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苏漓转身离去，没有回头，一口气奔出了数十里，一头栽倒在没膝的花丛里。
她一边哭着，一边对自己说：“阿漓，不哭，阿漓，不哭……”
她死了九次，都没有这么难受过，最起码，每一次死了就结束了，而不像现在这样，明明那么难受，却还清醒地活着。她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胸膛一抽一抽地，剧烈起伏。
“师兄，师兄你在哪里……阿漓好难受……阿漓没听你的话，所以活该难受……”苏漓碎碎念着，想念那个温暖的胸膛，无论何时总是为她敞开着，是她避风的港湾，最后的依靠。可是居然有那么一瞬，她希望师尊不要服下太古神丹，希望怀苏不要苏醒，她怎么可以那么坏。天上地下，唯有师兄是毫无保留对她好的……
师兄让她不要接近余长歌，她没听话，所以受了伤。
师兄让她不要接近容隽，她没听话，这一次，受伤更重。
大概不能痊愈了。
苏漓掏出蜜露，往嘴里倒了一滴，甘甜的气息在口中扩散开来，可是一点也没能缓解心口传来的疼痛。她捂着心口，眉头紧锁，眼泪止不住地垂落。“怎么还是那么疼呢……”
她又倒了一滴进口中，终于，这一次，不那么疼了，钝钝的，麻麻的，只是脑袋也晕晕的，似乎是因为哭太久了。上一次哭那么久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傅行书死的时候吧？
苏漓想，就当容隽也死了吧，自己为他哭一场，也不枉费师徒一场了。
这么想着，好像就看到了容隽走到面前，满眼的担忧，在她身前蹲下。“阿漓，你还好吗？”
苏漓双眼通红，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只当你死了就是。”
容隽眼中闪过一抹痛楚，轻声说：“对不起，可是你误会了，我不知道她在我的衣服里绣了红桑花。”
“哦，关我什么事？”她苏漓是有骨气的，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
容隽听着她语气有些不对劲，微微一怔，道：“你似乎有些醉意？喝了多少蜜露？”
“说了不关你的事！别拿你碰了其他女人的脏手碰我！”苏漓恶狠狠地推开容隽，“你不许过来，我已经决定不要喜欢你了！把我送你的衣服还给我，我要送给别的男人！”
容隽眼神微微一沉：“送给谁？”
“送给……送给谁都行……反正不给你！”苏漓伸出右手，俯视着容隽，“快，把衣服还给我！”
“不许送给别人！”
“你又不穿，你管我送给谁！你穿红桑绣的就好了！”
容隽叹了口气，“阿漓，当日你送我衣服，我便知道，你不明白女子送一个男子衣服意味着什么，你只当是补偿，我却不能不在意。那日在秘境，你说了你我之间，不过是玩笑，是你让我远离你，所以我不穿，是怕有朝一日你明白过来，会误会，会后悔，而我收下衣服，是因为……我不想你送给其他男人，你明白吗？”
“不明白！”苏漓很快地回答，眼波盈盈地荡着醉意，“你说好多啊，我头疼死了，听不懂，反正你还给我！你有红桑的衣服了，没资格穿我的！”
容隽仰着脸，看着她因醉意而妩媚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让你难过了……”说着，解开了衣带，将绣着红桑花的罩衫脱了下来。“我不穿就是了，这件衣服，我不要了，你不要生气。”
苏漓愣了一下，看着仅着中衣的容隽，疑惑地皱了下眉：“你脱衣服干什么？你在勾引我吗？”
“咳咳……”容隽清咳两声，清俊的脸庞染上一层绯红。苏漓的眼角红红的，微醉着却显得娇憨可爱，她一只手兀自展开着，讨要她的衣服。
“你看，着凉了吧，还咳嗽了。”苏漓咕哝了一声，“还不快穿上衣服，晚上多冷啊。”说着还哆嗦了一下。
容隽好笑地从乾坤袋中取出她送的雪纹天青衣披在自己肩头，仰头看了一眼苏漓，忽地一把抓住她白嫩的小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这样不冷了吧。”容隽低声问道。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麻痒的感觉让苏漓忍不住缩了缩，却又被那衣服上幽幽的香味吸引住了，鼻子嗅了嗅，凑到容隽身上，傻傻笑道：“好香啊，师尊……”
容隽双臂圈着她，俯下身，一点点靠近她酡红的脸，额头相抵，鼻尖相触。“阿漓喜欢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沙哑，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分外的暧昧与旖旎。
“喜欢……”苏漓痴痴笑着说，却猛地推开了容隽，“所以还给我！”说着竟骑在容隽身上，想要剥去他的外衣，却因为醉得厉害，眼前发花，拉错了容隽的中衣，几下便将他的衣襟拉开，露出了结实而瓷白的胸膛。容隽躺在草地上，眼中倒映着漫天星斗，还有那个醉得可爱的姑娘，他含着温暖的笑意，由着她对自己胡作非为，只要她开心。
苏漓终于累了，往前一杵，栽倒在容隽胸口，脸颊贴着他胸口的肌肤，感受到他胸前内有力却紊乱的跳动。
“我不喜欢你了……”苏漓喘息着，半睁着眼，自言自语地说。
