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吕方郭胜
吴大佛摸摸自己下巴上的几根稀疏的胡须，说：“今年，你们应该自称‘天子门生’的。虽然科举是我主持的，但我毕竟代表的是皇帝，可不能乱了套路。再说了，‘天子门生’这名头多响亮啊。”
郭胜说：“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过了几天，便听说颐和园大火，老师回上天复命去了。而朝野也都传闻是老师代替皇上主持科举，因为违逆了太后的意，被太后赐死了。于是我们私下商量了，觉得不管是皇上还是老师，真真实实地主持科举的人就是我们的老师。昨日，我们看到老师的布告，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因此我们便赶来拜见老师。”
“那，你们会来帮助我吗？就是关于建立新世界的事情。”
“但凭老师驱策。”
“我可事先说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现在做的事情，在朝廷眼里可是谋反，要推翻以太后为首的大清反对派，现有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有军队，有大炮，还有比我厉害得多的儒学大师，骂人不吐脏字的那种。跟着我干事业是会被灭九族的。”
两人瞪大眼睛互相看了看。吕方说：“老师不是说替皇上兴盛大清吗？怎么？”
“皇上现在被囚禁了。所以皇上现在说的话不一定都是出于他的本心。如果他明天下旨，定我为反贼，杀我的人晋侯爵，也是正常的。我在这里创建新世界，可没有什么衣带诏。”
郭胜说：“我昨日听到消息，康有为不久前在日本拿出了一份诏书，说是衣带诏。皇上在诏书里要杨锐等人想办法调解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
吴大佛叹气说：“康有为可真是能胡扯，他把新政都给破坏掉了，现在还把自己当成了董承。”
吕方说：“新政不就是康有为提出来的吗？”
“他是有想法，可是他也不想想，新政动摇了保守派的根基，势必被保守派攻击，他有什么能耐对抗保守派？靠袁世凯吗？他的做法一下就让维新派失去了最大的支持。本来我是想搞渐进改革的，没想到被他这么一推，倒是退了回来。”
“那老师现在也还是在渐进改革吗？”
“太后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所以我只能换条路走，从底层做起，干脆一步到位，不要拖拖拉拉了。”
“听说老师成立了一个中华社，是要结党对抗太后吗？”
“结党对抗以太后为代表的大地主，以李鸿章为代表的大买办，以英美日等列强为代表的帝国主义者。”
两人愣在当场，郭胜说：“你，你这是在寻死啊。”
“可不是嘛，所以还没有人愿意加入我的中华社。”
“这是何必呢？那些人都那么有势力······”
“他们是有势力，可是百姓更有势力。中华社是依靠百姓，为百姓谋福利的组织。现在百姓还不了解，所以没人来，等到中华社做出了实事，他们感受到了中华社的力量，他们就会加入我们，我们就会消灭那三座压在中华百姓头上的大山。”
“愚公移山。”李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插了这么一句话。
“对，就是愚公移山。我们中华社要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带领中华百姓移走阻拦在我们面前的大山，走向幸福的未来。”
吴大佛互相介绍了他们，吕方、郭胜听到李先生只是一个秀才时，便不想与他说话了。
吴大佛说：“我的宗旨也好，理想也好，都跟你们说了，何去何从，你们自己考虑。只不过我请你们想一想，你们寒窗苦读十多年前，到底为的是什么？我们的国家，民族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你们也算是民族中的精英份子，想一想，自己能做什么。”
李先生说：“老衙役还在打锣，说你招聘文书，十两银子一个月，是吧？”
吴大佛说：“对啊，有人应聘吗？”
“我应聘。”
“你，那你的学生怎么办？”
“十八个学生，一年也才十八两。在你这里一年得有一百二十两，就是为了谋生，来你这里也值得啊。”
吴大佛说：“那你可得想清楚，门外就是几百的绿营士兵，我随时会被抓走，你现在来当文书可不是个好时机。”
“你不是说缺人吗？怎么，现在人来了你又把人推走？”
吴大佛无语，拿出文书的佣契递给李先生说：“你想好了？我看县里的人都在观望，看我怎么收场。赌场上怎么说得？买定离手，他们是看准了再出手，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李先生在佣契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有捺下指印，说：“你这是在县城，若是在乡下，就凭你昨天的那一场，晚上就能招满人。”
