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红媚惊讶完全是因为“日进斗金”四个大字，而隔壁的两个人则是惊讶于她小小年纪，女扮男装跑来青楼也就罢了，居然敢和老鸨谈起生意来？
“什么交易？”
红媚来了兴趣，也不装了，扯过江沁玥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染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支着下颌，斜着一双媚眼看着她。
她虽然年龄不算太老，但是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要不也不会被谢景宁找来当这凝香楼的鸨娘。
红媚方才在门口就看出她根本就是个小女孩，不过主子有命，她自然得高看一眼。
眼下江沁玥又提出这么一句话，让她隐约觉得面前这女孩不简单。
“我看妈妈这儿的姑娘，各个多才多艺，尤善琴歌。但是弹琴的时间长了，手上难免生出茧子，粗糙难看。”
江沁玥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红媚的表情。
这句话确实说中了红媚的心事。手上起茧，这是弹琴的姑娘无法避免的事，青楼里的姑娘们又要弹琴，又要接客，虽然尤其注重手部保养，但时间长了，也免不得生出茧子。
为了去除这些茧子，红媚定期会让大夫来楼里给姑娘们修手，用锋利的刀片刮去手上的茧子和厚皮，让柔嫩的新皮慢慢长出来。
但是这种方法不仅姑娘们痛苦不堪，而且会因为出血和疼痛，必须要养上好一阵子才能重新弹琴，无法见客。
请大夫的钱加上姑娘们修养造成的损失，每年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江沁玥见红媚不由自主地点头同意，才继续道：“我这里有个方子，可以让身上的茧子消失不见，不仅无痛，而且不影响手部正常使用，坚持用下去的话，甚至能使皮肤光嫩如婴孩。”
虽然不知道红媚方才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但是既然她肯听自己说下去，就说明有戏，她自然要努力推销自己。
“什么方子？”红媚下意识地问道。
“这就是我要和妈妈商谈的部分了。”江沁玥坐直了身，微微倾向红媚，直视她的双眼。
“二百两银子，加两个条件，我就把这个方子教给妈妈，而且绝不透露给其他花楼。”
二百两银子，对于一个中等规模的青楼来说并不算多，何况如果这方子真的有用，日后又何愁赚不回来这么点钱。
“说说看，什么条件。”红媚也坐直了身，正视她道。
“第一个条件，就是日后想让妈妈允我日后可以随意进出楼内，和姑娘们交易。”
她所说的交易，自然是指日后研发出的各种药妆和护肤品，对此红媚也能猜出个大概。
“第二个呢？”
“我想给刚才那个丫头赎身，赎身银子可以从这二百两里扣。”二百两银子在青楼里赎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绰绰有余。
红媚到这里才彻底明白，原来这女孩从头到尾都是冲着半夏来的。
她在心里暗暗猜测江沁玥的身份，思考片刻后道：“今天的银子和赎身银我可以都不要，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日后你再有什么好东西，要优先卖给我们凝香楼。”
“没问题。”江沁玥答应的很爽快。前期她需要一个稳定的销售和推广渠道，虽然青楼名声不好听，但是确是最适合给她的产品暗中做宣传的地方。
“那我要怎么确认你这方子管用？”红媚问道。
“这个简单，明日我会把东西带来，妈妈可以挑一个姑娘来试用，最多十天，就能看到效果。若是没有效果，这二百两银子我双倍奉还。”江沁玥非常自信，目光诚恳，丝毫不闪躲。
“成交，”红媚也很爽快，“那我去取银子，等下顺便把人给你领来。”
“劳烦妈妈了。”
“也别叫我妈妈了，叫我红姐吧，日后少不得要见面，”红媚想了想，又道：“以后你要来，也不必扮男装了，免得姑娘们误会，你可以从后门进出，我会交代好的。”
江沁玥这才知道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却也不惊慌，含笑谢过：“我知道了，多谢红姐。”
红媚起身关门离开，然后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包房。
谢景宁此时已经把用于隔音的木板放了回去，红媚进门后大致交代了一番，虽然他方才已经听到了事情经过，但还是又在心里感叹了一番江沁玥的勇气。
“她把方子给你后，你抄一份让人送到我府上。”谢景宁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方子如此神奇。
“是。”红媚应下后离开。
谢景宁看向一直抱着双臂靠墙站着的魏铭渊，笑着道：“你说的不错，她确实很有舅母当年的风范。江家已经派人把玉佩送去凉州了，也许再过月余就能确认玉佩的真假了。”
魏铭渊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确认了又有何用，就算玉佩是真的，你就能断定她是你妹妹吗？”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谢景宁并不生气，因为他知道好友在这件事上其实比自己更心急，“她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
魏铭渊虽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生性谨慎，从不对没有把握的事情做断定。
