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加害
林潇很快就睡着了。他其实早就困得睁不开眼,完全是强撑着,说不清哪里来的执念,非要跟白墨聊这么久。
他这一觉睡到了十二点,白墨叫他去吃饭。
他显然还没睡够,不过饿也是真的,权衡了一下,还是去了餐厅。
餐厅里只剩下了五个人。空余的椅子越来越多,看的人心慌。
见林潇来了,他们的表情都变了变。
这人逃过了加害者的行动,那么他或许会有什么明确有效的线索,指向加害者——
但林潇目前没那个心情跟他们探讨生死,因为他快饿死了,于是直奔着桌子上的意面下手了,吃相勉强体面,速度却是一流。
等都吃饱了,他们终于开始讨论攸关生死的问题。
“你昨晚经历了什么,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培利率先问道。
“……我遇到了两个人。”林潇比划了一下身高,“一个这么高,另一个大概这么高。”
这范围太大了。前者范围划过了培利、素和白墨,后者划过了杨竹伊和周玫。
“你这样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周玫的嗓音尖锐,“没看到脸吗?”
“他们都戴了面具,还有变声器。甚至连性别我也不太能确认。”
“你——”培利皱着眉头。
“不过,矮一点的那位,应该是一位女士。”
“你这不是废话吗,船上哪有这个身高的男人?”周玫继续嚷着,吵人得紧。
“她头发很长,很直,是黑色的。”林潇不紧不慢地说完了这句话,周玫突然就哑了火。
在座的女士,西比亚是红头发,素是金发,杨竹伊是黑色蜷发,只有她是长直黑发。
“你……你别诬陷人!只是发型而已,这东西很好变的!”周玫慌了神,慌忙辩解道。
林潇起身准备走了,临走前,他去厨房拿了两个盆。
“你要做什么?”杨竹伊问道。
“做个实验。想看看这里的海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回答得一本正经,但自己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
他想试试。用外面的海水,和被过滤后的房间里面水管里的水,分别泡了两张卡纸,泡上几小时,会不会泡出钱仁那卡片的效果。
周玫还在说些什么,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回了201。他的房间现在一片狼藉,床上和墙壁到处蹭着一片片的血迹,地上还掉着一支箭。
他去到卫生间,把装了海水的盆放到地上,又装了一盆过滤水。一个里面放了自己的身份卡,另一个里面放了郑鸣扬的。
郑鸣扬的是他临在郑鸣扬被海葬之前,悄悄顺来的。
他眼看着卡纸慢慢被浸湿,突然在这仅他一人的房间里开口问道:“你在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直到林潇看到自己装海水的盆里探出了一股水,边上另一盆的盆边上也扒着一股,但看起来更细瘦一些。
“不要捣乱。”他在盆子上方摆了摆手,“没别的事。就是跟你说一声,别捣乱。”
门铃声传来,林潇关好了卫生间的门,去猫眼那看了一眼,看见门外的是白墨。
“什么事?”他开了门。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白墨笑道。
“也不是不能,不过我有点忙。你那有能换的床单吗?”林潇瞎扯了个理由。
“仓库里应该有。”
“仓库?”林潇简直快对这个词有阴影了。仓库么,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对。我帮你去拿吧,你在屋子里等我。”
林潇没阻止,目送着他走远。
每个人的体态步伐,多少都有些区别。
就像白墨说的,他也曾信誓旦旦,说即便不看样貌,也能认出一个人。
林潇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基本可以肯定,昨晚的那个男人,决不会是培利。
船上现在只有三个男人。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八点钟,众人又一次聚在餐厅,却迟迟等不来周玫。
“她这是……不敢来了?”培利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可无论她来或不来,今晚都注定是她被投出去啊。”
他说着,已经率先将票放进了投票箱。
“培利。”杨竹伊缓慢地开口,“你说你是守护者,那么你昨晚护了谁?”
林潇颇感意外地看了杨竹伊一眼。
他今天早上发现了,素门外的口香糖不见了。他没有堵得很死,应该不难清理。毕竟这东西就像个标记,标记过了的门按照规则当晚就不能被加害者开启。
“素。”培利笑了笑,一派真诚。
杨竹伊看着他,像是在分辨这言论的真假。
培利任她去看,丝毫不感到慌张。
无论如何,周玫今夜注定会被投出去。他无论如何是何种身份,都能再熬一天。
“林潇先生,你也自称守护者,那么你昨晚选择了谁?”杨竹伊转向了林潇。
林潇不懂杨竹伊为什么突然参与了进来,但如实答道:“素。”
“这不能说明什么。他昨晚在外一夜,他自然能看到是谁的门口被贴了口香糖。”培利淡淡道。
“如此说来,那么更进一步想,会不会林潇先生是加害者,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出戏?”杨竹伊问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可是很坚定地相信林潇先生的话投了周玫的。”
“那不是为了自保么?”林潇看向培利。
昨晚的男人不是培利。但培利也绝不会是无辜者。
按杨竹伊的说法,她跟素应该是一大早卡着六点的时间开门,看到口香糖,然后去掉了它。她俩分别住在202和203,培利则在304,根本不可能在她俩之前看到素的门口。而昨天晚上能够知道谁被护了的,只有守护者本人,以及加害者。
那如果这么说——
培利腿上的伤,或许真的是为了制服郑鸣扬留下的。而滚下楼梯,也不过是障眼法。
而他如此坚定地投出周玫,一方面是因为周玫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一方面,他也为了向旁人表现出身为身份不定的人,对于一个昨晚逃过了追杀的无辜者的信任。
加害者还有三人。
“我很安全,有什么可自保的?”培利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潇的视线突然越过了对面的培利,一直看到外面黑暗的甲板上。
他感到了威胁。那是长久以来因为工作和生活而练就的一种直觉。关键时候,这种危机感的直觉救过他很多次。
黑暗中似有人影。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快趴下!”
