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师
“不是，”裴易直接给气笑了，他半倚在玄关柜子上，手里闲闲把玩着钥匙链，“你这到底是不想我谈恋爱，还是你自己想谈恋爱？”
林知紧张得大脑有片刻空白，这个话题扯得有些明显。一鼓作气说完，又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攥紧了衣服下摆，憋了半天，林知干脆破罐子破摔：“过完年，今年我就要满十六了。”
“嗯？”裴易嗓音像是漫不经心的，目光半点不让。
“我这都十六了，还没谈过恋爱。”
“……”裴易手里动作一顿，像是突然明白她想说什么，要笑不笑道：“所以你还挺遗憾。”
“……”
沉默几秒。
林知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身边很多人都谈恋爱了。江寄，就是我那个邻居，他妈妈特嫌弃他还没找到对象，就还挺开明。我也感觉我们这个年纪谈个恋爱也还挺正常。”
“哦。”裴易垂着眼睫，闲闲拖着语调，“就我这个阻碍你早恋的老顽固不正常。”
“……”
“你要是找你那个邻居谈呢，我倒也觉得还算正常，是不是？”裴易撩了撩眼皮，把钥匙放在柜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语气很平静，“但周南生跟我差不多大，我们这个年纪如果谈恋爱，目的性明显，大多是冲着结婚去的，你们这年纪的凑什么热闹？”
果然。
从一开始就把她划在了界限之外。
可她根本不是凑热闹，她喜欢他，就是想要有以后。想以后可以每一年都陪他一起过年。
林知心不断下沉，可什么也不敢说。他好像是生气了，她怕他真的生气。
林知咽了咽嗓子，忍着涩意补充：“我也没说非要谈，就是有点想谈。”
“我怎么听着你这意思，好像是你这个谈不谈，取决于我谈不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笑，裴易屈指敲了敲柜面，“来，跟我说说，你这是什么道理？”
“我没这么说。”林知看他一眼，“我只是举个例子，确认一下你跟我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要是不是认真的，你就没有负担，就去找周南生了？”裴易再次被气笑，“这么说，你还挺尊重我。”
林知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裴易哼笑一声：“知道我是为你好，还来气我。”
话题绕了一圈，裴易心头最开始的那点狐疑散去，只觉得小姑娘到了想入非非的年纪。他并没有开导青春期女孩的经验，思来想去，还是顺着她的逻辑。裴易忽然俯身，摁住她的脑袋，大力揉了揉：“那赶紧把你那些有的没的心思收一收，我之前说的都是认真的。”
林知静静看着他。
把他每一个字听进耳里。
认真的。
所以学习的时候不谈恋爱也是认真的。
也就是他没有打算跟岑雅谈恋爱。
也就是，他不喜欢岑雅。
沉到谷底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就轻轻松松的飘了起来。
没有得到回应，裴易神色敛了敛：“听到没？”
林知矜持的点点头。
“换鞋。”他们说了半天，一直呆在玄关，裴易提醒她。
林知低头，一边换鞋，一边又忍不住得寸进尺，装作不经意的问：“那你没打算跟今晚那个姐姐谈恋爱啊？”
“怎么，你还挺失望？”
“也不是失望，就是挺意外。”林知穿好拖鞋，站起来，挠挠脑袋，“你是不喜欢她吗？可她那么漂亮，还聪明，又跟你同一个专业，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话题不再那么严肃，像是闲谈。裴易漫不经心的：“具备这些条件的，我就得喜欢？也没这种说法吧？”
“可感觉你们关系挺不一般，她知道你住哪，还大过年的过来找你跨年。”
“我以前一邻居。”裴易拿了两个杯子，在饮水机接热水，“我的事，不通过我，她知道的也比别人多一些，所以没什么不一般。”
他把接好的一杯递给林知。
兑了一半的冷水，不烫，喝起来刚刚好。
林知浅浅啜了口，没再说话，脑海里盘旋着他刚刚说的岑雅是他以前的邻居。她想起江寄，不知道岑雅和裴易是不是就像她和江寄一样。
林知除夕夜突然跑出去的事，老太太免不了添油加醋的在林琮轩和姜蕴面前告了一状。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发微信轮番轰炸，怎么都没料到她会这么任性。林知在床上滚了一圈，给林琮轩回了句：奶奶说要不是我是第一胎，绝对不会让我妈生下我。
那边果然消音。
然后林琮轩转过来一笔钱，林知毫不客气的收下。也没再看接下去长篇大论的安慰和让她不要跟老人家计较的话。
江皖是初一晚上回国，裴易要去她那边。林知也在初一下午的时候回去，毕竟家里还有亲戚走动，她一直不回去也不像话。
在家里待到初七，这边的阿姨开始来上班，林知又完全住了过来。
裴易初七之后就开始去研究所，林知是一直等到十五之后开学。
