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尽管再不情愿，第二日一早，林延和郑氏还是起身整理梳妆，打扮的规规矩矩，端坐在正堂上等宣旨公公的到来。
没办法，谁让他们没那个骨气抗旨呢。
就在两人坐了半天快要坐不住的时候，突然有下人来报，林延强打起精神问道：“可是来人了？”
通禀的小厮一脸古怪道：“是，但是……”
林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挥手打断他：“那快去请进来啊，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小厮欲言又止，最后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林延和郑氏正襟危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终于看到一个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但打扮模样明显不是宫里的公公。
“林大人、林夫人，你们都在啊？”
江沁玥见二人端坐在堂上，一边迈进进堂屋，一边开口打了招呼，面带微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怎么是你？”林延蹙眉，板起脸来怒道，“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你要是敢出这个家门，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他想当然地认为，江沁玥是受不了在外面的苦日子，想要回府，过来讨好他的。
但他哪能这么容易就如了她的意，当然要趁此机会好好管教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叫父命为天。
郑氏也是同样的想法，但她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一双吊梢眼恶狠狠地盯着她道：“想回来，没那么容易，滚去祠堂跪三日再来见我和你爹！”
她正愁抓不到这个贱蹄子，结果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她心狠，让她有命来无命回！
江沁玥压根不理郑氏，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林大人没有看到我放在你书桌上的那封断亲书吗？”
“官府都已经做出决断了，你早就不是我父亲了，我当然也不是你女儿。”
林延一听“唰”地一下黑了脸：“那你还回来做什么？来人，送客！”
江沁玥嗤笑一声，老神在在地道：“林大人别急啊，我出了这林府，下一个地方去的可就是京城衙门了，你真希望我现在就走吗？”
“你爱去哪去哪，既然你不承认我这个父亲，那你要做什么，都和我林家没有关系。”林延撇过头去，就要喊人。
“是吗？”江沁玥点点头，接着道：“我本来想着好歹林大人与我有养育之恩……虽然您啥也没出。”
“但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想着在状告郑氏以妾位谋害嫡妻之前，还是和您商量一下为好，但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直接去了。”
“什么？！”林延猛地转回头来，瞪着她道，“你再说一次！”
江沁玥也不绕圈子了，伸手指着郑氏道：“我说，我要去官府告她谋害我养母周氏！”
“你又要胡闹什么！”林延瞪眼指着她怒道。
郑氏先是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冷笑道：“无凭无据，你在这发什么疯。来人，把这疯丫头给我关到后院柴房里！”
“林夫人别急，等你见完一个人，再考虑一下怎么办吧。”
江沁玥拍了两下手，常南便压着一个不到三十的女子进了屋。
他手上压着人，便没有给二人行礼，而是低着头道：“小的名唤常南，以前是大夫人院子里的小厮。”
“七年前，我亲眼见到有一个人朝大夫人的药碗里下了白色粉末，那人骗我药汤苦口，是给夫人偷偷加了糖粉，可谁曾想，喝完那碗药不久后大夫人就血崩而亡！”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丫鬟已经在旁人的帮助下出了府，不知去向。”
常南说着，手上一用力，迫使低着头的女子抬起脸来：“那名丫鬟就是她，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倚翠！”
林延闻言震惊，郑氏却不屑地开口：“且不说你说的话是否为真，就算真有这么回事，那也是周氏和她自己丫鬟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
常南看向跪在地上的倚翠，松开一只手冷哼一声：“你自己说。”
倚翠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但还是开口道：“老爷，当年让奴婢给夫人下毒的就是郑姨娘。”
“药是她给我的，但她只说那药会让夫人不孕，并未说会害命，又许诺事成之后赏奴婢二百两银子，还答应把奴婢许配给京外的庄子里的管事。”
她是林家搬到京城后来这里做事的，江沁玥落水那年，她年龄已经不小，眼看着就要满双十了，夫人却在此时失了宠。
