性风格整个都宽宽大大的那种。”林潇被揉搓得很舒服,心说这孩子出去去理发店当洗头工估计会很吃香。

        “听起来很复杂。”白墨半开着玩笑,打开喷头调试温度。

        “确实。挑适合的衣服款式和搭配还蛮考验人的。”

        “唔……没注意过。”白墨把手挡在他的眼前,冲掉了那些泡沫,“我不太注意这个。”

        “那你可真是毫无生活情趣。”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白墨反复冲了几遍,确定它已经干净了,关掉了水。

        “怎么,我又让你回忆起你的小情人儿了?”林潇用完好的那条手臂把头发捋到脑后,笑着问道。

        “别闹。不是情人。”白墨拿了毛巾过来,“要我帮你吗?”

        林潇表示他可以的,自己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接过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

        “这么恋恋不忘,连情人都不是,暗恋的人?”林潇接过了对方递来的衣物。

        “大概算是吧。”白墨笑得有点苦。

        “无疾而终的感情?”

        “开始都没有,哪来的终?”

        “真惨。”林潇冷不丁伸手去揉白墨的头发,白墨站在那里任他揉,显得很乖又很柔软。

        “为什么连开始都没有?”林潇继续问道。

        “那会儿他有对象。”白墨叹了口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他还是男的……他对象也是男的。”

        “唔,我不在意。我无所谓的。”

        “算了……我们最开始为什么要聊这种话题。”白墨看他穿好了衣服,转身去开门。

        “一直绷着神经,人会坏掉的。”林潇从白墨的口袋里极为迅速地摸走了烟和打火机,“经验之谈。”

        “我记得刚刚西比亚说过让你不要抽烟?”白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烟,很不解他是怎么这么干脆利落又迅速地把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摸走的。

        “一根烟而已。”

        “那也不行。”白墨把他已经叼进嘴里的烟抽走,叼在了自己嘴里。

        林潇看着他,挑了挑眉毛,笑了。

        他的笑容看起来明朗又鲜活,和初识时他刻意露出的笑容看起来不大一样。

        “避免浪费。”白墨说得云淡风轻又理直气壮。

        “你呀你呀。”林潇躺倒在床上,一副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你可真是——算了。”

        “你要睡会儿吗?”

        林潇躺在床上,衬衣被蹭得掀开了一角,露出了腰部的一截。

        “嗯。借你的床,可以吗?”

        “你已经躺在上面了。”白墨熄了烟,坐到了床边,“睡吧,午饭的时候我叫你。”

        “好——”林潇的声音懒洋洋的,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白墨,“‘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又在说——”白墨的语气像是抱怨。

        “给我讲讲吧。”林潇放轻了声音,听起来低得像是叹息,带着细细的哑,“就当睡前故事了。”

        白墨很难拒绝他。

        于是他开始讲起来。

        “他……他的性子比较冷淡,有时会显得有点呆呆的。平常看起来看起来沉稳、儒雅、懂礼又无害。不熟悉的人面前,有时会显出一种无措的沉默。”

        白墨小心地向后撇了一眼,确认对方睡觉的方位,发现对方背对着自己。但大概是不小心压疼了伤口,又转了过来。

        “但是……但是,熟悉了之后,会发现他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他稍稍大胆了一点,转头看去,小心地把对方被蹭得掀起来的衣服盖下去。

        “实际上,他还挺暴躁的,会被触及某个点而揍人。有种骨子里的冷漠,神经质又暴力,某些情况下非常凶狠。对自己对别人都很下得去手。但……是个好人。”

        林潇没什么动作,呼吸绵长。他大概已经睡着了,看起来就像什么蜷缩着熟睡的动物,惹人怜爱。

        “说来可笑。我其实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总是戴着面具,面具上有猫头鹰似的纹样,他说那是他自己画的。”

        白墨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就是个变态。他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人家睡觉?

