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玲珑
“果然有耳目，这耳目还很仔细呢。”吴大佛自言自语。
那么，会是谁呢？按理来说，除了玲珑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张之洞的人，他应该不会将自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报告给太后。那么就是玲珑喽？
一想到她，吴大佛不禁有点脸红。他去问张管家：“院子和房子里都打扫得挺干净的，都是谁这么努力啊？”
“这都是小的份内之事，不敢邀功。”
“书房是谁打扫啊？我有些东西不能外流的。”
“都是清风明月两人打扫，两人都老实，不会逾矩的。”
“那我的卧房是谁打扫啊？我早上出门没得收拾，晚上回来都挺整洁的。”
“这几天都是玲珑姑娘在打扫。她说她是太后指来照顾先生的，就主动揽下了打扫卧房的差事，不过我也叫翠竹陪她一起打扫，免得一个人累着。”
“这北京城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厕所，家家户户都要倒马桶。这马桶是谁倒的？”
“几个丫鬟轮流倒。先生不用关心这等小事，只要先生能把国家大事参谋好，这些事情自然就会好。“
“小中见大，以小见大。在现代，每户人家家里都有跟管子，直接通到地下，粪便和废水都可以直接排走，根本不用人去特意做。这样人就可以将时间都放在更有意义，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先生说得是，可我们这不是不在现代嘛，所以只得用人来干这个了。对了，先生，今日有十几波人送来名帖，希望拜会先生呢。”
“哦，今日才来，我还以为他们早就会来呢，还是犹豫迟疑了几天啊。”
“这倒也不是，早几天就有人送啦，不过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人物，小的就自作主张挡回去了。”
“张大人选的管家档次就是不一样。今天跟我说，那是有什么大人物吗？“
“李鸿章大人幕下盛宣怀。“
“盛大人啊，今日我与李大人见过面了，下次再说吧。”
回到后院，吴大佛叫来了玲珑：“玲珑，坐。你是太后的侍女，读过书吗？”
“认得一些字。”
“跟了太后几年啊？”
“有好多年了。”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
“在大清，二十岁了应该早就结婚了吧？”
“天可见怜，玲珑还未碰到有缘人。”
“你的家里人呢，也没跟你定个亲？”
“奴婢在太后身边伺候，家里人不敢擅自为我做主定亲。”
“也对，万一那天太后有了赏识，给你做媒嫁了个好人家呢，可比你父母选的要好。”
“太后疼爱玲珑，玲珑不想嫁人，只愿此生伺候太后。”
“这里没有别人，我跟你商量件事。嗯，太后今日问我，愿不愿意在大清落地生根，就是娶亲成家。我说我在现代还有妻子，万一哪天老天爷要我回去了，丢下人家在这里不好。太后说朝廷可以照顾。我看太后的意思，是要将我纳入皇族，我就说我一介平民，娶个公主是娶不起的，在家里来了个主子，谁受得了啊。太后又说我只要看上了谁，她就为我做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玲珑听清了。”
······
“太后的意思是我只要娶个人，在大清生根，太后就认可我为大清效力。你是太后的人，太后不放心我是对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两个······“
······
“我没有瞧不起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看起来也想过不受人呼来喝去的生活，结婚了之后，只要离开了紫禁城，就是自己的天地。当然，我绝对尊重姑娘的意见，我们可以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将来若是姑娘心有所属，我随时配合姑娘。”
······
“我知道是我唐突了，哪有这样商量事情的。只不过现在中日大战在即，我明日要陪皇上去视察军务。若是太后不放心我，那我就无法为大清出谋划策，所以我才必须尽快如太后所愿，在这里成家。我不想娶宫里那些眼高于顶的人，我刚来这里，又不认识哪个女子，你们五个人当中就属你明白事理又读过书，所以我才请求姑娘帮忙。“
······
“当然，这个忙帮得确实有点大，把姑娘的婚姻都撘进去了，姑娘若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放了个臭屁。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实在气不过，打我两下都行，就是别老不说话啊，我心里没底呀。”吴大佛就差跪下来了。
“先生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玲珑终于开口了。
“对对对，呃，姑娘的意思是？”
玲珑站起来，转过身去：“······能嫁给先生这样的人，是全天下女子的福分。玲珑不求先生怜惜，只希望先生能得偿所愿，造福大清百姓。”
