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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死扣


林潇在甲板上站着,摸了半天摸不到烟,想着大概也就白墨还可能有点存货,还没等去找他,就听见隐约一声尖叫,大概是西比亚的声音,似乎是在居住区的位置。

        他快步跑了过去,一路跑上二楼,就看见了西比亚和杨竹伊,她们指了指走廊对面,然后头也不回地狂奔上楼。

        另一边的楼梯口处,培利正拿着刀疯狂地戳动身下的白墨。

        白墨似乎没了动静,了无生气地躺在那,像个破布娃娃,而棉花散落一地。

        林潇冲了过去——他现在手边没有武器,他或许不该就这么冲过去的,早知道从餐厅顺根筷子来了。

        他飞踹过去掀开了培利,抢夺间培利死死攥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这一行为显然冒犯到了林潇,他恶狠狠地把培利的头磕在了地上,这下培利总算安静点了。

        然后他去看白墨。人不能死掉两次,他知道白墨不会有事,但这样子也太惨了——

        “我可该拿你怎么办啊。”林潇拎着刀颓然坐在一旁,他听到白墨漏气的胸腔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在笑。

        是啊,笑吧。培利犯规了。他会被提前处刑。你一定很乐意看到这幅局面。

        走廊上逐渐弥漫起寒冷的水汽,它们凝聚、纠缠,像海水化成的触手,缓慢地蠕动、增殖。

        培利似乎被冻醒了。

        他已然动弹不得,被触须紧紧抓住。而不远处的楼梯传来了濡湿粘腻的声响,巨大的苍白的章鱼挤过楼梯,目标明确地来到他面前,向他展示了章鱼这类生物口器的位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让我们跳过这个画面。

        其实下个画面也该跳过的——太血腥了不是吗?像个破布娃娃似的白墨被拖到了他的房间,林潇在他的口袋里翻出了钥匙。

        “怎么不回你那?”白墨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你这儿有烟。我想我现在急需一些不健康的东西维持理智。”

        “好吧——咳呃、唔……”

        “你看上去像具尸体。”林潇把人拖进房间的时候忍不住说道。

        而自己像个处理善后的大坏蛋。

        “彼此彼此。你在这里待太久了。这里就像个大胃袋,一直在消化你……”白墨扯着林潇的袖子,“我想你该走了。”

        “我想也是。”林潇冷哼了一声,把人扔在地上。

        怪物们在自己的猎场里即便是受了伤,也很容易恢复的。他们的猎物还在猎场里,他们不愁没有东西来吞噬。何况某人刚刚吞掉了一个违规的人。

        然后白墨摊在地上眼看着林潇关好了门,又从抽屉里翻出来了烟、酒、打火机和巧克力。

        “我现在喊抢劫会有人应吗?”他开玩笑道。

        “你现在喊杀人都没人应。因为你不是人。”林潇坐在地上,往嘴里塞巧克力,顺便往白墨的嘴里塞了几块。

        “你知道这玩意儿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吗?”白墨苦笑着嚼碎了巧克力。

        “我知道。但这样心情会好一点。”林潇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晚这是什么混乱的局面啊……”

        “到最后总是一团糟。”

        “你指什么?”

        “我经历的大部分事情。”

        “这么说来,我好像也是。”

        “你真的该走了。”白墨戳了戳林潇的裤脚,“一会儿该走不了了。”

        “赶我啊?”

        “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林潇垂着眼睛看他,向看向一个深渊。

        而他正站在深渊边上摇摇欲坠。

        最终他点了点头,并顺走了几块巧克力、一盒烟、一个打火机和一瓶酒。

        今晚白墨还会有动作的,而他似乎并不想让自己看见。

        这个猎场是个死局。年轻的怪物没有留下活扣,像是只求鱼死网破一般的决绝。

        林潇叹了口气,选择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现在已经很擅长这个了,尽管内心深处依然会焦虑、会难受,但他已经很擅长想办法无视它们了,生活总是要继续,与其继续难受不如想想怎么他妈的小小的威胁一下老板把工资涨一涨。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沉,但又不怎么安稳,他梦到了很多东西,来自过去的浪潮席卷着他的灵魂,他从未解脱。

        他梦到了白墨,那会儿他叫尼摩。

        他们接触过一段日子。猎人公司调查许言笑调查了很久。这学校历史悠久势力颇大,猎人公司上头施压,必须得调查出些名堂来。

        于是他们那支队伍足足在那学校里呆了两个月。两个月,什么都没查出来。按理说他们该撤了,但态度还是要有的,猎人公司留下了队长——也就是亲爱的林枭,驻守在学校里,平定民心。

        一个月后,尼摩意识到了不对劲。

        “所以你被抛弃了。”尼摩靠在栏杆上,语气坚定地确认了一遍。

        他这会儿已经放了假,学校里的学生不多,他每天有大把的时间跟林枭鬼混。

        “你在幸灾乐祸吗?”林枭的声音听起来半死不活的。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看起来还蛮能干的。”白墨吐了吐舌头。

        “管我能不能干,我工资可被降了……好在相对轻松了一些,不用玩命,只是要经常应付你们校长。”

        “那家伙可不好应付。”尼摩瞬间感同身受地苦了脸,“你要待多久?”

