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多值得

“你怎么那么傻呢......”
“我不.....傻”
墨白还没有把话说完,措不及防被她一把抱住，他瞳孔微缩，清晰无比地感受到怀中的人在害怕地发抖。
赵元灵的声音怀中闷闷地传来，“我怕。”
他的声音不由得放缓，“公主你别怕，有我在，永远会挡在你的身前。”
怀中的人摇了摇脑袋，声音似乎还带了点儿哭腔，“我怕你受伤，我更害怕你为了保护我失去性命，我不要你离开我。”
墨白的手停在半空,旋即缓缓地将手放置她的脊背。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心跳声充斥耳膜，仿佛要跳出胸腔。
往日里冰冷漠然的眼眸换上了一抹能让人沉溺死人的温柔，眼波柔软得不像话。
一旁的犰狳不合时宜地打断他们之间的粉色气氛，“你们能不能管管我啊！”
她一挑十，还不忘回头看两人在你侬我侬，眼看着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才终于忍不住出声。
赵元灵连忙从墨白的怀里离开，脸颊带着异样潮红，眼睛不敢直视他。
“...你快去帮忙吧。”
墨白颔首,迅速地加入打斗中。
他的动作比刚才的快了些，受了伤的手不仅没有阻碍到他打斗，反而更是让他不再那么畏缩。
村民们在他手下没过两招，直接通通倒地。
犰狳拍了拍手，骄傲地鼻孔都要往天上翘。
“之前是给你们点面子，要是想让你们死,恐怕都不需要眨眼的功夫。”
村民们疼痛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哀嚎着。
把他们都收拾了，三人正准备下山。
而就在这时，之前被打晕的村长一手拿着斧子，一手挟持着秋菊，对着他们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要是敢走，我就把她杀了！”
秋菊流着眼泪，拼命地摇头，“各位恩公不要管我了，你们已经救过我一次了，小女无以为报，这次万万不能再拖累你们了，你们快走吧。”
犰狳听闻此话，将眉一抬，眸中难的有了些冷意，“要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亏你还是村长呢！”
“我才不管什么你说什么，要是你们敢走，那就踏在她的尸骨上走！”
“恩人，别管我，你们快走啊.......”
犰狳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这女子跟他们也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况且他们还救过她的命，就算就这样走了又如何？
不能说是见死不救，只能说不多管闲事。
然而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果决地走掉。
赵元灵显然也是左右为难，最受不得人威胁的犰狳都没有恼羞成怒而离开，想必也是想救下她。
秋菊或许也是害死过路人的帮凶，但她有实实在在的站了出来，就凭这一点，赵元灵就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眼看着几人就这么僵持着，犰狳进到山神洞里，把死去的旱魃尸首拖了出来。
死去的旱魃肉体腐烂的速度比正常尸体还要快，本来还算有一层“血肉”覆在骨架上面，如今已经可以看到裸露出来的白骨。
他的脸上面有脓水在往外流，不少的苍蝇围在上面打转。
尸体的臭味连风都吹不散，村民们被恶心到纷纷呕吐。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山神，都给我仔细看看。”村民们哪里敢看，只好躺在地上继续装受伤起不来身。
村长只是看了一眼就快要晕过去，那对长且尖的獠牙，那是一直保护他们村子的山神大人啊。“那可是，那可是我们的山神大人啊！你们居然把他给杀了……”
躺在地上的村民也跟着哭喊道：“山神大人！”村长一个劲儿的哀嚎着，要不是手里还有人质，他恐怕也跟其他人一样躺在地上了。
因为这个味儿实在是太臭了！恨不得把鼻子埋进胸腔里。
“明明是妖，是怪物，你们却把他们称作山神？难不成眼睛都是瞎了不成？”犰狳冷眼。
村长一脸悲愤，“我们才不管他是不是妖，只要能保护我们的都是神！妖物作祟，害的我们庄稼颗粒无收，青天白日就连村里的壮年都不敢出门，难不成就让我们白白在村子里等死吗？是他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就是我们整个村子的神！”
“就是就是。”
“只要能救我们，就是我们的神！”底下的村民一起附和。
“那这些死去的人呢？他们又有什么错要被你们献祭给山神？”赵元灵神情冷了下来，眼底没有丝毫的怜悯。
为了整个村子的安危去牺牲其他无辜百姓的性命，这是恶。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他们所作所为已经可以完全让人忽视掉他们的可怜之处。
“哼，我呸，你站在他们那边自然会觉得我们做的不对，我们整个村子可是几百条人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我们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又有什么错？今天你们要是不把自己的命献祭给山神请求饶恕，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报复。”
赵元灵攥紧拳头，眉宇间满是挣扎之色。