之后的日子就恢复到像以前一样，各自忙着自己的学业。林知怕他看出什么来，没敢再有什么试探的举动。而且，有次听到他和导师讲电话，好像研究生毕业之后，还有继续深造的意思，让她更放下心来。
林知愿意相信。
相信他说学习的时候不会谈恋爱。
这样，她才能抱着希望，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成绩跟林知预估一样，除了英语，其他科成绩都有明显进步。这让她很受鼓励，越发努力起来。
为了提升英语，林知每天都会和池涵一起早读，背单词。
江寄的补习也还在继续，林知的进步肉眼可见。池涵见状，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用功。
一转眼就到了五月期中考。
林知本来也只落了半个学期的课程，差不多补了整整半年，现在水平应该在中上等。结果也正如她所料。各科试卷一一发下来，林知最先就把鲜红的分数拍给江寄和池涵。
紧接着池涵也发了个班级排名：啊啊啊啊，我进步了好多，这下我妈肯定会给我换手机了！
林知：你不是去年刚买的？
池涵：那不是今年又出新款了嘛。
林知：……
江寄：英语多少？
这节课刚好是英语课，老师试卷发下来，先发了顿脾气。因为各科的成绩在全年级的几十个班里会有排名，她们班英语一直不怎么样。
林知不喜欢听赵琳冷着一张脸骂人，颠来倒去都是那些话，把他们贬的一文不值。和江寄池涵聊着，也就没注意到讲台。
忽然，手臂被推了下，同桌叫她：“老师点你名。”
林知抬起头，就和赵琳厌烦的目光对上，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讲试卷了。
林知抿了抿唇，一边看同桌一眼，一边站起来。她没听讲，不知道讲到哪儿了。
赵琳一直注意着他们，同桌还没说话，一支粉笔就丢了过来：“程欢，我问你了吗？”
程欢一凛，脑袋埋得低低的。
林知也不指望她了，老老实实的说不知道。
赵琳双手撑在讲台上，闻言冷笑一声：“你不是做对了吗？为什么不知道？”
林知不吭声。
赵琳又点了另一名同学起来说为什么选那个正确答案，那同学说完，她让人坐下，然后再次看向林知：“为什么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这种考试弄虚作假有意义吗？难不成还指望高考也能作弊？”
林知愣住，像是没反应过来。
随着赵琳的话落地，班上许多同学也都朝这边看来，窃窃私语着。
这一刻，林知只觉血气上涌，整个脑袋都嗡嗡嗡的。因为成绩不好，不被喜欢，她无所谓。可她绝不忍受无端泼来的脏水。火气瞬间就冒了起来，林知把手里的试卷抓成了一团：“你凭什么说我作弊？”
赵琳像是见惯了她这种嘴硬的，冷笑着：“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当大家心里没数吗？”
林知直勾勾的盯着她：“大家心里有没有数我不知道，但老师你是第一个心里没数的，就你这种，也配当老师吗？”
全班噤若寒蝉。
林知跟赵琳正面刚也不是第一次，但话说到这个程度，绝对是第一次。
“我不配当老师？”赵琳气笑了，“我当老师这么多年——”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证明你有多失败。”林知打断她，一手拿手机，一手拎自己的包，一字一顿道，“我真的因为你快要对英语这门课生理性厌恶了，我还想好好学习，所以一点都不想再上你的课。”
林知说完，单肩挂着背包，头不回的走出教室。
也不管背后是什么情况。
现在是上午三四节课，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林知没去找池涵，独自出了教学楼，走进和畅园，找了处树荫坐下。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委屈才明目张胆的冒出来。
林知觉得眼眶发酸，视线也有些模糊，伸手擦了擦眼角。
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坐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直到手里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林知垂头看了眼，是班主任的。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其实很严重，林知也没想逃避，接了起来。
班主任语气温和，先是问了她在哪儿，可能是注意到她情绪不大好，也没说什么，让她可以先回家休息。
林知确实没心情再上课，应下来。
班主任顿了顿，又说：“事情我大概都了解了，这事对你对赵老师影响都不好，这样，明天让你家长抽个时间，我们一起聊一聊，行不行？”
林知没吭声。
这是叫家长的意思，可她没有人可以叫。脑海里第一个浮现裴易的身影，可是为什么又是这种糟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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