“yes！”吴大佛兴奋地跳起来，一不留神膝盖磕到了石桌，疼得捂住膝盖“嘶”。
玲珑赶紧转过身来，蹲下来去摸吴大佛的膝盖，两人双手相触，玲珑立即有了触电的感觉，急忙缩回手。
吴大佛等疼痛稍轻便叫来了张管家：“我和玲珑姑娘要成亲了。此事从急，你看这几天，最好是明天，能不能办个喜事？”
张管家张大了嘴，看了一眼脸红的玲珑，说：“娶亲这种大事，得双方家长商议，明媒正娶的话还得纳彩，祭祖，迎亲，拜堂。我看玲珑姑娘也是正经人家出身，明日怕是来不及。“
吴大佛明白了，连忙向玲珑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姑娘一辈子的事情不可草率，不可草率。这样，我明日先向太后禀报，想必有了这一节，后面的事情也就不着急忙慌地赶。”
“哦，对了，玲珑姑娘，你父母是谁？我好准备去提亲？”
“我父亲是镶蓝旗蒋副都统。“
张管家听说了，赶紧行礼道：“原来是蒋格格，小的狗眼不识主子，恕罪恕罪。”
吴大佛也吓了一跳，玲珑一个格格，怎么会去当侍女？我娶了她，那我就是额驸了？吴大佛一时之间思维混乱起来。
玲珑见吴大佛不言语，说：“先生后悔了？还是觉得玲珑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
吴大佛支支吾吾地说：“格格怎么会去做侍女？”
“能侍奉太后是我的荣幸，也是阿玛的荣幸，先生或许不懂，但就是如此。”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做后悔的事，既然说了，就做到底。。。吧？“
满腔的气势被最后一个“吧”字毁掉了。
玲珑怎么会放过他：“为什么有个‘吧’？不敢做到底吗？”
吴大佛有点哭腔：“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欺负我啊······”
“你不是说现代男女平等吗？谁都不欺负谁吗？”
“那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在家里，哪个男人不怕老婆啊？”
······“女人欺负男人？？？”玲珑一时语塞，张管家见状，便想溜走。
吴大佛一把抓住他：“你别走，我问你，娶了格格是不是就成为了旗人啊？是不是就要见人就磕头啊？“
张管家说：“不会的，旗人女儿外嫁一般都会出旗为民，先生与格格结为夫妻，应该不会抬旗。”
吴大佛这才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对张管家说：“既然嫁娶的事这么麻烦，那就只好麻烦张管家了。你先帮我列个流程吧，我好按步骤做得去。”
玲珑说：“你说要娶我，是真心的吗？”
吴大佛来回踱了几步，说：“若是按我的本心，在现代，都是两个男女先认识，互相了解了，互相仰慕，然后相爱，最后才是结婚。但是现在情况不同，若是依着我的本心来，我独来独往，这样对大家都不好。所以我也就顺应大清的规矩，先结婚，再与你培养感情。但是我要重点重申一点，或许我们俩的婚姻与以前的人一样，是出于政治考量，但我并不讨厌你。你年轻、漂亮，知书达理又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相对于宫里的贵人，我伺候不起，明月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伺候男人，伺候主人，没有自己的独立人格，我希望她们能有朝一日找回自己的自尊，嫁个好人家，而不是欺骗自己，或是违心地成为主人家的妻妾。同样，你是贵族的女子，又是太后的侍女，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你答应我的求婚也至少有一点真心，呃，我这么说对吗？你答应嫁给我，也是真心的吗？若是有一丝一毫的不愿意，我可以收回我的求婚。“
玲珑没想到被反问了一下，自己是真心的吗？玲珑也没得话说了，她坐下来，看着天上的月亮，然后低头说：“先生问得好。我也就如实说了，请张管家先回避一下吧。”
张管家如得赦令，如飞般跑了出去。
“太后命我来侍奉先生，是当着三个人的面问的，她们没有答应，我说我来，太后本也没有答应，因为我是个格格。但太后思虑之下还是同意了。我想，太后今日对你所说的，也有为我谋划的意思。先生心胸坦荡，不像宫里的人那么多思虑，对所有的人都好，确实会是个好相公。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格格要嫁的人也是自己做不得主，现在既然太后开口了，玲珑能嫁个自己选中的人，也算是福气。“
吴大佛走到玲珑对面坐下来，看着她说：“我的到来，会影响到世界上每个人的命运，你我也会受到影响。时代的齿轮已经转动起来了，我们被时代推着往前走，不一定每个选择都能如自己所愿，只要我们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不后悔便行了。”
玲珑说：“先生说得好，玲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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