        “他有双黑色的眼睛,很漂亮。人也挺拔,往那里一站,远远看去就像道风景。”

        他把声音放轻了点,怕扰了对方的安眠。

        “他总是穿得很严实。他的工作要求他必须尽可能不露出任何有可能被人认出的特征。有时候他们需要长期在外工作,为了方便进食,他们会用半面面具,于是会露出他脸上的疤——不过我也不知道那疤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们总是在伪装自己。贴上一条疤痕贴纸或是用遮瑕膏掩盖伤疤,这样的情况太多了。不过我猜他的耳洞是真的,那个不容易造假。”

        他的手指触及了对方铺散在床上的头发,看到对方露出的那只耳朵耳垂上有个耳洞,又看到了那条从下颌骨延伸进衣服里的疤。指尖有濡湿的触感,头发还没干,或许他该叫他起来吹头发。他的房间里有吹风机,林潇的房间应该是没有的。

        “我从前同他打赌,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他的长相,但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他,会认出来的。”他拾起一撮头发,在手里捻了捻,“很多时候……认出一个人,不单倚靠一张脸。”

        “性格、气质、声音、身材、味道……”

        他的声音低得近乎气音,说不清是想被听到,还是不想。

        “他叫什么名字?”林潇冷不丁张嘴问道,险些把白墨吓得蹦起来,一时间心脏跳动如万马奔腾,险些把他胸口崩裂。

        “……你没睡啊?”白墨笑得有些尴尬。

        “我很好奇。好奇得睡不着了。”林潇看向他,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像只异色瞳的猫。

        “好奇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林潇又问了一遍,“打赌,赌的什么?”

        白墨一时语塞,一瞬间像是少年怀春,羞于启齿。

        林潇笑了起来,样子看起来很鲜活得很。

        “不会赌的……是认出来了,他就和你谈上一场吧?”林潇揶揄地用手肘怼了怼白墨,“哎,你多大啊?他又多大?我猜……他一定比你大吧?”

        “好啦啊呀,真是。伤号需要休息,我……钥匙留给你,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白墨慌乱起身,掏出钥匙想塞进林潇手里,却被对方不知怎么就手腕转了个圈儿避开了。

        白墨僵在原地,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个意思。

        “别走啊。”林潇伸手勾住白墨的袖口,“满足一下伤患的好奇心呗。”

        他的声音又轻又哑,像是粗糙的羽毛,或是别的什么类似的东西。抚上心头,让人心痒。

        白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就是这么……这么难以去拒绝他。

        或许是他看起来湿漉漉的眼睛,又或许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太容易让人心软。

        于是他又坐了回去,待了会儿,冷不丁开口道:“我房间有吹风机。”

        林潇看了他一眼。

        对方继续道:“我帮你吹,用不用?”

        “用。”

        林潇的头发很滑,带着些微自来卷的弧度,吹过之后,那弧度更明显了。

        白墨的手指插在他的头发里,缓慢地滑动。

        “你说你记一个人记了那么久,那他要是跟你记忆里的不一样了,变了,岂不是很亏?”林潇的声音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之间浮浮沉沉,只得堪堪听个大概。

        “人都会变的。但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变的。”白墨低着头,很专注地吹着他的头发。

        “那要是都变了,赌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为什么不算?”

        林潇一时沉默。过了会儿,他突然伸手按住了白墨拿着吹风机的手,看都不看就咔吧一声把它关掉了。

        “怎么了?”白墨问道。

        “你不觉得——你简直就像是什么……含着执念的怨灵似的么。那真的是喜欢吗?还是你积累的执念?”

        “有了感情,自然会生出执念。”白墨收起了吹风机,“没有执念的感情存在吗?我不信。”

        林潇安静了两秒钟,仰躺在了床上,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也不信。”

        “但执念超过了感情,会容易伤人的。”林潇翻了个身,不小心又压痛了伤口,于是又翻回来。

        “有些东西的界限太模糊,我也不懂,我也说不清。不过,如果由着自己的欲望去伤害自以为自己喜欢的人,那就只是在满足私欲罢了。”白墨坐回了床边,背对着林潇,“我觉得……喜欢这种东西,如果对方能够感受到,那确实是喜欢的。如果对方感受不到,甚至觉得奇怪,那就得衡量一下了。究竟自己是喜欢他,还是在单纯满足自己的欲望。”

        “小小年纪,你还想得挺深奥。”林潇笑着扯他的衣角,“你这个年纪正是喜欢新鲜感和神秘感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留恋于那种未知的感觉,或许他真的摘下了面具,你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什么话啊这是,你才多大,就跟我这小小年纪?”白墨不满地拿开了他的手,“你的语气像我的小学班主任。”

        “我可不小了……总之比你大。”

        “说得真含糊。”白墨回头看他,他仰躺在床上,身体略略朝着他这边倾斜,这个角度去看,眼睛里盛着盈盈的光。

        “你究竟睡不睡?”白墨挪开了视线,莫名的,不敢去看他,“不睡我走了。”

        “别啊。”林潇又勾他衣服。

        “梦里那么黑,我会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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