他身体的动作霎时间快过了大脑,一手一个薅过了旁边的白墨和杨竹伊趴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一支箭被射了进来。
“加害者的活动时间只有十二点至五点。但是,除此以外的时间,也只是规定他们不得杀人而已。”林潇把俩人擩进桌子里面,原本之前在圆桌之上相互对话的人们又在桌子下面相遇了。
“草,那周玫这是——”素猛然睁大了眼睛,很难相信真的有人会去这么做。
“别慌。被投出去的人,都消失了。”西比亚拎着投票箱,真亏她躲下来的时候还有功夫拿这个。
“私刑的行刑时间是十二点——”杨竹伊看向她,“而且少了周玫那一票,结果应该也不会立即生效,得等到九点,还……”
“总比今天后半夜还被这个疯婆娘扫射强。”培利一把把投票箱拎到了他们中间。
他们匆忙将票塞了进去,今晚轮到杨竹伊唱票,但现在还不到唱票的时候。
“然后呢,该怎么办——”
玻璃碎掉的声音突然停了,不可能是外面的人突然醒悟,这世上永远有人死都要拉人垫背的——
餐厅门被撞开了,周玫拎着一把斧子就闯了进来,目标明确地抡向了林潇。
林潇顺势滚到了圆桌另一边,趁着对方绕过来砍自己的时候,又踏上了圆桌,飞身向着门外跑去。
周玫丢下了斧子,冲了出去,自墙角拿起了她刚刚放在那里的弩,又去追林潇,留下餐厅一片狼藉。
余下的人还胆战心惊地担心周玫会不会又一路杀回来,外面周玫追林潇追得人看着就胆寒。
很难想象她瘦小的身体里居然含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我们……我们去想想办法,帮一帮他……”培利说这一句话咳了两次,他的视线游移着,在仅剩的几人之间徘徊。
这些天他一直以类似主导者和组织者的形象待人处事,可这会儿真的需要他去想办法做些什么了,他却哑了火。
“一号舱里有家伙。用来打猎的弩、麻醉吹管、斧子、匕首,都有。”白墨扯出了一串钥匙,林潇已经把借走的钥匙还给他了。
“我去找些能用的。”他说着,就向外跑去。
但是事实上,他想得还是太理想化了。
现在甲板之上□□乱飞,一片昏暗,根本没办法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之下去到船头的一号货舱。
在桥楼到船头之间有许多障碍物,像是起货用的机器之类,并非是一马平川,这也帮了林潇一个大忙。
“周女士,我劝您冷静一点。”林潇避开了一道暗箭,背靠着起货架,发现自己已经快被逼到了船头。他喘着气,觉得有点虚,显然还没有从昨晚的一切中彻底恢复。
伤口大概是又裂开了。他感到灼烧般的疼痛,与之相对的是背后泛起冷汗的凉意。
“冷静?冷静个屁!我他妈被人当个蛋给耍了!”周玫也喘得厉害,她似乎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只是愤怒加身,难以自制。
“您这样并改变不了结果……”
“能拉下一个总是好的!”周玫恶狠狠道。□□用完了,她丢下了弩,赤手空拳地怼到了林潇的面前,死死抓着对方的手臂。
她看起来憔悴而疲惫,头发散乱,衣衫凌乱。但力气却大得惊人,林潇瞬间确定伤口绝对是裂开了,疼得他眼前发黑,险些没站稳。
“我他妈的被分到这么一个鬼牌,又不是我自己有的选!”
“可是曾经被你害的人,也没得选啊。”白墨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船侧的栏杆旁,而周玫甚至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点动静都没有,简直像是藏在影子里的魔鬼。
周玫愣在了原地,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疯了似的冲了过去,自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向白墨的左胸。
林潇被手臂的疼痛扯慢落后了一步,他没来得及阻止周玫刺向对方的匕首,眼睁睁看着匕首陷入了白墨的手掌,又压着他的手臂按到了胸口,他整个人也被逼到了栏杆边上。
栏杆的高度对于白墨来说并不很高,只到堪堪到垮。周玫再用些力,他就要翻出去了。
“周玫,你……”
林潇迟疑了一瞬间,他看向白墨。
白墨没有躲,也没有准备挡,他根本没有半点阻止的想法,只是受着,保证不会立即致命罢了。
为什么——
林潇看到白墨的视线在某一刻偏移向自己,眼里没有丝毫慌乱,平静得一如海底令人窒息。然后他又转了回去,低头对周玫说了些什么。
周玫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史无前例的尖叫,猛然使力,直接把白墨掀下了船。
这一变故来得突然,林潇根本来不及细想,跑至船边撑着栏杆越了出去,随后直直地向下坠去,而下方是夜晚漆黑的海面。
下坠之前,他看到远处的杨竹伊提着手电筒正向这里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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