吴大佛拿起佣契：“李尚文，好名字。”然后盖上中华社的大印。
李尚文说：“好了，现在要干什么？”
吴大佛见师爷回来了，便问：“周师爷，你知道建始县的各种档案在哪吗？”
师爷说：“知道啊。”
吴大佛说：“中华社已经雇佣了李尚文先生，我现在任命李尚文先生为建始县民府的主官，请将所有的档案移交给他。”
师爷张大嘴巴，愣了半天才说：“这这这，雇佣的也能当主官？”
“不行吗？”吴大佛也瞪着师爷看了半天，这才想明白他的意思，说：“哦，我明白了。你以为我只信任中华社的社员是吧？不是这样的。中华社需要文书、武侯和勤务，需要这些人组成各地的民府和军队，这是聘用的。这些文书、武侯和勤务如果表现好，能力强，而且也认同中华社理念，愿意为这个理念而奋斗，那他们可以申请加入中华社。对于社员我会重点培养，但不代表不会对雇员予以信任啊。”
周师爷和李尚文一时都转不过弯来，吕方说：“是不是类似于皇族。中华社就是皇族，李先生这样雇佣的人就是官员，官员做得好，就可以加入皇族，但皇族也会让自己人当官员。”
“嗯，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中华社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集团。愿意为了这个理想奋斗的人，就加入。不愿意的话，单纯地为中华社做普通的工作，比如，比如小柔，她是个勤务，也是为中华社而工作，也行啊。”
郭胜说：“你这么做，可以区分自己人，又不影响其他人，还能吸纳优秀的其他人为自己人，对吧？”
吴大佛点点头。
吕方说：“老师真不愧为未来之人，这法子真好。”
郭胜说：“以前也有类似的，只不过名称不一样而已。”
吴大佛说：“我现在缺文书，你们有意吗？”转头看到李尚文，赶紧说：“我不是对你和他们区别对待哈，只是看到你这么支持我，我不禁对招聘他们有些信心了。不然我······”
李尚文说：“先生不必解释，昨日您已经邀请过我了，只不过我没有答应而已。”
吕方说：“我和郭兄还需要商议一下。”吴大佛点头。
李尚文说：“周师爷，要不然你也签个佣契算了。”
周师爷说：“算了，我还拿着马知县的俸禄呢。你要看档案是吧，这边请。”
午后，巡街和收状子的衙役们都回来了，巡街的抓了两个小偷，李尚文判了他们一人十大板，然后放出去了。至于状纸，李尚文则和师爷一起研究了半天，分门别类地处理。
吴大佛呢，则将自己与吕方他们的谈话要点记录下来，作为政策宣传的讲稿。只要多跟几个明白人谈谈，就能形成比较完整的宣传提纲，可以四处去讲演拉人了。
小柔跟着后厨的大师傅切菜烧饭，倒是一把好手。衙役和兵丁们听说了小柔的身世和现状之后，都说小柔遇到了个好东家。
对于饭菜，吴大佛在厨师面前对小柔说：“小柔姑娘，你现在是我们的后厨主管了，我提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平等。我们的饮食分为两个档次，平餐和客餐，客餐比平餐要好一点，好多少，你根据我们的食物来确定。所有的人都吃一样的饭菜，都算平餐，但是伤病员和客人吃客餐。就比如今天吧，谁吃客餐呢？吕方郭胜两位客人，和牢里那位侍卫吃客餐，其余人都吃平餐。记住了吗？”
厨师说：“坐牢的人也吃好的？”
“不不不，坐牢的人和我们一样吃的，但那个侍卫受伤了，要吃好一点。如果牢里还有其他病人，也给他客餐。小柔要不先去牢里数一下人数？“
厨师说：“姑娘家家的，去牢里干嘛，我去数。”
吕方和郭胜商量不出结果，便找衙役和兵丁打听情况，在仔细听了吴大佛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之后，两人各自有了打算。
日薄西山，吴大佛爬上梯子，看外面的官兵依旧坐在街边树荫，便问一个躺在墙脚躲日头的兵丁：“兄弟，你们晚饭怎么办？”
那人说：“不知道，百总说自己想办法。”
吴大佛说：“这样啊，我也帮你们想想办法。”
徐虎的三个徒弟，他带了一个去施州，一个守着大牢，一个守着银库，只剩吴大佛一个人在外面周旋，而他又不能离开。于是便找到了那个老衙役：“老师傅，有个事麻烦你一下。外面的官兵没饭吃，你去银库拿二两银子，到对面和周边的几家饭馆里去，让他们给外面的官兵做饭。标准是每人十文钱，每个吃饭的人都要摁个手印，凭手印领钱。”
老衙役说：“先生，他们是来抓你的，你还给他们饭吃？”
吴大佛说：“吃人嘴软，这点钱能让双方避免打架，很值得的。”
老衙役去领了银子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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