“你的预感从何而来？”他看向谢景宁，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也不知道，兴许这就是血脉相连、心有灵犀？”谢景宁随意地歪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张口就来。
魏铭渊：“……”
他就不该对这个不着调的人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红媚取了钱，又去三楼把半夏喊出来带到二楼包房内，连人带卖身契带银子一起交给了江沁玥。
待她离去，半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望着江沁玥。
“姑娘……”半夏呜呜地哭起来，“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别哭，别哭，没事了。”江沁玥手忙脚乱地扶起她，嘴里安慰道。
“姑娘怎么会来这里，还穿成这样？”半夏眨巴着眼睛，含泪看着自家姑娘，以为姑娘又被夫人作弄了，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江沁玥简单地跟她描述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到自家姑娘受到了季大人的夸奖，还被邀请去参加豆蔻宴，半夏就瞪大了眼睛，待她听到姑娘是怎么从夫人手里要到银子的时候，已经是呆若木鸡了。
这……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沉默隐忍的姑娘吗？
“我为你赎了身，但是你暂时不能回林府了，一会我带你去附近的客栈，你先将就住一晚，明日我们再商量日后的事情。”江沁玥道。
半夏又呆住了，磕磕巴巴道：“赎、赎身？”
“怎么，红姐没给你说吗？”江沁玥望着她一脸呆滞的模样，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半夏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只觉得自家姑娘好像从落水后就不一样了，不仅变得厉害了，而且胆子也大得吓人。
毕竟，谁家的嫡长女还没及笄就敢女扮男装跑来青楼，还和老鸨谈生意？
“姑娘好厉害！”半夏这会也不哭了，两眼发光一脸崇拜地望着江沁玥，“奴婢都听姑娘的安排！”
江沁玥却摇摇头，把桌上的那张卖身契拿起，递给半夏：“拿着它，你就不是奴婢了。”
半夏惊慌道：“姑娘不要奴婢了吗？”
“不是的，”江沁玥解释道，“我一直把你当姐妹看待，眼下你已是自由身，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
在她失忆的那几年，若不是半夏一直照顾她、护着她，她早就饿死在这冷漠的林府里了。
“我不要！”半夏立刻道，“奴婢只想好好服侍姑娘，别无他想。”
“收下。你要是想继续留在我身边做事也可以，咱们以姐妹相称就是了。”
“不要，”半夏坚持地摇头，“奴婢永远是姑娘的人！”
江沁玥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希望能帮半夏恢复自由身。只是这姑娘太倔，她也不好强劝，只好徐徐图之。
“那你先替我收着，这身契放在府里不安全，我的房间最近总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江沁玥把身契塞到她手里，不容拒绝地道。
半夏听后没再拒绝，收下后，又担心道：“那姑娘一个人在府里岂不是很危险？还是让奴婢回去伺候吧。”
“不必，”江沁玥道，“你留在府外，还有事情需要你帮我，府里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解决。”
半夏乖乖点头，她现在对于姑娘的话是深信不疑，毕竟姑娘现在如此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江沁玥看着半夏，觉得她好像憔悴了不少，叹了口气道：“明明是你救了我，却被那郑氏反咬一口卖到这里，真是苦了你了。”
半夏却是摇摇头：“那天救姑娘的不是我。”
江沁玥奇道：“那是谁？”
“奴婢也不知，”半夏回忆着，“那人好像只是路过，听到我叫喊，就跳到水里把姑娘救了起来，送到侧门人就走了。”
“他一袭黑衣，面上有一道长疤，看上去会些功夫，奴婢只当他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侠客。”
江沁玥：“……”
这丫头怕不是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给自己喂水的人，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那天回了府，奴婢只来得及给姑娘换了身干净衣服，收好玉佩，就被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带走了。”半夏回道。
“所以我昏迷那几日照顾我的人不是你？”
半夏摇摇头：“是不是常大哥？”
江沁玥回想常南见到自己时的反应，道：“应当不是，而且常大哥平日不会进我院子里。”
她实在是想不出那几日里照顾自己的是谁，只好暂且埋下疑问。
而此时隔壁的房间里，魏铭渊在谢景宁一脸促狭的表情中，暗暗红了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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