        “四个月。”

        “好久。那会儿都冬天了。”尼摩眯起眼睛,“……你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林潇状似不解。

        “你被抛弃了。”

        “只是常有的调动……这可不是什么安稳的职业。”

        “你是队长。四个月不在,就待在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地方,会有人顶替你的。你回去了又要去哪呢,新的队伍,还是旧的?他们不可能继续让你领导……”尼摩有理有据地不依不饶起来。

        “队长的工资也高不了多少,无所谓的。”

        “所以你做了什么,惹恼了上层吗?”

        “天知道,我从来都是拿钱办事的。那套信念义务我从来都觉得可笑,大概是终于觉得我思想觉悟不够吧,不清楚。”林潇表示我们还是结束这个话题吧,“倒是你,放假了不回家吗?”

        “我没有可回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

        “他俩现在都有了新的家庭,我去哪一边都不合适。原本我就诞生在他俩失败的婚姻里,没人想看见我。”白墨看向池子里大片盛开的荷花,“生活费倒是都有好好给。我想这也给了我个没事少烦他们的信号。”

        “你去找过他们?”

        “当然。我可不想回忆那些尴尬的场景,所以拜托别问了。”

        “好吧。”

        “那么你呢,你们公司都没有假期的吗?”

        “看情况吧。每年总有几个月的太平盛世,其他日子就经常不眠不休地玩命……”

        “节假日也是?”

        “节假日也是。”

        “所以你也回不了家?”

        林枭沉默了一瞬:“我也没处回。我是被猎人公司从精神病院领走的,父母都死了。”

        “命运多舛啊阿枭。”

        “人各有命,接受就好。”

        “说得轻快呢。”

        “是啊,实际上我也愤愤不平过。”

        “许言笑学姐的事情,你们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什么?”尼摩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林枭沉默了一会儿:“疑似有瑞恩达活动迹象,有待观察,观察期间指派专员驻守,确保校园安全……”

        “实际上呢?”

        林枭陷入了沉默。

        “‘问题学生散布谣言试图引起恐慌’?”

        “你都知道,干嘛还问我。”

        “我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你的工作,你没有必要……我顶多只是会被退学。”

        “唉……亲爱的尼摩,你真的只占有我被公司雪藏这个结果的一小部分原因。太小太小了,主要还是我自己的问题。”

        “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把你们校长揍了一顿。”林枭咬了咬后槽牙,拳头握了握,像在回忆手感,“这样的学校给人感觉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虽然我没有上过学。但是……不该是这样。无论是许言笑还是你,还是这个学校背后的什么。它也许存在得很久,但是并不正确。现在或许还不会,但我说不准。未来某一天,这里也许真的会诞生出怪物。”

        他不太确定地看着尼摩。尼摩……有那样的天赋。说许言笑曾说在高处听到过歌声的这个传言,来自尼摩。没有人知道有天赋的人会在接近怪物的地方听到歌声,除非是他本人听到过,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告诉过他。他认为尼摩倾向于前者,他对于同类的存在有种直觉。

        尼摩盯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你可真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林枭扯了扯嘴角。

        上一次他在医务室遇见尼摩,听到尼摩被医生狠狠地骂了一顿。

        大概就是有几个低年级学生拿着刀威胁他要他的钱,他直接把手迎过去,被扎伤了,然后他仗着“正当防卫”的名义把那几个小混混揍了个半死。

        不过最后受罚的还是尼摩。总是这样。大家都知道尼摩是没有人管的。他的家人自他入学几乎再未出现过,他之前病得半死最后还是顽强地自己把自己拖去了医务室,肺炎高烧快四十度也没见有人来看望。

        他像个校园里的幽灵。

        “对了,你对象呢,没留下陪你吗?”尼摩问道。

        “他留下做什么?他又没揍校长,他还拦着我来着。”其实这会儿他跟元卓都分手快两个月了。但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看样子是没拦住。”

        “你丫就别幸灾乐祸了。”林枭拍了一把尼摩的后背,“想好晚饭吃什么了吗?”

        “吃鱼吗?我还蛮喜欢的……啊对了阿枭,我们学校每学年都有旅行,有没有兴趣今年……”

        “这四个月我不能离开学校太远。想去的话,你可以报名啊,难得的机会。”

        “还是算了。”尼摩的眼神暗了一点,“其实我也不是很爱出远门。”

        林枭看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忍。他不知道这种不忍是出于什么,绝不是什么同情或是怜悯,是某种更隐晦的——

        “我争取一下,也许……或许可以,可以的话我会告诉你,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好吗?”

        少年人的眼神被重新点亮。

        林枭在那一刻尝出了心底的苦涩,他在心底唾弃自己的丑陋,但又忍不住感到了某种异样的欢愉。

        他暂且允许自己沉沦片刻。只是一小会儿。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对未来有所期待的快乐了。这份工作已然将他榨干,而现在他想休息了。

        “一言为定,阿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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