大户人家里的下人地位，都是依着主子的地位走，倚翠见周氏怕是难以东山再起，自己婚事无望，又得了郑氏的许诺后才一时鬼迷心窍，应了下来。
但当时郑氏骗她说那药只会让周氏日后再也怀不上孩子，她想着反正夫人也对老爷离了心，怀不上孩子也无所谓。
她真的没想到那药会害了周氏的命，若早知如此，她也绝不可能答应郑氏。
林延是认得倚翠的，此时严肃地看着郑氏：“丽儿，你真的做了这种事？”
郑氏见到倚翠的脸后，额头上便冒出了冷汗，但还是强自镇定。
此时林延一问，她便低垂着眼眸，满脸委屈道：“老爷，我没有，是他们只凭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就想诬陷与我。”
林延点点头，转身看向江沁玥：“玥姐儿，你可有其他证据？”
江沁玥微微一笑：“确实没有其他证据。时隔多年，物证早就被郑氏毁了个干净。难道这倚翠所言，林大人不信吗？”
林延沉吟，这件事早已过去多年，事实模糊不清，现在提起来也没什么助益。
何况锦儿马上就要入宫，郑氏决不能在此时出事，否则若是被皇帝知道了，锦儿的侧妃之位说不定都会保不住。
已经死去多年的发妻，和即将成为郡王妃的亲女儿孰轻孰重……一番思索后，他下了决定。
林延试图让自己语气尽量平和：“玥姐儿，既然没有物证，那也就无法下金口，不如这样，你把这丫鬟留下来，待我调查清楚后，再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可好？”
江沁玥在心里冷笑，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把人交给他？那怕是很快就会来个“暴病身亡，死无对证”吧。
倚翠也想到了这一层，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敢出声。
“不妥。”江沁玥果断地拒绝了，扬起下巴道，“既然林大人不肯认清事实，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按照南淮律令，人证物证俱全的案件，可以当堂定罪，人证物证俱一的，待审问清楚事实，签供画押后亦可定罪。”
“现在虽然没有物证，但是却有两个人证，无论郑氏认与不认，我都可以禀告官府，交由府尹定夺。”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郑氏认了，那还有私了的余地，如果她不认，那就衙门上见，反正衙门有的是办法让她交代罪行。
然而林延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被她吓到。
他在心里冷笑，黄口小儿真是自以为是，这京城里到处都是贵人，府尹怎么可能会只听她一个小丫头的话就升堂问罪。
更何况她告的是自己夫人，到时候自己一句话，这件事就能被压下来，任凭她有千百个人证物证也无用。
“玥姐儿，”林延的声音冷了下来，“以子告母可是大不孝，就算你告下来了，自己也会因此挨板子，你可想好了？”
江沁玥闻言莞尔一笑：“林大人忘了？官府都承认我和你没有父女关系了，那郑氏又算什么母亲呢？”
林延一噎，他总是一不小心就忘了这茬，这丫头却非得想方设法提醒他。
他失了耐心，干脆拉下脸道：“你有本事就去告，别怪我没提醒你，告官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府尹每日公务繁杂，就算你写好状纸递到衙门，他也不见得能看得到，看到了也不一定会理会你。”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就算江沁玥不听劝，非要递状纸，那他也有各种方法让府尹“看不到”她的状纸。
江沁玥闻言，挑了挑精致的柳叶眉：“林大人，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什么？”林延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无缘由地咯噔一声。
“为什么我能那么快就改了户籍？为什么官府的断亲书说发就发，也没问过你的意见？”
“这里面的关键，难道林大人就想不明白吗？”
林延的心一抖，难道这丫头背后还有什么别的人不成？
不对啊，那他怎么就毫不知情呢！若他早知道这丫头能傍上大腿，他只要挟持住着丫头，还愁日后不能更进一步吗？
正在林延的思路在脑海里七回八转时，江沁玥又开口了。
“实不相瞒，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写好了状纸递了过去，此刻就等人证和我这原告到场了。”
“若是林大人不能为我养母主持公道，那自然会有官府替我们做决断。”
“只不过……”江沁玥眼珠一转，看向一旁冷汗涔涔的郑氏，嘴角轻扬，“锦妹妹还未出门吧，若是官府上门抓人的皂吏，和宣旨的公公撞到一块，那可就有些不好看了。”
“说不得，还会被皇帝陛下给知道，到时候陛下会不会改变什么主意，那可就不一定了。”
闻言，林延的手狠狠一抖，碰落了桌沿上的白瓷茶盅，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茶水便溅了他一身。
茶盅落到地上摔成一地齑粉，林延看着地板，仿佛看见了自己摔得粉碎的仕途。
https://www.biqivge.cc/book/16436724/2574612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