自小就被教导以民心为心，才能赢得天下，身居高位者，必须以仁治国。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杆天秤，左边是赵元灵，墨白和犰狳三人的命，右边是这个村子的三百条人命。
之前的她不会犹豫，为了百姓为了家国，她宁愿牺牲自己，但如今不仅仅是她一人，还有犰狳和墨白。
这怎么选？
墨白眼眸幽深，抬眼望向站在他面前的赵元灵，如他所想，她脸上已经露出一股挣扎之色。
他不知晓这有什么好思考的，旁人的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要死要活与他无关。
可是赵元灵不一样，她身处皇宫，作为举国唯一的公主不需要学什么残忍的帝王术，所教所学都是仁义的治国理念。
虽然赵王在处理妖和人的关系上一塌糊涂，但是在治国方面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是心系百姓的好君王。
赵元灵抬眼，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一个人身上。她转头看了一眼墨白，对方的眼底只映照了她一个人。
她知道的，不管她做任何的决定，墨白都会支持她。
“把你的剑给我。”
墨白心里疑惑，但是没说话，将手中的佩剑交到她手上。
剑很轻，但是在她手里仿佛很厚重。
她脚步缓慢地走到村长面前，村长心头发憷，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当察觉到自己手中还有秋菊这个人质的时候，他挺直了腰板往前，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只要你把手中的剑刺向自己，我就把她给放了。”
赵元灵眨了眨眼，一副天真的模样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拿你的命换她的命，多.......”值得。
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刺进去的剑，一脸惊愕。
“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她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干脆利落地把剑拔了出来。
秋菊趁机会挣脱村长的束缚，在一旁吓得喘着粗气。
周围鸦雀无声。
沉默许久，终于有人站出来说道：“你居然把我们的村长杀了，我们要报官！”
“对，我们要去报官，你们这群杀人犯！”
“报官吗？那就去吧。”赵元灵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手中还淌着血的佩剑插到泥土里，站身子得笔直，“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官府来了是把你们这群纵容旱魃出世的人抓起来。”
她的话让大家瞬间一惊，大家面面相觑，没人能敢再说话。
一个人使坏，大家都会知道他做的是坏事，一群人使坏，大家都只会认为这是对的。
赵元灵的语气很平静，声音娇软没有力度，但是却让人感觉十分有魄力。
墨白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眼前的人依旧是之前那般，但身上却多了一份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的光芒。
眼看着大家都不敢动，赵元灵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以暴制暴，这是父王交给她的。
她看得出来，这群刁民就是仗着她是心慈好善的女子。
嘴里说着气势汹汹地说着仁义，无非就是看重了她好拿捏。
从一开始选择自己做祭品救新娘子来看就知道了。
能来到这深山穷谷的女子，大多数都是仗剑走天涯的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们的本性，她们不相信鬼神之说，听到活人献祭自然会以身试险去打探一番。
再加上刚才在用秋菊的性命来要挟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果断地置身事外选择走人。
还以为是软柿子好拿捏。
赵元灵善良是真的，但也不至于那么的蠢笨，“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还真当我是活菩萨吗？”
犰狳果断点头，“是的，你以前是。”
赵元灵：“.......”
此时，山脚下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村里的妇孺带着孩儿上山了。
村里的男人们上山献祭的时间太长了，她们担心出了什么事，于是把大家都聚在一起一齐上山。
村里的女人不多，看起来只有十一二人，都是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还有一些年纪小的孩子。
一名妇女扒开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村长，往后趔趄了几步，随后猛地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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