容隽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低头在她眉心一吻，说：“可是……我喜欢你……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很欢喜。”
苏漓抬手捂住被亲过的地方，仰起脸来，睁大了双眼，似乎想要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
“你是谁啊？”
“我是容隽。”容隽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鼻尖。
“容隽……”她低低念着这个名字，带着丝丝哭腔与鼻音，像是撒娇，像是呢喃。忽然身子一个翻转，她被男人压在了身下，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垫着那件无比昂贵的雪纹天青衣。
“再叫一遍。”容隽低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响起，她的耳朵忽地红了一圈，傻傻地圈着他的脖子，又喊了一声：“容隽……”
容隽幽深的双眸闪过一簇炽烈的火花，俯身含住她柔嫩而甜美的双唇。
“阿漓……”他的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左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摁在怀里，贪恋着她口中每一丝甘甜，放纵自己许久以来的隐忍与克制。他以为自己这样的人一生都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却不想终有失控的一日，而失控的感觉，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好。
“嗯……”苏漓双颊染上了深深的绯红，眼中满是迷离的醉意，双手无力地攀着容隽的肩膀，发出柔媚的喘息声，像是抗拒又像是迎合地扭动着身体，紧贴在一起的肢体摩擦着撩拨容隽的神智。少女柔软而饱满的地方紧紧贴着他微敞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磨蹭着，笔直修长的双腿他身下无力地挣扎着考验他的底线，容隽自喉间溢出一声难忍的闷哼，双手将她不安分的身体束缚住，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少女身躯的每一丝轻颤与悸动。
无心的诱惑最是撩人，撕毁了容隽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就在他想要进一步探索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怀里温软的身躯停止了挣扎与扭动，胸口传来的起伏也趋于平稳，他抬起眼，才看到苏漓已经合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容隽停下了动作，怕压疼了她，双臂撑在她耳畔，就这样伏在她身上，借着清冷而明亮的月光，细细打量她的睡颜。
她的眼角湿湿的，娇嫩的双颊仍带着绯红的余韵，双唇微微红肿，是方才纵情的罪证。容隽忍不住俯首轻吻她潮湿的眼角与睫毛，舌尖品尝到淡淡咸涩的味道，眼上传来麻痒的感觉让苏漓皱了下眉，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砸吧了下红唇。
容隽浅浅一笑，眼中盛满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在听到苏漓倔强又委屈地说喜欢的时候，他空荡荡的心，忽然之间像被什么装满了，飘忽了许久的心情，也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原来阿漓喜欢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避开他，但仅仅因为她心中有他，这个发现便足以让他满足。
于是先前她忽然的别扭与愤怒，都有了解释，大概是……嫉妒？是吃醋？她不喜欢红桑，就像他不喜欢余长歌，不喜欢出现在她口中的每一个陌生名字。他只喜欢听她喊自己的名字，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与鼻音，轻轻地搔到他的痒处，让他的心弦莫名地震动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阿漓……”容隽温热的嘴唇贴着她柔嫩的耳垂，低低在她耳畔喊着她的名字，似乎要把自己的声音传入她的梦中。
苏漓睫毛轻颤了一下，嘴唇微动，轻轻回了一声：“容隽……”
容隽眼底的笑意，因为这两个字而扩散开来，满足地抱着她温软的身躯，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阿漓说喜欢一个人难受，可是当你喜欢的那个人刚好也喜欢你，却是天底下最幸福最美妙的事，容隽的一生，从与她相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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